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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梦(25 少女的心事)

  025 少女的心事

  眺望窗外,是一处凤凰山的余脉。凤凰山矗立在城市中心,不高也不大,山体蜿蜒北行,山脉在时代大道边断了根,驳落的岩石罅隙里,建筑工人正在依势而建一个大型博物馆。

  工地对面是江城日报社,匡亚楠双目怔怔地望着对面塔吊上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已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结束了为期半年实习期的匡亚楠,没有留在就读的省城,回到江城,顺利进到实习单位,做了她喜欢的摄影记者。虽然省城的发展舞台会更大,而她在实习期间的出色表现,加之老妈广泛的人脉关系,足可以在省级报社找到一个如意的工作,而且她爸妈也希望她能留在省城,能有更好的前途,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可是这一次,她破天荒地没有听从爸妈的旨意,执意回到了江城,谁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子怎么想,反正没人知道。

  三生河畔石,郁郁金兰开。两身虽万里,不请相自来。读懂小女心事,堪比一首叙事宏大的古乐府诗。

  “喂!”坐在对面的庄诺突然一声高分贝的叫喝,打断了她恍惚的神思。

  庄诺是报社编辑部主任,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形微胖,有一身特别皎洁的皮肤。她的穿着有些古板,浑白的真丝双皱衫的扣子即使在炎炎夏日也一个不漏地结到脖子底下,为的是不使丰满的胸脯恣意张扬出去,招徕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是报社里公认的贤妻良母,老公是市局机关的大当家,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是她如椽大笔挥洒人生的不竭源泉。几天来,整日乐呵呵不知天下忧愁为何事的匡亚楠神思恍惚的苦相,牵动了庄诺与生俱来的古道热肠,她觉得再也不能坐视不理,让身边的小姐妹一味懈怠下去,应该帮她走出目前的困境。

  “亚楠,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怎么着?被爱情获击了?”庄诺不容匡亚楠辩白,又自作聪明地说下去,“你别不承认!心理学家分析过,处在爱情萌动期的少男少女,经常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陷入一种入定状态,他们往往视天地万物于无睹,神情僵木,行止怪异,常常表现出亢奋、忧郁、焦虑、神经过敏、患得患失的官能性综合症状,就你目前的状态……与所表现的心理现象是相吻合的,也就是说,你目前正处于情感焦躁期,爱情迷惘期,如不及时疏导,顺其发展下去……”

  “去你的心理学吧!你心理学的考试成绩还不如我呢,别孔夫子门前卖百家姓了!”匡亚楠截断了庄诺的滔滔宏论。

  “那你……”庄诺滚动着指间的圆珠笔,“我敢断言,你傻傻呆呆、痴痴狂狂的无意识状态,足够表明你内心的烦躁与挣扎。你不必否定,除非当我是瞎子!”

  匡亚楠不服地回敬她:“你就会缘木求鱼!”

  庄诺哈哈大笑:“你说我刻舟求剑更妥当一些!”

  “就会咬文嚼字,不都一个意思吗?”匡亚楠瞪了她一眼,然后做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好吧,我绕道,你就继续发愣吧!”庄诺埋下头,审她案上的稿子。

  匡亚楠心不在焉地在空格稿上划着,又抬眼偷偷瞟一下庄诺,脑子却在默默想着一个人。连日来,这个人的身影时刻占据着她的心灵,自暑天与他在大街不期而遇,他就在她心房里扎了根,安了家,再也驱赶不走。见习结束后,她妈已经通过关系将她安排到省城的报社,可不知为什么,她没去省城上班,却进了江城报社,许多人都觉得费解,放着大江大海不去游,却甘愿留在江城这个浅水滩,原来她只牵挂着他一个人,觉得这人是上帝派来的、可遇不可求的,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这人当然就是靳洪了。一开始的时候,她考虑到他的社会地位确实与自己不相配,真要走在一起,肯定会有许多波折的,但现在他已经成为江城大红大紫的明星,这样的人,想着他的女人已经不只自己一个,他随时会被别人俘获去,甚至瓜分去,成为别人院子里的果子的,可终身大事一个姑娘家又怎好自己开口?更而且,他怎么想的她也一无所知。就为此,她整日神情恍惚,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庄诺发现她的古怪已有好多天了,只不过没有急着点破。

  终于,匡亚楠打破了沉默,问庄诺:“你说,有没有……譬如像书上写着的一见钟情的那种……感情吧?”

  她心里有太多的迷惘。她忧思忡忡。她觉得,有些话憋在心里太难受,与其装下去,不如吐出来。也许一吐了之会畅快些。

  庄诺瞟了她一眼,继续埋着头,不吱声。

  匡亚楠以为她没听清,又把同样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怎么着?我可没作诱供哦!”庄诺搁下笔,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深度近视眼镜,忍俊不禁地笑着说,“不怕憋死,你就继续装吧!再装下去,青春倏的一下就过去了,不留一点点痕迹!”

  “死庄诺,这与青春有什么关系!就知道偷换概念,你可听清了,我只是在请教你一个问题!”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常识也叫问题,你小看姐我了,我可是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的才女一枚。”

  匡亚楠被她诙谐幽默逗笑了,起身走到庄诺身边,搂过她浑圆的肩膀,亲昵地说:“我就想知道这个常识问题。”

  “那多伤我自尊呐!”庄诺用眼角瞟了她一眼。“不过,看在你平时叫我一声姐的份上,不把这个问题搞明白,姐我心里也不安的。那好吧,姐这就告诉你,那种感觉确实是存在的,譬如唐伯虎与秋香,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甚至民间故事中的白娘子与许仙、牛郎与织女,都因为一见钟情,才发生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匡亚楠神往地“哦”了一声,脸孔顿时火辣辣起来。

  在旁的庄诺也感到了她身上焕发出来的热度,趁机说:“你遇见谁了,这么剜心?”

  匡亚楠忸怩地说:“人家在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怎么可以穿凿附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用你告诉,我早已知道。”

  匡亚楠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说:“真的吗?”

  “嘿!到底承认了?”庄诺笑了。

  匡亚楠赶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红着脸说:“见鬼!”

  “你还装?恋爱又不是丢人的事,应该为找到那种感觉而高兴才对,这么忸忸怩怩,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庄诺说的没错,有爱就该大胆去表白,可问题是她这么一厢情愿,那人可曾在乎过自己?都这么多天了,他都没一个电话,不是给他名片了吗?自己可是第一个报道他事迹的人,他没理由不知道啊,没道理不打电话啊,他现在成了明星人物,我可是出过大力的啊,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要对我表示什么,他可能已经把我给忘了。

  想到这里,匡亚楠觉得黯然,怏怏地说:“可是,我总觉得这是不会有结果的。”

  庄诺飞速转了几下眼珠子,脱口道:“天呐,你可是江城长公主,人又……不是姐我吹你——长得溜俊,这天底下难道真还有眼瞎心也瞎的男人?”

  匡亚楠微蹙双眉,心事重重地说:“别扯这些了。说真的,我很没自信,要不,谁去烦呢?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人家怎么想,我一点也不知情……”

  庄诺感喟道:“不知情就爱上了,这也太浪漫了!告诉我,那个他究竟是谁?”

  匡亚楠摇头说:“真不知道。”

  “是不好意思说吧?不就是应队副吗?他已经这么主动了,你还摆什么大小姐架子?”庄诺十分不解地说。

  庄诺说的应队副是应元泰市长的公子,真名叫应有为,是市巡警大队副大队长,年纪还不到二十七岁,在江城可说是个很有为的青年了,而且长得也挺帅气,鼻梁高挺,剑眉直插云鬓,只是脸孔长了一些,黑了一些,这也算不上男人的缺点,他不但有一个当高官的父亲,在仕途上也一帆风顺,江城有多少名媛淑女都梦想攀交于他而不得,但自从匡亚楠到报社实习起,他就开始追求上她了。知情人都觉得他俩门当户对,是天生一对,偏就是匡亚楠对他爱理不理。一开始,匡亚楠因为在学校也有许多追求她的翩翩少年,没作考虑,后来回到江城工作,全是因为比应有为更英俊的人进了她的眼界,从那以后,她已心有所属了,不管应有为如何纠缠,她自岿然不动。

  感情这东西,有人遭遇了一生,追求了一生,结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人只在转角处惊鸿一瞥,却已溅起层层涟漪,庄诺编写过许多少男少女的恋情故事,自然知道“只在此山中”的意况了。

  果然,匡亚楠急于撇清与应有为的关系了:“什么应有为,怎么又扯到他了?”

  “看起来能与你般配的,在江城,我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他呀。”

  匡亚楠突然狠狠盯了她一眼,气她说:“你这么稀罕他,当初应该嫁给他啊!”

  “臭丫头,乱嚼舌!我都做他姐了。”

  “现在不都时兴姐弟恋吗?”匡亚楠向庄诺吐了吐舌头。

  “呔!越说越没分寸了!这样吧,咱不扯应有为,说你心驰神往的那一位吧,你先别说,让我猜……”庄诺敛神思索了一会。“我猜他出身名门,博士学位,人长得嘛……”

  匡亚楠急忙说:“哪有啊,其实那个人,怎么说呢?”她想了一想。“就一个普通的男人,普通的家庭,什么都普通,简直没有优点,唯一的优点就人有点帅。可帅的人有时候可能只是个架子……”她吞吞吐吐,闪闪烁烁,说了一些自己听起来也莫名其妙的话。

  庄诺糊涂着,并且兴奋着,又急于想搞明白:“普通?不够优秀?有点帅?……什么意思嘛?”她的思路绕进了匡亚楠建造的迷宫,久久转不出弯来了。

  匡亚楠脸色绯红,垂下眼睑讷讷地说:“我也不知道。”

  在迷宫里绕了半天弯的庄诺,忽然又对匡亚楠说的又感了兴趣,一本正经对她耳提面命起来:“不知道居然就柔肠百结了,这多危险呀!什么时候才不会去犯这么低级的常识性错误——我说是你!”

  匡亚楠拿手指指着庄诺鲜亮的脑门:“你的丰富的想象,总会让你犯一些自作聪明的小错误!”

  庄诺挠挠腮说:“因为这有点……不可思议了!”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想不明白你就慢慢想呗。”匡亚楠想绕开这个话题。

  游历人的感情世界,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庄诺不想半途而废,歪着脸继续刨根究底:“你说的他到底是谁?他知道你在喜欢他吗?”

  匡亚楠本想告诉庄诺,他就是被自己的文章捧红的男神,关于他的事迹,庄诺编辑的报纸上经常有报道,可自己现在纯粹是一厢情愿,谁知道他怎么想,反正不能点破,就眼神怔怔地说:“我要知道,还跟你说这些干嘛?”

  说到这里,她居然像受到莫大委屈似的,眼睛红润了。

  庄诺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感慨道:“唉,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这麻烦还真不是盖的了。”

  “确实有那么一点……唉,挺烦心的!”虽然在匡亚楠身边,不缺优秀的男人,只要她愿意,随便选取一个都会是很耀眼的,就说应有为吧,论长相,论身世,也属佼佼者,可她对这些芸芸追求者却没有什么感觉。而真正让她动心的,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也许他早已有了意中人,也许他没有在意过她,总之她心里很烦。连续多天了,她一直闷闷不乐,想找一个人倾诉,可又开不了那口。

  “感情是双方的互动,一厢情愿的爱情,是看起来美丽的海市蜃楼,早晚是要消失的。”庄诺目光晶晶。

  匡亚楠敛声说:“可是我真的没法忘记他。他是那种让人见上一面就会刻骨铭心的人。”

  “生活中要学的东西很多,也要学会遗忘。学会遗忘才是最大的学问。”庄诺的扁平脸写满了认真。“不过,我觉得你是个放得开的女人,在我眼中,你代表着江城的优秀女性,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变得这么不自信?”

  匡亚楠深深地叹了口气:“连学富五车的女秀才都折戟沉沙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真是倒霉透了!现在你给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可不是爱情方面的专家,你认为我能替你寻找到一把通向爱情天国的钥匙,其实我没这本事。不过,事在人为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会成功的,亚楠!”庄诺鼓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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