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倒在地上，像摊烂泥一样，显然已经筋疲力尽，胸脯一起一伏着。我准备起身离开时，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抓得很紧，眼睛却直视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把手指一根一根的从她手中挣脱。然后起身整好衣服，便离开了这里，不知道我的脚步声会不会刺伤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可以借助摄像头一遍一遍的反复欣赏我们俩刚才精彩的表演。而我当时却把这一点全然忘记了。
有人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当用下半身思考时，真正的大脑基本上就瘫痪了。因为两者不能同时使用，就像电脑的鼠标和键盘一样，就像通常被忽略的许多问题一样。
我沿着离开别墅的公路大步流星的走着，一旁不远处是翻滚的海。海浪撞着礁石打着沙滩，惨叫着，又退了回去。接着它们会再次尝试。
就在这天以前，我一边疯狂的想干掉艾卡，一边疯狂的占有紫琦。睡了人家老妈，还想着宰了人家儿子，我是怎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小子啊！但我却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直到这之后，就像我连人带车从高桥上翻下来之前那短暂的一瞬一样，方向盘开始一点点失控了，我不知道这车会开向何处，也无法预知自己会不会及时打开车门逃生。
紫琦对我还是那么好，她没有问我不在家的时间里都去干什么了，有时我甚至想干脆全告诉她算了，但她却笑着拒绝听，她说她信任我，她还说我是自由的。我除了把她揽在怀里吻她，不知做些什么更好。
人的心魔是难以琢磨的。我为一种莫名的原因又来到别墅外的海边，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拿望远镜。我只是想过来走走，不想看别的，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别墅里面是安静的，虽然灯光依然象往常一样明亮，但院子里没有停很多车，楼上也没有很多人。当我转身面向大海时，看到了安，她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看她的笑容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艾卡说你是他妈妈的情人。”
“我现在是他情人的情人。”
安笑了。
“你对这个女人了解吗？你对她了解多少？”
“女人之间就是爱彼此说坏话的！”
“我对她了解很多，你想不想知道？我敢说有些事，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这还用说，我和这个家族接触的时间要比你长得多。而且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知道一点点后便想知道更多，无法知道，便会想方设法去查。”
“仅仅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心？”
“就算是吧。”安又说，“这可不全是我的主意。”
可怜的紫琦，她身边的人对她早已转足了脑筋，而她却浑然不知，或故作不知，因为她毫无办法。
在安清澈的眼神中，我隐隐感觉到另一层无法探知的意味。安像一个偶然发现一桶金子的小丫头一样，得意洋洋的向人展示着她的所得。听着她纯净动听的声音，我不能想象她此时此刻正在转着一个残忍的主意。
真的不能想象。
“林奇原来叫林紫琦……哦，对，这个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林紫琦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以后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父母家，她父母前前后后的都已经去世了，而她连老人葬礼都没有参加。不久林紫琦彻底失踪了一段时间，你猜怎么回事，她去找地方生孩子去了，至于她遇到了什么人，和什么人生的孩子，这我就不十分清楚了。孩子出生后，林紫琦把孩子放在孤儿院门口，然后就自己一个人重新奔她的前程去了。她先在报社里谋了一个最最底层的小差事，帮人跑腿写稿子，偷拍照片，然后再交给需要这些东西的人，也就是那些懒得自己动手的记者们，他们是报社的正式员工，而林紫琦则给这些员工打杂，赚来很少的糊口钱。但像林紫琦这样的女人，聪明，漂亮，有野心，她是不会甘心一辈做这种杂工的。于是她开始转脑筋。她勾到了那家报社的一个董事，那个董事当时刚刚丧妻，可能是太寂寞了，于是经常悄悄地去逛……那种地方，结果呢？遇见了林紫琦，当晚她就被这个董事带回了家，从第二天起，她差不多就已经是董事夫人了。她也真够有手段的。这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在她的授意下，她老公逐步掌握了整个报社的股份，把其它人踢出了局。那可是一家大报社，她差不多已经登上权力巅峰了。这之后她又继续运作，她老公做她的前锋，她做智囊，他们的资产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成倍的增长。但与此同时，也有许多家庭崩溃了，有的是不堪被丑闻骚扰，有的是陷入了财政危机，还有的不能忍受竞争中的失败，失去权威，地位和名誉。总之林紫琦当时风光无限，她像一个女王一样坐在她权力的宝座上，俯视芸芸众生在她脚下拜倒，或死去。她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太过份了，即便是她想补偿老天也不会原谅她的。”
“但她现在过得好像并不太好。”
“是的。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林紫琦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例外。十年前她老公死了，也难怪，她老公的年龄都快够做她老爸的了。他俩有多深的感情我不知道，但一起经历那么多变迁，说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林紫琦的势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一时也没有那么糟，她把局面支撑得还算不错。但后来家里的事渐渐多了起来，这个你可能也能知道一些，就是她大儿子让他非常不省心，他惹出的祸，哼，说了你也不会信的。还有她的小女儿，严重的抑郁症。”
“不是说孤独症吗？”
“唉，差不多了，反正不太正常，为了这个小丫头，林紫琦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但这个丫头跟她就是不亲。”
“知道为什么吗？”
“哼。”安笑了一声，“也许吧，我还是跟你好好讲讲她的这些孩子吧。她的这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她林紫琦亲生的，都是收养的。”
“什么！我听说艾卡是紫琦亲生的，另外两个才是收养的。”
安眯着眼睛看着我，一幅嘲笑的表情。
“不知是哪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告诉你的这些。这三个孩子的确都是林紫琦收养的。她当初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想必也只不过是为了暂时存放一下，等生活有了着落再回去取出来。这中间隔的时间并不长，她找了份工赚了点钱便想去把孩子找回来，可是他的儿子已经被其他人带走了，于是她就另外收养了一个男孩儿来填补空白。几年以后，有一对夫妇出了车祸，他们是林紫琦和她老公的朋友，他们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被林紫琦收养了。这事听上去，仿佛林紫琦不知有多善良，但不久就有人开始怀疑那场车祸是林紫琦一手制造的，为的就是得到他们的两个孩子。”
“她已经有一个儿子‘填补空白’了，为什么还要养那么多呢？”
“那就只有林紫琦自己知道为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你的调查水平也一般般嘛！”
“别来气我，我还知道更多的事，你想不想继续听听？”
“不想了，没兴趣了。”
我的确没什么兴趣继续听下去了，我感觉心口有点堵，可安好像并没有因此失去继续说的兴趣。
“半年前林紫琦的小儿子死了，那是她几个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接着她通大儿子断绝了母子关系，至此艾卡还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是怎么回事，还洋洋得意的为此自居。林紫琦的小女儿一直不愿见她……”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可另外一些你还不知道……林紫琦把自己的大部份财富都捐给了慈善事业，加上她无心继续悉心经营，她的产业在缩水。不过这也没什么，她现在所具有的十分之一的财富也足够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了。她现在位于市中心的住处是她在儿子死后买下的，为的就是避世。要我说还不如干脆再次出走，隐姓埋名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那才真正清静。”
“她离开了，只不过又回来了。”
“对呀，把你给带回来了。”安颇带嘲讽的意味说着，“林紫琦成于新闻界也败于新闻界。她得罪的人太多了，当她不想斗的时候，别人的精神可都已经恢复过来了。”
“那就是说所有关于紫琦的传闻基本上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一场恶意的抨击和报复，紫琦本身并不是那样。”
“当然有添油加醋的成份，但大部分还都是真的。比方说她早年的那些荒唐事，之后的不择手段，生活放荡，情人众多，对孩子漠不关心，教育失当……总之，她是不算太冤枉的。而你，跟着林紫琦也有一段时间了，看上去你也不像个傻瓜，你应该亲眼看过一些这方面的消息。有什么让你非常镇惊的吗？”
我摇摇头说：“不管是我之前得知的，还是你今天告诉我的，都没有哪一样能让我特别惊讶，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林紫琦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因为她以前所作所为来判断现在的她，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需要我的照顾。”
“听上去好感人啊！”安说，“那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我的房子外面呢，还有……”
我看着安说：“还有什么？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一天晚上换一个男人，你当我不知道！”安挥起巴掌来打我，动作太慢了，被我死死的拈住了手腕。
“你放手，我要叫了！”
“这个地方，谁能听见？”
“你！”
安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那你放开手，听我解释。”
我松开了手。
“艾卡这几天不在家，他让他的几个朋友一天留下一个来保护我。他的朋友睡在地板上，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那么大一个屋子我一个人过一夜多吓人啊！”
“那今晚呢？你今天轮班的那个保护人在哪儿，在那个屋子里吗？”我指指耳后的那幢房子。
“今天当然不在，你来过之后我就不让他们再来了。”安的语音中充满媚惑。
“为什么？等我吗？”
安用她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我迎着她的目光，看到她一副得胜的表情。
“一天留下一个人来保护你，睡在地板上，像你这么纯洁的小姑娘我怎么能够相信！”
笑容僵在了安的脸上。
“告诉我，艾比和艾琳的死和你那个艾卡到底有没有关系？”
安直直的看着我，摇摇头。
“你确定？”
安又点点头。
“那么这些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安又摇摇头，仍眼神僵直。
“你确定？”
安没有马上点头，好像在犹豫，也好像在愤怒，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慢慢的点了点头。
“信你才怪。”
确实不应该相信她，我刚想站起身，就觉得脸颊一热，我用手摸了一下，发现还流了血，是被安的指甲或戒指刮伤的，她终于如愿以偿打了我，而且我竟然没能拦住她，因为离得太近，而我又根本没有料到。
我没有还手，任凭安在恨恨的目光中把我送走。
我脸上的一条血印没法交待，于是决定不再有所隐瞒，但愿紫琦和我的想法一样。
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但紫琦已经在等我了，看她的样子好像一直都没睡，已经等了我很久了，我有些愧疚。
“紫琦，我……”
“过来坐吧，你一定很累了。”
紫琦的笑容很温柔，我真想跪在地上求她宽恕。
“这些天你辛苦了，其实我离你这么近，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亲口告诉你。”
“我不是去查你，我是去查……”
“我还是从我的‘丑闻’开始一一讲给你听吧，你应该比较感兴趣。”
“紫琦……”
“耐心点，我会尽量长话短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紫琦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有无数的情话要向我倾诉，而事实上我能够理解她此时的愤怒。
“我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其实没什么稀奇，因为那个时候那个年龄的孩子都有点冲动，出走的人很多，但不久后都会回去的。我之所以没有回去，因为我的家人从来就没找过我。”
“也许他们找了没有找到。”
“不不他们没找，你不了解他们，你不会明白，他们的确没找我。我带着仅有的一点钱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城市，我遇到了我一生的挚爱，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那个时候我很绝望，站在湖边正在下决心要跳下去，他就出现了。当然先出现的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悦耳，一听就知道他是个慈善的人。他是个摄影师，空闲的时候就教孩子们学摄影。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手把手的教一个小孩子拿着相机，拍摄我面前的一朵花，花开得正艳，上面还停着一只蝴蝶，在我和花之间还有稀疏的灌木丛，他看见了我。这就是开始，后来的时光非常美好，虽然非常短暂，但足够支撑我一生的空白。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离开他了，因为我发现他原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给他写了一封绝情书就消失了。我带着他给过我的一些钱去了乡下，去生孩子。是啊，那段日子过得很苦，但我没有资格抱怨。是我亲手种下的苦果，我当然要一个人去慢慢吞咽。
“我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我无法谋生，只能把他送进孤儿院，不，我是把他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我怕我亲手把他送进去，人家会拒收，或者看着别人把我的孩子抱走，我会舍不得。但我还是躲起来，看着孤儿院里出来的人把我的孩子抱了进去才离开，我躲在一处陌生的街角哭了很久，后来天黑了，再后来天亮了，我知道我得想办法生存。
“对，我做过妓女，站在街上那种，还得为了争地盘和别的同行打架……很短的时间，生活所迫。我知道这个借口很糟糕。攒了一些钱后，我去报社谋了份差事，这你都知道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那个报社的一个很重要的董事丧了妻，而且经常光顾一家夜总会，于是我就去那里等他了。我当时还不到二十岁，风华正茂，像我预想的那样，在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我，我很直接的告诉他，我来这里完全是为了等他的。我对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来改变你的生活。我还对他说，我发誓我会让你的生活在见到我的这一刻发生难以置信的改变，你会登上权力的巅峰，你会拥有幸福的家庭……哼，天哪，真难以想象我会说出这些，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和想像力。这是一场赌博，我已经做好了失败后接受羞辱的准备。但事实上这个上了年纪的董事比我还有勇气，他看着年纪轻轻的我，笑了，他说，他愿意赌一赌，看看他亲手捡来的这个野丫头到底能为他做些什么。最后的这句话他很快就道歉了，他懂得了应该感激陌生的馈赠。他当时立刻把我带回了家，三个月后我正式嫁给了他。婚礼很隆重，他当时刚刚掌握了报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股份，婚礼是他对我的酬谢，必竟为了他第一步的成功我已经付出了很多……
“那年我才十七岁，我告诉他我二十三岁了，但身份证弄丢了。他知道我在说谎，但他说没关系，反正你不是十三岁就好。于是我就在一夜之间长了六岁。
“有一样漏掉了，在这之前我收养了艾卡，还是在那家孤儿院，全市最大的孤儿院，我的儿子已经不在那儿了，他被别人收养了，院方拒绝透露任何关于收养人的消息。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在门口的台阶上发现一个刚刚被遗弃的婴儿，于是我就当他是我的孩子把他带了回来。不知道他的母亲当时是不是也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不知道她当时是不是和我一样无助。
“我嫁给我先生的时候就已经带着艾卡了，连我先生都以为艾卡是我生的。连我自己都忘了，我就当他曾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宠爱他，非常宠爱，就算后来收养了艾比和艾琳，这份宠爱仍然继续持续，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填补了我生活中的一些空白，我甚至有些感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