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第一次回家过春节
到春节前的最后几天，石峰怀着不甘心的想法作了最后一次努力，带了两大包儿童玩具样品，到离市一百多里远的、地处偏僻的一个大型企业去试销，想不到效果仍然不理想。原来，他的信息来源并不准确，那里的儿童玩具虽不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但至少不缺。这次，他又白白花了车费、住宿费十多元，按他的话说，又交了一次学费。但他却得到一个宝贵的教训就是，信息来源一定要准确、可靠，这是生意成否的关键要素之一。
回到市里，已是农历二十八，第二天他便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了。
回家是乘车还是骑车，石峰犹豫了片刻，最后他还是下狠心，骑车。他认为骑车既可以节约五块钱，也是对自己意志的磨炼。当然，这趟路程有一百多里，没有顽强的意志，是休想顺利骑回家的，自己要有思想准备啊，他走前暗暗嘱咐自己道。
第二天，石峰起了个大早，不到早晨六点钟，他便骑着车上路了。当他风尘仆仆、疲惫又略有些兴奋地回到家时，已经午时时分了。
父母亲已刚吃过午饭，但看到儿子归来，此时已闲着的双老又迅速动作起来。母亲套上围裙到厨房，去为儿子做吃的。父亲便帮石峰松自行车上的包裹。他们不断拉家常，当石峰听到，小侄儿同爸爸妈妈一道到远处亲戚家过春节，已经走了时，石峰即时感到了意外的失望，仿佛这次回家过节的情趣已减煞了不少似的。
接下来，石峰吃午饭。下午，他好好地进行了一次全面个人卫生。因太疲惫，他又足足在床上睡了两个小时的觉。
当石峰从床上起来时，他已经精神十足了。可他的心境此时却异常沉静，沉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似乎侄儿他们外出，使他对这次回家过节已经多少失去了兴致。这里过年，除了亲人们热热闹闹地团聚，还有什么，这里的一切都不过如此，对他都没有吸引力。此时，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几位朋友，他觉得他们也不过如此，他突然对他们也索然寡味了，到他们那里去了回来，到头还是要自己面对自己。
到了大年三十及后来的几天，石峰都很少出门。他除了吃饭或其它必要时同父母拉拉家常，大年三十同父母一起看了看迎春晚会外，其它时间他都独自一人，在自己房间里，冷静地不是筹划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专心致致进行企管考试的复习（他本说利用这几天好好写那篇毕业论文，可回家时竟忘了带要分析的小说和资料，也只好罢了），似乎这个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与他无关似的。只有在每次父母做好了丰盛的饭菜，叫他上桌时，他才稍稍感到点点节日的气氛。
还是在大年三十的那个上午，石峰翻箱倒柜翻出了两年多前一大叠考试用的复习资料，加上现在那套可谓丰富之极。他选了些必要的资料，便正式开始系统复习。他先翻阅了一会各科资料的复习内容，竟使他暗暗吓了一跳，各科复习的内容真还不少。他一忖度，离考试到现在只有两个多月了，他即时感到了时间的紧迫。他当机立断，迅速给自己拟了个复习计划。为了针对性复习和提高效率，他买的那本《87年成人考试试题》拿来好好研究了一番。下午，他立即安排复习历史填空，就这样，他把精力集中到了功课的复习中。他默默记忆着各个朝代的兴亡年代、首都，原始社会各个代表文化遗址，中国古代文化在各朝代的代表人物等等。他读着，记忆着，他似乎感到自己又在开始一场新的拼博，他感到了这场拼博的意义所在，感到了这场拼博的神圣和庄严，他抑制不住渐渐有些兴奋起来。
可当石峰把思想从复习中拔出来，想到几天后到市里，自己将要面临的现实以及即将进行的工作单位联系时，他的心绪又沉浸在一种茫然和心乱如麻的状态中。还是在那天他同小尹分手时，小尹突然告诉他，她春节后可能要调离原公司，去一个商场任门市部经理，这一消息无疑给他又是一击。小尹一走他们就等于散伙，他一人将怎么办呢？他想到他们好端端地合作做生意，自己本想利用机会，好好熟悉这门业务，并好好地挣一笔钱时，想不到生意还未开始，大家就散伙了，真是不应该呀。就单单为了这事，他已经好两天失眠了，每当他晚上睡觉醒来，他一想到这件事便不能再入睡，心绪繁乱地细细琢磨着这件事。他想着，琢磨着，他心很烦，可又无可奈何。他深深感到自己生活道路的曲折与艰辛，命运的多蹇与不测，他真有些焦头烂额啊……可这半年无论如何也要熬过去，以前再苦再艰辛不都挺过来了吗，他眼睛斜斜地望着朦朦胧胧的蚊帐顶，紧咬着牙关想。自己现在没有别的路，自己唯一要走的路就是，不管它多么曲折、坎坷，自己都要默默地咬着牙，坚韧地不屈不挠地走下去。此时，他用手指揉了揉略微浮肿的眼睛继续想，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干，小尹她走，走了我就自己干。我一定要去找乐经理商量，我不熟悉业务，我可以边问边干，我可以去找徐科长，去经常向他请教，我还可以到书店去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手册。我不信，什么不是人自己闯出来的，我要去闯呀！石峰，在你面前没有和煦的春风，没有平坦的道路，有的只是山谷、峭壁，有的只是荆棘、坎坷，所以你只有横着一条心去斗、去闯！“我一定要去开拓！”他出声地小声说。我可以去找同我们公司有合作关系的成乐工贸公司的廖经理。他那么看得起我，前段时间他要我去给他们当门市经理，我心里考虑着，竟没有答应他。我可以去找洪阿姨，那位在去年暑假给学生上课时认识的热心肠的洪阿姨。她会帮助我的，她每次碰到我，就要拉我到她家去吃饭，真是一位少见的好心人。而且，她的交际很广，她会帮助我的，这次到市里，一定要去看看她，给她补拜个年。
到了最后要走的两天，石峰还是忍不住走访了他的两位老朋友。他去结果不出他的所料，胡一云的现状使他很失望，胡一云已经在现实生活面前彻底沉沦了。几年前，曾与石峰为理想、前途参加过高考一同奋斗过的热血男儿，现在已经变得窝窝囊囊的了。他现在已经有了个家，有了个在大集体工作，一个月只能挣二、三十元的妻子，有着个男孩一样顽皮的小女儿。为了维持这个家，他每天只好拼命去挣钱，除此什么都不想。杨学文那里，石峰去了两次，第一次去全家都不在。第二次去妻子在家。妻子边整理小孩衣服边告诉石峰，杨学文吃了午饭到什么地方打扑克去了，这几天晚上值班，上午睡觉，下午就去打扑克。
从朋友家里回来，石峰十分感慨，他感到他们已经无可救药了。他深深同情胡一云的境遇，他清楚地明白他们现有的思想，对生活的态度是由于这个环境所致。但他还是不能原谅他们的消沉，不能理解他们对生活的悲观态度。人，为什么要为环境所拘泥，屈从于命运安排，不能主动进击，作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我决不能象他们那样，他想。我一定要主宰自己的生活、命运，主宰自己的一切，我一定要开创一条不平常的人生之路。
回到市里，石峰到小尹家里去了一趟。原来，小尹并未调走，这样他同小尹一起，又操起了公司与外单位做生意的生涯。为了工作、学习两不误，他每天上午出去为生意的事，到处收集生意信息，如果有值得奔波的必要，下午也出去跑跑。如果没事，他便抓紧时间考虑论文，和为考试的功课进行复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