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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风雨大边外 65

65

快晌午的时候,有人敲着铜盆,声嘶力竭地喊:

“不好了,着火了!南面,南沟沟口……”

接着也有许多妇女跟着喊了起来:

“救火啊!救火啊!南面着火了!”

随着喊声不少人拿着锹,端着盆从四面八方向南面跑去。只见南面黑烟越来越浓,弥漫开来,遮盖了大半个天空。这时候三队王队长拿着锹跑进来与大队会计撞个满怀,他朝会计喊:

“你去哪儿呀,南沟着火了,广播,广播啊!附近山上割柴禾的听到也能赶回来,村里没几个象样的劳力,快!”

会计急忙往外走,喊着:

“快走吧,救火去!广播什么?赵主任不让广播!市、县领导都在石山子呢,你不怕事大,家丑不可外扬!那不是给赵主任抹眼药吗?走,快走吧!”这时候赵主任从外面进来喊着:

“救火去,沿街喊!看样子是张玉森家那破烟草楼子,你们去!我得在家等领导啊。真是的,在这节骨眼上着火,张玉森没安好心!”

会计和王队长边跑边喊:

“救火了,救火了!”

张玉森居住的破烟草楼,火烧得劈哩啪啦直响。不大的小窗户高高的,有人骂着屁眼大的窗户还他妈弄天那么高,只看那人踩着别人肩膀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看一眼就被屋里窜出的黑烟呛得蹦了下来。这时候有人说:

“门从外面锁着,屋里肯定没人!救火吧!”人们从附近水沟里一盆一盆往这边端水,几个体力好的劳力用锹不断的扬土……火依然越烧越猛,由原来的黑烟已经变成烟与火,笼罩着整个烟草楼。会计和王队长跑了来,会计喊:

“电线,电线截断!”

这时候磨米房魏乐急忙跑到房山掐断了烟草楼外面的电线。

会计又喊:

“破烟草楼子烧不烧,算不了什么!看他傻老婆和孩子在里面没?”

“门从外面锁的,估计是出去了。”不知道谁回答。

“不行,得进去看!”会计喊着奔门跑去。

“进不去呀.锁着呢?”有人说。

“锁着不能砸开吗?还能让尿憋死啊?什么时候了还管锁不锁的!”会计喊着冲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那破木门。大声喊着:

“水,水,浇我身上!往我身上浇!”

只见一盆盆水浇了过去,会计浑身淌着水冲进屋去。进去没几步就被烟呛得发昏,被迫退了出来。他一把手拽下一妇女头上的围巾,在别人端来的水盆里蘸了一把系在嘴上又冲了进去。这时候有的社员也学着会计浇湿了衣服堵上嘴冲进屋里。不多功夫,只见他们抱出了一个大人和孩子。大家一看都傻了眼,几个妇女放声大哭起来。大家看着那烧得面目全非的英子和孩子,喊着:

英子,英子!”

“孩子!孩子!”

英子和孩子已经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动不动,赤脚医生急忙走过来,给英子和孩子各摸摸脉,又做了半天人工呼吸,累得满头大汗,最后站起身来晃着头说:

“不行了,不行了!”

“张大牛逼真他妈混蛋,给媳妇儿子锁屋里干什么?”

“操他妈的,谁跟他谁倒霉!”

男人骂着,女人哭着,火,依然在烧着……

谁也没心思救那破房子了,都围着两具尸体流着眼泪,发着牢骚。

这时候,赵主任走来了,老远就喊:

“不救火矗在那儿干什么?”

大家依然不动手。

“救火啊,怎么都傻了!”他喊着走近房前的人群,一下子惊呆了:

“赤脚医生呢,看看还能抢救不?”

赤脚医生走到主任跟前:“不行了,晚了!”

“来的时候怎么不先救人,着急顾那破房子干什么?”赵主任大发雷霆。

“门从外面上的锁,谁能想到里面有人?”社员们气愤地说。

“这张玉森,他妈的安的什么心?跟他反动老子一样,没有好下水!” 赵主任恶狠狠地骂道。

这时候从沟里山上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一个人,边跑边号:

“我的英子,我的孩子啊!……”

大家一看是张玉森。他拼命地跑,拼命地哭。跑到正在燃烧的房前,扒开人群跪在英子和孩子跟前用力地喊着:

英子,我回来了!你看,我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接着又呼喊:

“儿子,儿子,爸爸回来了!你说话呀!怎么都不说话呀?”

接着又转过身去朝赤脚医生“嘣嘣”地磕着响头:

“求你了,救救英子!救救孩子啊!”

在场的很多妇女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

这时候,那个燃烧了了很久的破房架终于“咣啷”一声坍塌下来……

渐息的烈火、吵杂的人群、悲哀的气息、顺着小北风逐渐蔓延进山谷的烟雾……这一切,在人们心中勾勒着极其难忘极其痛苦的画面……几个男人从地上拽起仆伏在英子和孩子身上哭号的张玉森,张玉森又伏在地上,泪如雨下,哭若响雷。那情景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左青从村子拿个破锹,带领老师们急颠颠的跑来。

主任骂着说:

“干鸡巴啥去了,这边着火,你们离得这么为啥才过来?”

“这不是整团总结吗,我怎么得把总结报告叨咕完啊。再说也不差这几个人,一个个白面书生,能干啥?来也挡碍……”左青看着赵主任满嘴是理。

主任看着他,叽头掰脸地说:

“得,得,你别穷白话了!”

夜色降临了。

燃烧过的破房子前,用几跟烧焦的破木头支个蓬子。两具尸体停在两块木板上。张玉森和英子妈在气灯下没有言语,都在默默流泪。

这时候岳队长,李老二还有生子一些人来了。他们看着这悲凉的一切,不知道说什么,也只是站在那儿默不作声。老半天岳队长说:

“老张你们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了,我看你领你岳母回村子暖和一会儿,来这么些人,替你守着。”

“妈,那你进村暖和一会儿吧,你别再冻出毛病。”张玉森说。

英子妈一句话也没有,晃着头,泪不住地流。

“岳队长你们回去吧,实在不行,我拢堆火烤烤。”张玉森与岳队长说。

岳队长说:

“李老二,我看今晚你在这儿帮帮忙,明天割柴禾你就别去了。”

“行,没说的,这事一个村住着,不能不管!”李老二是个痛快人,一口应承下来。

“那好,我们就回去了。我还得到队部去,看看两个木匠拢材拢得咋样了?今天这是想不到的事,冷手抓热馒头,不好干,木头潮啊!”岳队长说完和生子他们一起走了。

很晚了,王文才和李玫来到张玉森的破房前。

王文才说:“做梦也没想到,都在岭上割柴禾,看见村子这边冒烟,只见张大哥急急忙忙往回跑,……”

张玉森握着王文才的手:“祸从天降啊!”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英子妈也站在一边抹着泪。

王文才说:“这是大嫂的母亲吧?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你老人家要保重啊!难受是难受,可是要想开……”

李玫扶着英子妈劝慰着:

“大婶,想开点,别把自己憋屈出病来,这么大年纪了。”

英子妈说: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

王文才掏出两块钱递给张玉森说:

“大哥,就这么点意思,给嫂子买几张纸烧吧。”

说完对李玫说:“咱们给嫂子敬个礼,送送她。”

两个人对着遗体三鞠躬后离开了。

李老二送出很远,嘱咐着:

“王老师,你扶着李老师一点,你自己来就得了呗,让李老师来干啥,黑灯瞎火的。”

王文才扶着李玫和李老二说:

“二哥,你回去吧。”

李老二摆着手,目送他们老远,感叹地说:“好人啊!”

晚上,赵主任在家喝着酒,左青进来了:

“怎么才吃饭?”

“我象你呀一天游鸡巴逛卵子的没正经事。”赵主任边喝边说。

“我说头,今天市、县领导来了,赶上大牛逼家着火,他们没说什么吧?”

“谢天谢地,听说他们没过来,在石山子看看老沈头就走了。要不,影响可大了!”赵主任又有滋有味地喝一大口酒眉开眼笑地说:

“呵,这才叫有惊无险呢!”

“太好了,太好了!”左青习惯地捧着赵主任的大屁股。

“你说这张玉森怎么把媳妇和孩子锁屋里,安的什么心?”赵主任眯缝着眼问左青。

“依我看,这一定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张玉森是个玩女人的高手,连冯化伦那么漂亮的小媳妇他都玩过,他能看上那傻子吗?一定是有了外心,下了毒手!”左青自以为分析得千真万确,得意洋洋。

主任把酒杯往桌上一趸,思索了一阵儿:

“别说,你这小子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他爹那么狠毒,有其父必有其子,等他处理完丧事,咱们人真查一查。”

“对,他可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呀,你说这帮人哪个能不站在他老子立场上?那是血缘关系啊!”左青忘不了把别人也一起带上来说。

“左青啊,我现在才体会到皇帝难当啊!你说我上任以来这些事,一件一件的象埋下了不少定时炸弹。晚上做梦我都核计,说不上哪天‘轰隆’一声响了,就是要命啊!你说任茹这事弄的,她老子能不嫉恨吗?听说县里二把手李主任当年是他的警卫员。他放个屁,那李主任都得细细品味品味。任茹这事咱们要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办事就得象对付王文才那样,有理有据,有后台。这样咱们吐口唾沫才能真正是个钉。你小子,我带你文大中造反,核计你闯当的该不大离儿,怎么办什么事还那么嫩,唉!”

赵说着有喝了一口酒。

赵的媳妇进来,看一眼赵的眼睛喝得红红的,舌头也有点打卷,忙说:

“行了,行了!大队拿回来这么些菜,人家领导没来吃你可解馋了!咋还没完了呢?要喝,人家左队长也来了,你怎么自己造,让左队长也喝点啊?”

“对,对,你看我这头当的赶不上妇道人家。反正左青也不是外人,他,我知道可不是挑斜理的人!来,喝点。这叫来客主人福,人家不吃给咱省下自己吃,这叫福上加福!来,来,喝点!”赵主任经媳妇一点才想起注意小节,懂得了什么叫客气。

左青忙说:

“谁和谁啊,客气个啥?我是来和你核计事的,你看我这肚子,学校老师给我送只山兔,吃得要爆炸了,还能喝吗?”

“你小子也行了,有人给送礼了。在哪儿当一把手都行,副的不好使!”赵主任颇有感触地说。

左青没有上桌吃喝,可是嘴却一直没有闲着:

“我说头,你说那王文才媳妇一直没到队里去干活,那天四队开会我还提醒岳队长,结果呢都对我来了。连那个所谓的烈属孙老太太,一辈子不参加一次会,还专门为那事来到会上叫板儿,说:‘非让去不可,她替王文才媳妇割柴禾’。岳队长还说‘先不让她干,等刘主任回来怎么办再说’你说李玫这不成祖宗供起来了吗?

“你呀,她那么大肚子,象带崽子的老母猪,你让她干什么?一旦出点事,人家要是告了上去,你吃不了兜着啊?”赵主任到底是比左青看得深透一点。

“那,还不如让她在学校教书了呢,这让她捡了个大便宜!”左青感觉这个决定不完美。

“你呀,属耗子的!”赵主任红得象抹了色的眼睛鄙视地看着左青。

“是,是,我是属耗子的。头,你什么都了解!”左青佩服赵主任什么都知道,连自己属性都弄得清清楚楚。

“是个屁,我是说你鼠目寸光!王文才老婆下来,表面上看是便宜了她,可是多大的政治影响,你知道吗?要会算政治账,政治账!懂吗?你呀,还是油梭子发白,短炼呀!”赵主任教训着左青,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说句:

“你回去吧,有功夫我再找你谈,我要和你嫂子睡觉了。”

左青点着头走出门去,小声说:

“和嫂子睡觉,喝成那样,我看你地方都找不着!”

左青被上了一堂政治课,打着口哨回家了。刚进屋,老婆就骂:

“你死哪儿去了才回来?我好险把命搭上!”

“怎么了,连喊带叫的!”左青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看,你看,这么大的两块石头从北窗户打进来。北窗户那块玻璃打个稀碎,这不是奔那破窗户来的,是奔人来的!你看我的胳膊……”左青老婆往上撸撸衣服袖子,哭着喊:

“你看,你看!”

左青拽着老婆的手看着那发紫的皮肤,要去揉。他老婆吓得“嗷”的一声把手缩回去,哭着说:

“成天在外面得罪人,你是谁呀?多大官呀?挣钱不多,管事不少!我劝你你就不听,弄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别哭,别哭。心情不好,咱还要儿子不?这都好几年了,你也怀不上,人家说得有个好心情才能怀上。这仇我一定给你报!”左青说着去收拾北炕上的玻璃碎片。又找张报纸,亲自到外屋打了漿糊把窗户糊好。说声“我到后面看看!”她老婆连忙拽住他:

“别去,别去,可能人还没走呢,人家要下狠手,咱不是吃眼前亏吗!”

经老婆一说,左青的腿也有点得瑟,不敢出去了。急忙说:

“什么也别干了,闭灯,免得让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咱们再吃大亏!”

他这么一说吓得老婆一下子拽灭了灯,两个人和衣倒在炕上。左青用一个手指蘸点唾沫把北窗捅个小孔往外看去。茫茫的雪地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他才放心回到被窝里,去拽老婆的衣服。老婆用手把衣服拽得紧紧的:

“吓死我了还有心扯用不着的!一会儿那人再来了,咱没穿衣服咋办?"

“来不了啦,做贼心虚,他比咱们还害怕!”左青说着还是往下硬拽老婆的衣服。

“不行,这心现在还得瑟呢,要怀上那孩子能好吗?”老婆终于找个借口。

“怀上个屁,上千次都有了,你肚里除了粑粑,没看见有别的!”左青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他老婆更不示弱:“姓左的你说谁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怎么不说自己都是瞎种子呢?”

“哼,怪谁,总有一天会弄清楚!”左青生气地转过身去。

张玉森在英子和儿子的合葬的坟前,痴呆呆的站着,依然是不住地流泪……最后默默的转过身,嘴里嘟囔着“没家了,没家了!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向四队队部慢腾腾地走去。在队部院里,矮个子老赵看见他,安慰道:

“老张,事已这样,就心放宽点!”想不到这一安慰张玉森竟然伤心地大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呀!我怎么那么傻,那么傻啊!”

烂眼胡从队部走出来,傻看了一阵,口齿不清地说:

“别难受了,这回一人挣钱一人花,多好啊!”

矮个子老赵一听烂眼胡不明事理的话,就喊:

“你少说两句吧!”

烂眼胡没想到一句话碰了硬,不满地说:

“我不说了,你说吧。”拐了拐了的走出了院子。

刚走几步就喊:

“刘队长回来了,刘队长回来了!”喊着又抹身转了回来。

主任来到队部,张玉森仿佛看见了最亲的人,扑上前去拽着刘主任的手说:

“刘队长……”哽咽半天,声泪俱下。

“我都知道了,到家就有人跟我说了,真是想不到的事!已经这样了,再伤心也没有用,还把自己熬遭出毛病!心放宽,就当一场梦过去了。”刘主任安慰着张玉森,看着张玉森这些日子熬得没有血色的脸,就说:

“还回队部来住吧,一会儿从我家弄床破被先盖着。”张玉森一下子扑到刘主任胸前感动地说:

“刘队长,谢谢你!”

“不准再哭了,男子汉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弯腰驼背,要挺住!”刘主任拍着张玉森的后背安慰着,轻轻把他扶开,关心地说:

“这两天歇歇吧,过两天再出工。我刚回来还要到大队去看看。”

主任转身还没走出院子,烂眼胡喊:

“刘队长,我的被也不行了!”

主任回头看看,笑着说:

“你凑什么热闹,过两天我看看,你们俩弄两床新的。”说着出了院子向大队走去。

进了大队队部,会计急忙站起来,高兴地说:“刘主任回来了。”

主任点着头说:“回来了,这一气走了好长时间,那边亲属病重脱不开,让你们挨累了!”

“好点没?”会计关心地问。

“没事了,误诊,一大家人都毛了!”刘主任说着,看着站在会计跟前的孙彪和春子就问:“你们俩有事要办吧?”

两个人点着头。

会计说:

“你说也巧,他俩要开介绍信去公社登记结婚。我说让他俩等两天,说你管这事,正说着你回来了。”

主任说:“好事啊,大好事!这还等我点头干什么?”

“以前不是出过一次事吗?西街崔傻子讨来个媳妇,咱大队给开介绍去登记,结果那女人是有家逃荒过来的!”刘会计说。

“哎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简直是康旦元年的了!开,快给开。这回我点头了。”刘主任笑着说。

会计拿出介绍信,添完后,递给刘主任,指着介绍信存根处说:“主任:在这儿签字。”

主任看一眼会计,打趣地说:

“树叶掉下来了,在你头上!”会计抬头看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四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掌灯的时候,王文才对来“报捷”的薛功升生气地说:

“不象话,那是咱们该做的事吗?我平常怎么教育你的,人活在世上要活出个样,活出个形象,不能苟苟气气的做人,李老师还和你说:只能狗咬人,不能人去咬狗,你可倒好,胸怀呢?”

“什么胸怀,他们都把人熊到这地步,我们就干憋气呀!他是皇上啊?”薛功升不服地辩解着。

“我说过他有天大的错、天大的罪,有组织有法制机关去处理。我们不能乱来,这样会把问题复杂化!”王文才语气平和了许多,耐心地讲解着。

“在哪呢,组织、法制?在孤岭这地方就是坏人掌权!”薛功升气得喊着哭了起来。

李玫在一旁说:

“薛功升,知道你这是为老师打抱不平,一片好心。可是有时候好心不一定都能办成好事。不是老师胆小,这件事真的传出去或者叫人调查清楚,处分不处分是小事,会让全村群众感觉你没修养,败坏你的名声。”

“不能,老百姓都会解恨”!薛功升否认了李玫的看法。

李玫听着薛功升的话,看他那耿直的样子笑了。

王文才说:

“薛功升你同情老师,为老师好,老师会永远感谢你。但是你这种做法,我坚持自己的意见:是不当行为。我们可以各自保留意见,不过不等于你回去后对这件事丢在脑后不去反思了。最后我想说:真有那么一天,人家把事弄清楚了,你只准一个说法,不然你以后就别再叫我老师!你就说我逼着你去干的,不干不行,记住了!不准说是你自己的行为!”

薛功升听了感动得呜呜哭起来。

孙大娘听了半天说:

“小三呀,你老师对你多好,以后什么事都要听你老师的!”

薛功升点着头。

亓正家闹翻天了。

亓正喊:

“公社这老于,我不认他这份亲戚!我去公社去求他,就没给他磕头,到底他还是给他们登记了!”

“现在又不是你亲戚了,当初人家给你办到孤岭来时,你口口声声说是大恩人,今生今世不能忘,这辈子报答不了,来世做牛做马也得报答。这又不认这份亲戚了!”春子妈直着老头子的罗锅,也是为他熄熄火。

“他做的这是人事吗,坑咱一辈子啊!”亓正话语里有点哭泣声。

“没那么厉害,什么事别钻牛角尖,走一步算一步。要不,春子都怀上孩子了,你说怎么办?”春子妈还是苦口婆心地劝。

“春子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我们管不了!不过,他们爱怎么过怎么过,冻死饿死我都看不见!结婚我更是不知道!”亓正的话声高了起来。

“小声点,别让邻居听着笑话。春子妈小声说。

“听不着,早晚还看不着啊?从今天起,我没这个女儿,她没我这个爹!” 亓正的话是越说越气。

春子一进院就听屋里喊,听了一阵儿,生气地甩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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