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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月儿圆(21)

  马车进了分场,我跳下车,往家走。没走多远,爸迎了过来,说:“你怎么才回来,电话前天晚上就打过去了。”我说:“没有车。”爸说:“寻思你能走着走呢!”我看了他一眼,真想说: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还能走得动吗?又一想,算了。

  进了屋,见妈停在地上搭的木板上,大妹和两个弟弟都在,不见小妹,看来传言是真的。我顾不上去看妈,问:“小妹呢?”爸说:“家里这么乱,让老王家抱去照顾了。”我说:“抱回来!”于是,爸让大妹把小妹抱回来了。小妹那时刚过两周岁生日,我抱着她这才开始抽泣。我没有号啕,只是呜咽的悲切,泪水在脸上止不住的流淌。小妹用她的两只小手不停地给我擦。邻居有的都过来了,他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劝我:“别哭了,你是老大,弟妹都得靠你呢!你得挺起来啊!”等众人都散去,我也渐渐停止了哭泣。爸说:“你进门怎么不大声哭?你怎么不问爸你妈是怎么死的?”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一路上我什么都知道了,还问什么?爸可能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马上住 口了。

  几天后,妈的棺材打好了。入敛时,我才看到了妈的脸——妈看上去像睡觉一样。出殡时,我抱着小妹,领着弟妹在雪地上跪在妈的棺材前面,一切按别人的指点做。当起灵时,妈的棺材被抬上马车时,几天来的悲伤,痛苦和对妈的依恋,突然喷涌而出,再也压抑不住了,随着一声长号:“妈呀!”大哭起来,几个弟妹也跟着哭起来,一些人来拉我,小妹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抱进了屋。

  妈妈被葬在一道桥附近的西面。爸轮流带我们几个去烧七。

  因为快过年了,分场排的剧目不能停,爸的去角色就另人。妈下葬后,爸竟然要求继续去演。从元旦到春节,各分场各单位,他们演了很多场。看到他刚死了老婆,家里扔了一帮孩子,他却能没事儿一样在台上演剧,大家颇不理解,遭到很多人的非议,尤其是女人们。若干年后,我再次返场,在二分场的卢叔家,卢婶还提到这件事。

  妈在时,我主要干外面的活儿,什么蒸馒头、包包子我都不会,洗衣服也是住宿后才学的。被单褥单妈都让放假拿回家她洗。我更是没拿过针线。妈不在了,又要过年了。我不会也得干。看仓房里妈没洗完冻在那里的衣服,我先把这些衣服分几次洗完了。放在外面冻,冻差不多了再拿回来在炕上烘。每天要照顾小妹,喂饭,拉尿,要做全家人的三顿饭,要烀猪食,喂猪。像烀猪食,我打理好,就让大弟或大妹烧火就行了。喂猪时还要先把猪食热好。再倒在外面的猪食槽子里。这活大妹和大弟都能帮着干。锅台旁边钉一个木头架子,里面有五只鸡,一公四母。早上放出去,不用喂,它们自己刨麦秸垛,晚上一叫,撒点食,开门就进窝了。农场冬没什么活儿,主要是猫冬。这年冬天采伐队也换地方了,家家都不上山了,也没木头可拉了。家场为照顾职工生活。每户冬天给一车木头,由农场的马车送到家。秋天每户还给两麻袋秕麦子,喂鸡用。六二年,也分了自留地,自己只要种、收和铲。其它场子也都给管了。种时已备好垅,收时车到地里给拉。这年冬天,仓房里人吃的猪吃的鸡吃的,都堆得满满的。可惜,刚刚挨过了困难时期,妈走了。

  家里的这头小猪是妈春天抓的。本打算等我放假回来杀,好过年。现在妈死了,爸成天出去排剧演剧,这头猪一直喂着,直到奶奶来了以后才杀。

  开学了,爸没提我上学的事,我也没问。我若去上学了,小妹肯定是送人了,爸是不能伺候她的,只有我不念了。

  四月份的一天,大姑突然来了。大姑是在沈阳伺候表姐月子后到辽阳看六姑,是六姑拿钱让大姑来北大荒看看我们的。

  大姑在这呆了有二十多天,家里的表哥一直来信催大姑回去,爸就和大姑一起走了,说是回家接奶奶。

  妈死后,对面屋的阿姨害怕,就回老家去了,一直也没有回来。爸走后,扔下我领着俩弟俩妹孤零零地守着空屋子。白天我伺候大妹大弟上学,我在家看两个小的。晚上鸡猪弄利索后,早早的拴了门上炕睡觉。

  谁知爸这一走,走了两个多月,而且中间没有来过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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