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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草根环保公益新风尚

一个群体繁荣的标志应当是权利在每个人身上自由闪光,创造力及正能量也因此在社会上高频率地输出与熏染。然而有一些群体的控制者却相信,只有通过集权和专权才可能让“社会更繁荣”。他们相信给公众施舍的自由越多,公众就越不可能生活幸福。他们相信有效的控制会让社会的稳定系数增高,冲突的风险降低。他们相信社会的苦难会通过顽固的遮掩和偶发的抚慰,让承受者成为沉默的牺牲品。

 

社会的希望来自于草根的自由表达。在中国环保界,2013年出现了一些有趣的新风尚。总结下来,就是追逐型的基金会或者说社会资助开始成为潮流;总结下来,就是受“行动至上”的影响,实战式倡导的创新与创意的花样,更加富有吸引力;总结下来,就是“渠道为王”的时代正在到来,证明草根组织发展已经过了“明星引路”的时代。

 

“渠道为王”的时代正在到来

 

当今的社会真是为公益蠢蠢欲动的社会。几乎是个人都在琢磨如何“做公益”。这么说来,一批“公益大腕”会在近几年以超音速甚至超光速的方式一夜之间、一秒之间成为耀眼的公益明星,进而发展成一大批闻所未闻的“公益新势力群落”,也是时代必然。还是习惯性地拿“公益大腕”之一邓飞来举例。2012年底,邓飞携同诸多公益大伙伴,发起了“让候鸟飞”公益项目;紧接着,在2013年初,邓飞又携同诸多公益大伙伴,发起了“中国水安全计划”。与邓飞发起的其他几个直接面向个人的公益项目相比,这两个直接指向环保领域的公益项目,直接面临的问题是:谁来承接这些汹涌而至的社会资源?

 

邓飞此前发起的免费午餐、大病医保、微博打拐、暖流计划等公益项目,有望整合成“中国乡村儿童联合公益”,统一打包面向社会。同时,其疏导系统大体已经建成,其每天的公益实战所带来的政策倡导和社会影响,也都在一天天呈现和坐实。

 

如果我们睁大眼睛放开思路来想,“让候鸟飞”和“中国水安全计划”也可以整合进“中国乡村儿童联合公益”,因为“水不安全,谁安全”?同样,“生态不安全,鸟类不安全,动物不安全,谁能安全”?而孩子们是祖国的未来,针对他们的公益就是对整个社会和生态的公益。

 

但运行近一年来,民间公益能量的输送渠道问题,开始成为最有意思的话题。邓飞等公益大腕的出现,不仅仅是在募集资源或者倡导新风方面给社会带来的震动,更重要的是改变

了公益能量的输送格局。

 

话说民间公益能量的输送需要三大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社会,第二个环节是公益组织或者说环保组织,第三个环节是公益的需求方或者说目标群体。如果说,传统的环保组织,在发现目标群体方面的作用力还算富足的话,那么,在社会资源发动方面,能力是稍嫌偏弱的——这也是环保组织经常哭穷、指责社会支持度不够的原因(虽然细分起来,很多时候是环保组织自身的社会发动意识不强)。

 

但邓飞等人带来的恰恰是强大的社会能量洪流。这些能量来得是如此的强大、混乱和不由分说,以至于如何输送、分配、有效导流这些能量,成了“中间疏导环节”——也就是环保组织,最为困难的问题。能量不是来了就能接收的,也不是接收了就能使用得当的,中间的疏导、化合、导流、增持的环节如果不建好,稍有不慎,公益大腕辛苦许久积累出来的社会声望,就可能一夜坍塌——当然也可能重新恢复,但毕竟,会对社会对民间公益的信任,造成那么一两次重挫。

 

于是,“渠道为王”的时代开始到来。这边是大量社会资源汹涌澎湃,呼啸而至;那边是环境问题潜流险滩,纷至沓来。各个类型的环保组织,只要稍有能力,就可以在资源和困难的化合釜、路由器中,迅速找到自己的生态。

 

对照一下一个新兴商业的发展模式,就会比较了然。就拿已经成为“旧产业”的互联网门户网站发展史来说吧,一开始的时候,概念、理念、明星人物占据着各新闻媒体的版面,牵动着社会的神经,“品牌为王”喧哗与骚动一阵之后,直接面临的问题就是“渠道在哪里”。因为渠道在哪里,消费者就在哪里。消费者如果不通过渠道与生产者进行关联,那么,再好的产品,再新的理念,也没有任何的价值。无论是商业产品还是公益产品,其社会化的过程,都得通过渠道进行有效的导流与对接。

 

在这时候,“渠道为王”考验着不同类型的环保组织。换句话说,这两年,资助环境保护的基金会们,开始强调“枢纽型组织”的重要性。有些机构为了找到像样的枢纽型组织,

甚至不惜把资金匹配给国际老牌的环保组织的“中国办事处”。当然,像公众环境研究中心这样的看着极为靠谱的枢纽型组织,自然也成了许多基金会“策略发展”的最佳伴侣。

将业务定义为“能修渠道”组织,确实难能可贵。它们“美丽善良有爱心,聪明能干愿担当”,集聚了“做事鲜明易判”的诸多好优点。面向基金会,有说服力;面向合作伙伴,有辐射力带动力影响力。很自然,是非常好的公益能量输送带,是非常好的“公益骨干渠道”。

 

如果有人问邓飞,“让候鸟飞”和“中国水安全计划”发起之后这一段时间,他的团队都干了些什么,相信邓飞的回答一定是,我们在悄悄地修建渠道,挖战壕,练兵法,结交各路盟友,准备形成松散而强大的民间环保新势力。

 

所谓的“渠道”,其实就是“小伙伴链条”——你的小伙伴在哪里,你的小伙伴的小伙伴在哪里,你的小伙伴的小伙伴的小伙伴在哪里……伙伴之伙伴,伙伴之伙伴之伙伴,无穷尽也。公益明星邓飞所发起的“让候鸟飞”、“中国水安全计划”,其运营团队现在全力经营的事业,是大量铺设渠道,是积极与旧有渠道联结,并让新旧渠道以全新的方式,联成活力四射的环保行动者网络。

 

“实战式倡导”最为服众

 

环保组织天生就是做倡导的,或者说,环保组织的工作,永远是“基于困难,发动公众”。发动公众参与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一个完整的倡导的过程。但如果仔细分辨,当前中国的环保组织,包括国际及国内环保组织,国有及草根环保组织,做起倡导来,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叫“实战式倡导”,一类叫“表演式倡导”。

 

一开始的时候,不太好分清,谁在表演,谁又在实战。慢慢地,就搞清楚了。“实战式倡导”是当前中国环境恶化时代的典型特征,环境恶化的速度和剧烈度、频密度,远超过环保组织或者说公众抵抗的能力。于是,公众或者说环保组织永远是在资金、实力、意识、技能都远远尚未准备好的时候,就被迫遭遇到了“千年等一回的环境大事件”。这大事件,不是严重的环境污染,就是严重的生态破坏。这大事件,不是当地政府促成,就是当地企业造就。这大事件,只是中国诸多环境事件浮出水面极少的一部分。这大事件,要么是大量隐性环境恶化的前兆,要么是显性环境伤害的恶果。

 

于是,义无反顾地参与“环境遭遇战”,就成了当今环保组织的宿命或者说使命。于是,遇见问题,迎难而上,就成了“实战式倡导”的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很多步,而且每一步都不可预测,都需要快速而灵敏的捕捉,都挑战着当事人的心智和勇气。也许举个具体例子来说明会更有意思一些。

 

像很多地方一样,温州的党政领导,也一直有个心疾,就是觉得土地总是不够审批以支持疯狂的开发。在中国,所有的人都在以各种巧妙或者不巧妙的方式掠夺土地,哪怕土地到手后闲置几十年,他们也相信这样会增值,会让自己心安。中国的土地“国有”的其实很少,绝大部分都控制在农民手中,也就是所谓的“集体土地”。国有土地的掌权者要是想要掠夺“集体土地”,以实现破坏式、污染式、掠夺式的发展,办法不外乎把农民转变为市民,把农村转变为城市社区,把村委会改为居委会,把住平房和小楼的人赶进塔楼里。

但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开荒”,不外乎两个办法,一是挖山,二是填坑,甚至“移山填海”,这样,山被弄成平地,可得到一大块地;大海、湿地被填平,也可得到一大片地。温州靠近大海,于是,向大海要地,向滩涂要地,就成了政府暗中鼓励、民间冲动妄为的理想模式。

 

话说温州有个聪明人——据说还是一个县级市的人大代表,把当地的渣土、废弃物、危险废弃物,拉到一个上百亩的湿地里,这边挣着“渣土清运”的钱,那边打着填海获地的算盘。可惜这一切,不小心被温州的环保志愿者觉察,他们开始举报和质问。

 

然而权益的占有者或者即将占有者,对来自社会的这些“公共质疑”,总是激烈地反弹。于是打击志愿者就成了必然的举动。自己不敢打,就喊流氓来打。自己不敢打,就动用宣传部门、司法体系来“打压”。不敢明着打志愿者,就打击志愿者的亲戚或者朋友。总之,要让志愿者瞬间感受到无比的压力,退场收兵而去。

 

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环保志愿者,这时候你恰恰不应当感觉到恐惧,而应当感觉到欣喜。因为,任何困难都是创新的机会,任何困难都是给环保志愿者个人生命成长的最佳时机。一个人之所以会被称为环保志愿者,不是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天然标签,贴上就可入行。而是在环境保护这个领域出现某些问题,当社会不太知道如何应对,甚至不太敢应对的时候,出现那么一些人敢于应对并且能够找到方法去持续应对。

 

温州的环保志愿者们马上奋起,他们组织了“乐清湾环境观察团”,开始对非法填滩涂事件进行更多的揭露和调查。他们呼吁全国各地的环保志愿者给予更多的响应和支持,承诺将对这一事件关注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样的案例很多。在老一辈环保志愿者身上不乏有韧性、刚毅的“实战式倡导”经典案例。1998年,当淮河卫士霍岱珊辞去《周口日报》摄影记者的职务开始考察淮河记录排污口和排污口边公众的苦难时,他走上的是为期十多年的“实战式倡导”之路。同样也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当于晓刚关注澜沧江漫湾水电站的移民,开始为他们呼吁,争取权益,开始提醒公众关注水电站的生态风险和社会风险时,他走上的也是漫长的“实战式倡导”之路。

 

2012年,当海南莺歌海、四川什邡、江苏启东、浙江宁波的公众开始对身边要上马的大型项目说出心声、表达态度的时候,也算是一种闪电式的“实战式倡导”,虽然其延续性和策略性有待更多的丰富。

 

2013年,当云南昆明的公众对中石油安宁炼油项目及延伸项目表示“质疑”,期待重新进行“科学选址”的时候,一个新的考验等待着他们:是继续走2012年其他几个城市的“闪电式倡导之路”,还是通过促进多边对话、共同协商,形成政府、企业、公众、环保组织、媒体等全方位参与的“社会共同协商之旅”?这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持续进行“实战式倡导”,才可能把力量在相对持久的博弈中、在利益相关方中得到均匀分配。很多时候,一次瞬间而快速的“倡导”,可能会暂时给社会带来强烈的冲击波,但不太可能带来社会如何面对“邻避运动”的真实训练。2013年4月份,广东鹤山市的市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助政府“宣布取消”了一个投资上千亿元的核燃料工业园项目。今日,不论是政府还是企业,都可能还没有从这逆袭中苏醒过来,不知道这个过程和结局究竟意味着什么。

 

按照企业的陈述,他们事先也委托一些咨询公司做过社会风险评估,所有的公司给出的结论都是“低风险”。为什么按照国家发改委的指令编撰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价报告”在真实的公众冲击面前不堪一击?公众零散而混沌的发动和组织方式,为什么能够让多少政府和企业的计谋、策划、国家暴力机器黯然失色?这些问题都值得社会更深层次地思考。如果说2013年的一些大型公众实战式倡导运动,与2012年相比在社会影响上有什么区别的话,估计可以说的是,这一年,不少企业和政府,真的被公众震醒了——在醒来之后,又陷入了持久的迷茫中。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大概就是实战式倡导的好处,它能够在适当的时候,给社会带来真正的启蒙和触动。让过去的逃避者无法逃避,让过去的迷茫者开始清醒,让过去的封闭者开始透明,让过去的暴力镇压成性者开始学会对话。

 

在公众的狂飙突进面前,不少环保组织显示出了天然的柔弱性。有些机构确实也宣誓要干预中国环境现实问题,但给出的解决方案要么是远程环境教育,要么是“私下游说”,要么是写篇文章,要么是发次微博,就了事。有些机构则做得更加明确些,会组织一些团队策划、研讨上那么几次,然后给出个“倡导方案”。

 

这样研讨出来的倡导方案往往会走一些常规路线。比如做个微活动,比如写个呼吁信,比如做次研讨会,比如赴现场做个简易的“举牌抗议活动”。但接下来就没有了下文。尤其在与利益相关方的公众发动方面,总是显得孤立而仓促。在上述这些方案中,倡导的目标成与不成,其实可能不在考核之列;倡导的过程精彩不精彩,也没有人做多少的评估;倡导究竟本来应当消耗多长时间,而实际上又消费了多长时间;倡导过程中发动了哪些真正应当发动的人,都没有人去做认真的考量和反思。

 

有时候,创意能力也考验着致力于“实战式倡导”的人们。创意不仅仅来自于环保领域的年轻人,更来自于环保领域之外。这特别需要民间环保从业者对社会生态系统要很了解,对社会潮流也要实时追风逐浪。从这点上说,“拜客广州”总是时时给人以惊喜。

 

2013年,广州有个“小洲便桥”被政府列入拆迁的目标,理由是“此桥危险”。据说,这座桥是广州所剩无几的行人和自行车的自由通道。在汽车和高楼占据城市的今天,这样的便桥显得尤其的珍贵,甚至有人将其上升为城市文化记忆和一种生活方式的最后遗存。“拜客广州”,按理说是一家“环保组织”,但他们关注了这个事件,开始上访、信访、走访,也开始申请信息公开、开始组织公众活动。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在小桥上举办的“油漆乱”活动。在桥面上放上颜料,自行车的轨迹和行人的脚步沾染上油漆后,会在油漆边铺陈的纸上画出奇异的风景。鲜明的黄色和蓝色在桥面上分外抢眼。最后,这个便桥被保留了下来,政府不再拆迁,而是“加固”。在这个相对比较小规模的倡导活动中,给人最强烈的启示就是这个自由绘画的动作。相信它会给很多人以启迪。

 

“实战式倡导”就是这样,需求会逼迫倡导者去做最有效的创意。而一次被逼迫的创意,就有可能成为下一次“实战式倡导”的临摹碑帖,成为社会再创新的基础。

 

(作者系自然大学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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