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由同语邀请加拿大学者Professor Aaron H Devor来拉拉沙龙就其变性人群的研究与大家进行了交流,以下是交流的实况,我们整理成文字与大家分享:
主 题： 关于变性人群
时 间：2009年05月09日 16：30-18：00
地 点：北京拉拉沙龙(朝阳区三元桥远洋新干线D座商底J Bar二层)
嘉宾人: Professor Aaron H Devor (加拿大)
现场翻译：罗鸣
主持人:Angel
整理：松塔
参加人员：鸽子、佑佑、小楠、小菡、哲、小黑、哲、小培、安可、阿华、Jenifer、小藤、宋老师、小肆、晓琳、小戈、老霍、罗鸣、Angel、VC、松塔,Quency…..及其他没留下姓名的多位朋友
主持人：今天我们有幸请到Devor教授。Devor教授是现任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社会学教授，从事跨性别研究二十多年，在女性主义LGBT（L—lesbin，即女同志；G—Gay，即男同志；B—Bisexual，即跨性别；T—Transsexuals，即跨性别）方面的研究已有四十多年；曾出版过两本书，一本是《Gender Blending：Confronting the Limits of Duality》，主要涉及性别交融领域；另一本《FTM：Female-to-Male Transsexuals in Society》，主要涉及女性转变为男性的内容，稍后Devor教授会向我们介绍他的研究方向所涉及的内容。我想大家也从网站上了解到Devor教授自己已经完成了非常成功的变性手术，所以在他讲话之前我想强调的是Devor教授是因工作到中国来，我们要绝对保证尊重他的隐私，不要到外面透露相关情况。
罗鸣：大家好，我叫罗鸣。我今天主要负责现场翻译。因为我并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翻译过程可能会有不妥之处，但我会尽力。
主持人：好，谢谢罗鸣！现在让我们欢迎Doctor Devor，Welcome to be here!
Professor Devor：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I’m very happy to be here, and I thank you for coming!
罗鸣：谢谢大家，很高兴来到这里跟大家见面。
（以下省略Professor Devor原话）
Professor Devor：我很荣幸能在这儿看到这么多的朋友，也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这么多年来的一些研究内容。
早在十三年前我就在研究——我们今天称之为“Transsexuals”（变性）的人群。当我开始研究的时候，英语里还没有词来形容我所研究的人群，所以我要想办法来对这部分人群进行描述。我首先关注的是一些女人，她们被别人看做男人，但她们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男人，她们只是以自己认为自然平常的方式生活，但其他人遇到她们的时候却觉得她们是男人。我于是发明了一个说法叫做“Gender blending”（性别融合）。
我使用这两个词是因为在英语里面它们有特别的含义。在英语里有两个意义相近的词：Sex和Gender。用我一个朋友的说法是：Sex是两腿之间的性别，Gender是两耳之间的性别（即头脑中的自我认同性别）。那么我之所以选择“Gender”这个词，是因为我所研究的这部分人群的性别并不是由她们的身体决定的，而是由她们头脑中的自我意识来决定的。我用“Blending”是因为它的具有“融合且无法区分”的含义。所以这样定义她们，即在同一个身体内充分融合男、女性特质的人群。
在最初的研究中我只研究女性，我发现她们告诉我的故事有很多相似之处。这些融合男、女性特质的女人觉得这种方式使她们感觉非常舒服，可以非常放松的出现在公众面前，甚至享有了了一些只有男性才享有的特权，因为外表看起来像男人使她们获得了更多地尊重。她们中的很多人是女同性恋，当她们跟女朋友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候被人很自然的看做是普通的异性恋。所以这样的形象很好的掩饰了她们的性别，没有人恶意对待她们。然而也存在不利因素，因为在公共场合很难不被认出来，她们并没有刻意假装自己是男人，所以当别人称呼她们“先生”或“小伙子”的时候，她们感觉受到了伤害。而这种外表也会把她们置于危险之中，因为虽然她们没有故意要去欺骗别人，但别人会认为自己被骗了，这些愤怒的被骗者有时会倾向于暴力伤害。她们去公共厕所同样会遇到问题，因为女士看见她们进来会以为进来的是男人而把她们赶出去。而晚上人们会认为她们是男的而不敢或不会去攻击她们，相对的人们也会害怕她们，母亲们会尽量避免小孩儿与她们接触。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性别融合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们会因为被误解而感到生气和焦虑。在有了太多次这样的经历之后，她们之中的一大部分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真的变成一个男人。在我写书过程中采访过的人里，我不清楚是不是已经有些已经变成了男人。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很多人在最初见到某个人时，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根据少量信息形成对对方的第一印象，而这一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所以很多与性别融合的女性接触过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对这些人形成的第一印象是错的。真正暴露她们女性身份的是她们的声音，所以当她们感到危险的时候她们选择不说话。基于以上的原因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当一个女人想要改变自己性别的时候她到底应该怎么做？于是我开始着手研究女性变性的领域。
我访问了45位变性的女性，询问了她们的生活。我问了她们童年时的生活、青少年时的生活、以及她们变性前后的感情经历。我问她们是怎么意识到自己跨性别的，又是如何从女人变成男人的、这一过程中是否从与自己有相同想法的人那里得到某些建议。她们中的大部分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自我认同是男性，而她们周围的其他人都告诉她们这想法简直是疯了，所以她们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并试着去做一个女生。她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可以让她们变性的可能。她们只知道男人可以变成女人，但并不知道女人也同样可以变为男人。而当知道可以变为男人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对她们而言全都改变了。她们开始寻找研究梦想成真的途径。我访问的一些人当中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变性，所以现在再去寻找关于她们的信息就比较困难了。现在那些有类似想法的人可以通过因特网快速获得相关信息，甚至连小孩子都知道变性的可能，但是上述那些人直到成年之后才知道存在这种可能性，所以对她们来说变性的过程是非常困难的。她们告诉我改变很难，因为她们周围的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变性，这使她们遭到了很多歧视和恶意攻击，有些人因此失去了家庭，有些人因此失去了工作，每个人都有一段辛酸（difficult time）的往事。尽管遭遇了种种阻力和不幸，她们仍然坚定变性的信念，很多人认为如果不变性她们无法活下去，所以她们宁愿承担很大的风险，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她们仍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我后来又认识了上百个有类似经历的人，现在要获得这方面的信息变得比较容易。在北美、欧洲有很多相关的信息和知识。人们也变得更加的宽容。但是在世界上仍然有很多地方难于立即接受变性。在我的祖国加拿大对变性的包容程度越来越高。那些变性或跨性别的人被人们像常人一样对待，但因为社会对此接受的不平衡性，对个人而言变性仍然难下决心。有人包容，也有人歧视。现在更多的讨论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是很多小孩儿有想要变性的想法，而大人们不知道如何正确对待这类的事情。有人说有必要允许孩子去过另一种性别的生活，另一些人认为孩子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另一个问题是有些人只想部分改变自己的性别，还有一些人不想只生活在一种性别认同里，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了解与之谈话的人到底是男是女，而应该关注“我”应该以何种身份生活。
（播放幻灯片）这是一组关于变性的照片。这是十年前的照片，在右下角的照片里所有的男性之前都是女性，而在左上角的照片里所有的女性之前都是男性。这是一个摄影师给自己拍的照片，她出生时是一个女性。她用赤裸的照片告诉人们：即使我没有男性生殖器，我仍然看起来是男人。很多女变男的人们认为手术中再造男性生殖器的部分并不完善，所以她们也不愿意做这部分改变。这是一对夫妇，左边的人很明显是一位女性，右边的人在大部分时间是男人模样，只在有时穿得像个女人。这张照片里，左边的女人是男变女，右边的是一位男同志。这张照片里是一对夫妇，左边的人是女性，只是有时会把自己打扮成男性，右边的是一个男变女，好复杂~（大家笑）。她们领取结婚证的时候我问右边这个人，如果同性婚姻是违法的，你们怎么办？她说：我会撩起我的裙子。这一对右边戴帽子的Kit是非常有名的男变女的变性人，当他男变女之后很多女同志喜欢他，那个时候右边的Davie是女性，她们是一对女同性恋伴侣。她们在一起之后Davie发现自己必须变成男人，而Kit还是女同性恋，所以她们的恋爱关系必须终止。而这个时候Davie发现自己喜欢男人，非常复杂的关系~！（大家笑）下面我以一组历史图片来结束今天的讲解。这是一尊具有双重性别特征的罗马雕塑；这是1631年的欧洲绘画，中间这个抱着小孩子的是一位秃顶女性，左边是她的丈夫。这是英国殖民地的一位官员的画像，它是男性而不是女性。这是十六世纪一位非常有名的上流社会的人物，他的一生中有一部分时间是男性，另一部分时间是女性，她做女性时非常有有名。他的朋友打赌他到底是男是女，直到他去世人们才知道答案，他们只知道他是易装，却不知道打到底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我最后再讲一下现在的研究。我最近在研究一个男性的生活，名叫埃瑞克。他在两千年之前都一直生活在美国，他非常非常非常有钱，他是由女变男，他建立了一个变性基金会。基金会的目的在于推进LGBT的研究。我正在写关于她的生活的书，可能有一天会与大家分享这本书。我认为他在做的事情非常重要，能够帮助那些想要变性的人。
谢谢大家。
主持人：谢谢Devor教授给我们带来一次心灵上的“Rocking roll”，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提问。
阿 华：我想请问一下在女性跨性别人群中，如何调节生理与心理的不统一？
Professor Devor：这种调节是很困难的，因为在做手术之前他认为这是一个谎言，而在手术之后则变成了一个更大的谎言。对于女性来讲，她们在变性之前很多人是女同志，所以在变性之后会对于她们自身来讲会变得更加健康和谐。虽然身体的感觉很重要，但心里的想法更加重要，就像照片中的很多人女性的身体，男性的心理。有没有男性器官对她们来讲并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很多女性都希望她们的伴侣有男性的身体但是没有男性的生殖器，所以她们并不需要那一部分。
松 塔：我想冒昧的问一个关于Professor Devor个人的问题：当了解您的人提到您的时候，您希望对方用“先生”还是“女士”来称呼您？
Professor Devor：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希望怎么样？
松 塔：．．．．．．但是我并不想变性。
Professor Devor：我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搞错我的身份，只有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亲戚会习惯认为我是女孩，基本上我的一生都是以男人的身份生活。
（笑靥）：我想请问一下一个人可不可能心理爱的是女性，但生理爱的是男性；如果可能的话，什么样的生活才是适合他的？
Professor Devor：仅仅就我访问过的人中，有些人是双性恋，有些人是女同性恋，有些人是男同性恋，所以无论你说的是哪种情况，都可以找到与之相配的另一半，所以我只能说：Every thing is possible（一切皆有可能）！
哲：是什么样的信念来支持一个人最终决定改变自己一直以此生活的性别？
Professor Devor：就我个人而言，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作为一个女同性恋生活，也接受大家认为我是女性的看法，我是个“铁T”。我那时真的很男性化，相反地没有人相信我是个女性，所以对于我来讲这个决定很容易，相比较而言让我作为一个女性生活反而更加恐怖。当我的朋友听说我的决定的时候并不惊讶，他们觉得我已经非常男性，只差那一刀而已，而我的工作对此也并无限制，我的朋友、家庭都能很好的接受。当然这是一个特例，其他的很多人就要面对更多的压力和困难。
晓琳（英语）：我想请问一下您做这类研究的目的和方法是什么？
Professor Devor：在我最初从事这项研究的时候还没有人做过这个话题，就连我曾经访问过的那些人也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些问题。谈论这些过去被人忽视的话题是对话题涉及对象的一种支持，因为生活在一种无法被人接受的状态下是很艰难的，所以为这种状态命名并研究，其实是在给生活在这种状态下的人们创造一个更加宽松的环境。
晓琳：您的硕士专业是社交？
Professor Devor：是的，对变性群体的研究也是我硕士毕业的课题。
晓琳：那么现在周围环境对变性人群的接受程度是比过去好很多吗？
Professor Devor：很多！我最初从事这项研究是在２５年前，现在真的比那时好很多。人们变得更加宽容，更能理解这部分人群，当然还是存在一些人对此不接受，但跟过去比起来真的好太多了。
晓琳：当您采访那些人的时候她们对如此敏感话题的反应是什么呢？能够很好的接受吗？
Professor Devor：最初采访她们的时候，她们很高兴，因为之前没有人如此关心过她们的内心想法。随着研究的逐步进展，很多变性人开始主动触及对自己的研究，特别是当我自己在做过变性手术之后就更受被访问者的欢迎。
主持人：在下面的部分，Professor Devor也有些问题要问大家。
Professor Devor：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是否有人认识现居北京的做过或想做变性手术的人？
（．．．．．．不熟）：我们学校里有一个男生变成了女生，在他变性之后他就不能再住原来的宿舍了，需要住女生宿舍，这时候他遇到的一个非常大的困难就是大家都不敢（跟他住一起）。所以我想请问一下，您之前说他们在变性前要承受很大的压力，那么他们变性之后的压力是不是更大？
Professor Devor：美国或加拿大在学生宿舍这一块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法律规定在一个人变性之后就必须以她变性之后的性别来对待她，所以学校在她们变性之后一定会给她们找地方住，但是无法保证周围的人可以很宽容的对待她们。
男变女之后的女生在学校里更难获得朋友，因为他们在变性之后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女生，同时在身体上他们更难成为一个女人；但是女变男之后荷尔蒙的强烈作用会让一个女人看起来非常像男人，而且在变性之前她们也有更多的机会表现得像一个男人，所以变性之后她们会很快适应男人的身份。
主持人：今天的话题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感谢Professor Devor给我们带来的精彩的内容！
Professor Devor：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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