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很多人不愿意正视社会存在阶层分化，也害怕过度强调社会分化甚至固化会造成社会不稳定。但我们需要科学理性地认识到社会存在着贫富、尊卑、精英与平民、政府与群众这样的阶层规律是天经地义的事实。
阶层分化历史上的封建王朝有、社会主义新时代同样有；资本主义制度国家里有、社会主义制度国家里同样有，既谈不上光荣，更谈不上可耻。不被政治正确绑架，平和而冷静地认识到社会的客观规律，我们才能制定出针对不同社会阶层的政策方案，也只有认识到他们的差别，才能针对性地提供政策，统一战线，同心协力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怕眉毛胡子一把抓，有人故意把池塘里的水搞浑。
谈精英和平民这样的分类，并不新鲜。最深入人心的应该是晏阳初的平民教育思想，尽管我们现行的教育体制不这么称呼，但仍有以昂贵学费为象征的精英教育和以义务教育为象征的平民教育。
同样商业社会也同样有精英和平民的分类，将国家战略核心资源进行商业化的国企是精英，拥有高学历、高技术、高资本密集的企业同样也是精英。但不论国企精英还是民企精英，他们都不妨碍还有千千万万的平民甚至以摆地摊的方式经营他们的平民生意。他们没有技术、没有资源，但他们走正道、做人厚道、勤奋努力，社会也理应给这些平民谋生的渠道。
但回到善业这个话题，我们却往往会忽略掉平民善业，甚至以为他们是不应该存在的。通常的说辞是，自己口袋里都没几毛钱，还提做什么善业，很多人也就天然地默认善业只是精英的特权。比如政府兴办的各种基金会、慈善会、红十字会，精英企业家们成立的基金会之类。
那么平民到底该不该有善业？到底存不存在平民善业？或者平民参与善业的方式就只限于在精英发起的慈善募捐或者志愿行动时，在腾讯公益上捐个一块八毛的，或者在精英号召下穿个红马甲去做个义工，默默无闻地做好群众演员。
这让我想起一个特别有趣的笑话，说一个平民去移动公司交了100块的话费，然后和朋友吹牛“他和世界上最大的通讯公司签了个合同”；他去加油站给火三轮加了一升汽油，然后和朋友吹牛“他向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公司采购了一批物资”。
看起来像个笑话，回到善业这个话题，就好比这位朋友用微信钱包里的五毛钱去腾讯公益里支持了一个公益项目，然后和朋友吹牛“我参与了一个公益事业”，虽说爱心不分大小，但深刻体会下来，同样是平民的心酸。
我想我们要区分善心、善行和善业这几个词的差别，手机里随手支持了一个公益项目，我更愿意把他理解为善心驱动下的一次善行，离他们渴望的善业还是有很远的距离的。
何为“业”，业精于勤荒于嬉，业贵在持续、贵在天长日久地践行，可是对于既无太大权、也无太多钱的平民而言，他们也渴望有一份自己的善业，也渴望为自己或子孙积一分福报。不论是各大宗教提倡的积德行善，修成正果还是荣登天界，还是传统文化中“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都在内心驱使着他们想获得一份自豪的善业。
善祖范仲淹与让天下没有难做的善事
有恒产者有恒心，对于善业同样如此。在商业世界里，恒产通过股权或固定资产来保障恒心，那么善业里什么是恒产呢？如果只是给某某慈善会一个知名公益项目捐了一两次钱，能让平民形成恒心吗？显然是不行的，因为他可能是数十万捐赠人中排名最靠后的那几位，甚至人们更能鄙夷地记得他捐的那几毛钱，都不曾正眼看过他的名字和头像。
我甚至一度调侃地说，当下社会创新中最大的矛盾是人民日益增加的善业渴望与无法提供善业机会的矛盾。究竟这些既无太大权也无太多钱的平民，怎么能获得他们的善业权利呢，让他们捐钱自立门户成立基金会？显然是不现实的。
回望中国传统，我们才发现中国善业的传统最大的一股力量其实是平民善业。无论是传统的二八定律，还是互联网讲的得屌丝者得天下，都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精英虽单个力量大，但毕竟人数少，普通人民群众的力量才是推动历史进程的滚滚洪流。
人人都想有自己的善业，都想有自己善业的恒产，可是这些平民又出不起钱，怎么办呢？中国传统里甚至人类传统里都讲“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这些没钱没势的平民要形成自己的善业，那就要靠他们出力和出人，我想即便很多人内心瞧不起这些穷人，但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否认“出人和出力远比出钱更有价值”。
激活平民靠出人出力就能获得属于自己善业的动力，这将是推动中国社会进步最大的红利。让这些平民可以自由地、无门槛地去成立自己的志愿服务队，成立穷人帮穷人的互助会，他们来自共同的生活背景，更了解彼此的生活之急，更能就近及时地响应他们的需求。
肯定会有人说这样没门槛地让平民甚至他们眼里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多种形式、自由经营善业，肯定会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搞乱这个行业。试问以当下公益慈善行业的社会声誉，还能怎么再乱了？
留隍镇村村有乐善模式
当然这样的说辞，上点年纪或者读了点历史的朋友们，应该都不陌生，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四十年前市场经济改革之初的一些笑话，现在听来忍俊不禁，当时反对者可是义正言辞。比如：傻子瓜子雇七个人是社会主义，雇了八个人就是资本主义要坐牢的；农民大妈养12只鸭是社会主义的好同志，超过了12只就可能定罪走资本主义道路、薅社会主义羊毛。
回到当下社会各界以脑洞全开的方式鼓励市场经济，营商环境历史前所未有地被提及，商业和商人更达到几千年来的地位高峰。再和四十年前薅羊毛、投机倒把、提心吊胆搞生意的场面对比，感觉时代翻起脸来那不比翻书慢。
我们的市场经济改革经历了打压、到允许准入、到政策鼓励再到给钱给物支持的阶段，市场经济的改革之路就是一场释放人心向利的过程，放利于民，民富国强。
同样来观察今天的善业，和四十年前市场经济改革之初的局面很像。我相信也可能会经历打压、准入、鼓励到迫不及待给钱给物支持的历程。市场经济改革释放人心向利的红利，带来经济繁荣；平民善业的改革释放人心向善的红利，带来社会长治久安。
我国历来有“义利并重、以义为先”、“德才配位”这样的古话告诫商业和善业要协同发展，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存法则是“重利轻义、以利为先”，以使得“德才错位”，善业改革所欠的课太多了，要抓紧解放思想、开放体制，才能够把这条断腿接上。
我国的先辈们经过数十代上百代的经验，留下了“以德传家十代以上、以书传家五代以上、财富传家不足三代”。期待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城市首脑们认识到从“以商立市”到“以技立市”再到“以善立市”，政府重视营善环境的建设能和重视营商环境建设一样，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人民成就他们的善业。
古话也说，行善是最好的风水、积德是最大的养生，所以阻碍平民拥有自己的善业，变相在破坏家族的运程、伤害群众的身体，这和挡人财路、谋财害命本质上相差不大。人心向利和人心向善是正常人的两大天性，向利是经济动物的表征、向善是道德动物的表征，任何一个天性不能健康发展，人都会生病的。
人民渴望像四十年前开启市场经济改革一样，他们可以安全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商业利益，无论他们是阿猫还是阿狗。
今天能帮助人民开启平民善业的改革，他们可以安全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善业功德，同样无论他们是阿猫还是阿狗。
放利于民、民富国强；放善于民、民安国治。
在市场经济改革的进程中，看到了政府的担当和作为，甚至以断腕之心推动营商环境的改善。要推动平民善业的改革发展，同样需要政府的担当和作为，以满足人民人心向善的美好愿望。营善环境的改善应成为和营商环境改善同等重要的话题。
甚至要把营善环境的改善当作政府的责任，我们过去惯于提企业社会责任，强调企业应该履行他的社会责任，甚至默认政府的工作就是在为社会履行责任。但事实上，政府的执政天职和他推动社会进步并不完全统一，就好比政府自身改善营商环境的责任一样。推动社会健康进步是企业的责任，更应是政府的责任。
我爱用地摊经济来类比平民善业，地摊经济是小本生意，平民善业是小本功德，“江河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泰山不辞土壤故能成其大”。地摊经济能养活最需要养活的千千万万平民家庭，同样平民善业能滋养千千万万最渴望温暖的平民家庭，他们对温暖和善业的渴望是远远大于富居深山有人闻的精英人士。
我想我不必阐述千千万万平民善业形成后，对社会进步的深层价值，社会善治也好、乡风文明也好、长治久安也好、文明复兴也好，自是水到渠成之事。
尽管我坚定地站在平民善业一边，不是因为我抵触精英善业，而是我们太容易忽略平民善业了，无论是制度设计还是资源配置，都把他们看轻了。并且也只有发达的平民善业才能支撑得起璀璨的精英善业，就好比只有土壤中无数不起眼的蚯蚓，才能开得出漫山遍野的牡丹花，平民善业就是那些生活在土里、浑身脏兮兮的蚯蚓。
文末至此，期望更多的政府官员、专家学者、行业精英共同关注平民善业，就像支持摆地摊一样人人皆可做生意，创造条件支持人人皆可办善业。如果真有哪一天，每个公民都可以有自己的商业经营，也都可以有自己的善业经营，“这个社会会好吗”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
古村之友&爱乡宝 汤敏
2020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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