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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毓方,男,1944年生于江苏,祖籍阜宁,后移居射阳。中共党员。毕业于北京大学东语系日语专业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国际新闻系专业。社会活动家,教授,作家。长期从事新闻工作,文学硕士。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95年以来致力于散文创作。他的作品或如天马行空、大气游虹,或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其风格如黄钟大吕,熔神奇、瑰丽、嶙峋于一炉,长歌当啸,独树一帜,颇受读者喜爱。

著名文学家

代表作有散文《文天祥千秋祭》、《煌煌上庠》、《韶峰郁郁,湘水汤汤》、《思想者的第三种造型》、《凝望那道横眉》、《高峰堕石》、《书斋浮想》、《少女的美名像风》、《张家界》、《雪冠》、《烟云过眼》、《犹太三星》等等;散文特写集有《站在历史的窗台上》、《啊,少年中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散文集有《岁月游虹》、《雪冠》、《煌煌上庠》、《长歌当啸》、《妩媚得风流》、《历史是明天的心跳》、《千山独行》;传记有《季羡林:清华其神,北大其魂》、《天意从来高难问——晚年季羡林》、《季羡林画传》、《千手拂云 千眼观虹——季羡林、钱学森、陈省身、侯仁之、杨绛、黄万里的人生比较》、《金石为开——金岳霖的艺术人生和欧阳中石的人生艺术》。

卞毓方是文学界的特例。季羡林先生曾评价说:“毓方之所以肯下苦功夫,惨淡经营而又能获得成功的原因是,他腹笥充盈,对中国的诗文阅读极广,又兼浩气盈胸,见识卓荦;此外,他还有一个作家所必须具有的灵感。”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评论说:“卞毓方的散文写得好、写得比一般名家的好,是我作为一个出版人和当了二十多年文学大刊的主编在大量阅读当代诸多作品中所得出的一个结论。曾经在数年前我感叹过这样的一句话:看小说,要看李国文的作品;看散文,要看卞毓方的作品。这话后来被数家报刊转发,我怕是否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可若干年过去了,竟然不仅没人出来指责,倒有不少人赞同我的话。这令我安慰。事实是:卞毓方的散文确实在当今中国散文界称得上是大家之作。现今的散文,通常看到的多数是写情或写景,作者围绕或事或景进行抒情、说理和实录、叙述。而卞毓方的散文作品我称之是‘知性’散文,即在完成常态的写情写景之上的那种融入知识与智慧的文学。知性散文不易之处不仅在于一个作家的知识面,自然首先得有散文家的那种灵动的文采,擅长的景情叙述,更得有智慧的领提与捏拿和结构、章法上的考究。卞毓方在这方面是高手,甚至是哲学家和政治家的那种高手,故而他的散文可以博古说今、谈天说地,尤其是在论说政治和政治人物的文学中也变得丝毫不生硬、不胆怯、不回避,且能左右逢源、高瞻远瞩、入木三分。卞毓方身上还有一个品质是许多当代文人所不具备的,即他从来不为一些肤浅的赞美和轻易赏出的名利所动。他极少在文人圈里活动,又很少参与文坛的诸多议论或纷争,然而他的作品一经抛出,即能轰轰烈烈,震耳欲聋。这就是卞毓方,就是卞毓方的散文。”

"南余(秋雨)"和“北卞(毓方)”的称谓,成为当今中国文坛佳话。

专家评论

为卞毓方的《长歌当啸》作序

季羡林

我对毓方散文的欣赏与理解,有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1996年我给他的散文集《岁月游虹》写序时,说句老实话,我还并没有读过很多他的文章,仅仅根据一点肤浅的印象,我就放言高论。现在自己读起来,都有点觉得脸上发烧。我感到有点,有点“那个”。“那个”者,“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之谓也。我现在有了说不出来的滋味。为什么呢?说是“惭愧”,有点过了头。不过头的词儿又一时想不出,于是就随顺流俗“那个”之了。

这话不明不白,要说明白,必须从大处远处说起。

根据我个人的归纳,对于散文的创作,大体上有两种态度。一种认为,散文重点在一个"散"字上,愿意怎样写,就怎样写;愿意怎样起头,就怎样起头;愿意怎样煞尾,就怎样煞尾,无拘无束,松松散散,信笔所之,潇洒自如,天马行空,所向无前。要引经据典,中外都有。外国最著名的例子,我想举法国的蒙田,蒙田的《随笔》享誉世界,垂数百年,至今不衰。他的随笔就属于松散一类,整篇不讲求结构,叙述也看不出什么层次,一点匠心也看不出来;在辞藻修辞方面也看不出什么独特风采。因此,我常常想,与其说蒙田是一个文学家,毋宁说他是一个思想家或哲学家,他的思想确有非常深刻之处,为他人所不可及者。在中国也能找出一些类似的例子。中国一些大散文家有时也写一些轻松的文章,信手拈来,涉笔成趣,比如苏东坡的《记承天寺夜游》之类。其他大家也间有这样的作品。

这一类的散文作品,这一类的散文作家,我无以名之,暂时名之为松散派。

与松散派相对立的一派主张,写散文同写别的文章体裁一样,也要经过充分构思,精心安排,对全篇结构布局,要仔细考虑,要有逻辑性,有层次;对遣词造句,也要认真推敲,不能苟且下笔。我自己是属于这一派的。我的意见俱见拙作《漫谈散文》中(《人民文学》,1998年第8期),这里不再重复。杜甫在《丹青引》中有两句诗:"诏谓将军拂绢素,意匠惨淡经营中。"这里指的是绘画,后来把意思扩大了,泛指所有匠心独运、认真考虑的情况。我在这里借用来指散文的创作,我杜撰了一个名词:“经营派”。

汉语是中国语言的一种,在世界众语言中独具特色,特色颇多,我不能一一列举。我现在只举一种,这就是:汉文讲究炼字炼句。这特点最突出地表现在文学创作中,特别是诗词创作中,这一点我在《漫谈散文》中已有所涉及,现在再补充一点。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红杏枝头春意闹',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一般说来,"闹"字、"弄"字都属于炼字的范畴,然而王国维却把它们提高到境界的高度。大家都知道,境界论是王国维美学思想的支柱和基础,前无古人,而他竟把炼字与境界论结合起来,可见炼字在他心目中重要到什么程度了。

炼字炼句是中国写诗歌写散文时"惨淡经营"的一种方式,但是"惨淡经营"的范围还大得很,不限于这一种方式。在西方,写诗歌也决不是不讲究炼字炼句,但是由于语言的不同,不像汉文这样全力以赴。汉语的词类有时候不那么固定,这也是对炼字的一种方便之门。

能做到"惨淡经营",散文是否就一定能写得好呢?并不见得。一般说起来,只能有两种结果:一成功,一失败。在成功的方面,情况也极为复杂。先举一个诗人的例子。杜甫有一句很有名的诗:"语不惊人死不休。"可见他作诗惨淡经营之艰苦,结果他成了中国的"诗圣",大名垂宇宙了。谈到散文(广义的)创作,从六朝的骈体文开始,作者没有不是惨淡经营的。到了唐代,韩愈文起八代之衰,柳宗元与韩愈并称,写文章也没有不是惨淡经营的。宋代的欧阳修、“三苏”,再加上王安石、曾巩,上面说到的八个人是有名的唐宋八大家,风格各异,皆有独到之处,共同的地方是都惨淡经营。到了明代归有光属于正统派,公安派和竟陵派,以及张岱等属于革新派。清代的桐城派与八股文似乎有一脉相通之处。这一派的作家句斟字酌,苦心孤诣,其惨淡经营的努力更为突出。以上所谈的都是大家所熟知的事实。

这些惨淡经营派的大家是不是写出来的文章都是美妙绝伦的呢?不是的。这些大家传诵千古的文章多少不等地就那么几篇。原因何在呢?写文章,除了天资或者天才之外,还要勤奋努力,惨淡经营就属于这个范畴。在天才和勤奋之外,还要有灵感。灵感是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但它确实存在,谁也否定不了。只要有点写文章的经验,就能证明这一点。灵感是无法掌握的,有时它会突然闪现,如电光石火,转瞬即逝。抓住了就能写出好文章。你若硬要它来,却无济于事。据说有的作家能够设法诱发灵感,比如闻一种什么香味之类。英国有一位浪漫诗人,每闻到烂苹果的香味,就能出现灵感。但是效果恐怕也很有限,否则就篇篇文章都成珠玑了。

上面这一大篇话讲的是惨淡经营的成功者。至于失败者却颇不大容易谈。原因也并不复杂。惨淡经营而失败了,则他们的文章必然是佶屈聱牙,甚至文理不通,既缺思想性,又无艺术性,这样的文章怎样能流传下来呢?最突出的例子莫过于八股文。我自己没有写过八股文,没有感性认识。但是从许多书上能够读到,当年八股文作者那种简练揣摩、惨淡经营的艰苦情况。但是为什么文章却写不好呢?那种代圣人立言不许说自己话的桎梏把人捆得紧紧的,多大的天才也写不出好文章来的。

我在上面简略地谈了谈惨淡经营的两个方面的情况:成功与失败,对其中原因也作了一点分析,我谈到了灵感的问题。现在再对成功的一方面作一点补充,就是,写文章的人要多读书,中国旧日称之"腹笥",用今天的大白话来说就是肚子里要有货。如果腹中没有货,空空如也,即使再努力惨淡经营,也无济于事,反而会露出了马脚,贻笑方家。

上面讲的大多是古代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怎样呢?根据我个人的肤浅的观察,在中国现代的散文文坛上,松散派和经营派都是有的,而以松散派为多。我这种分派的想法只能说是我个人的管见,肯定会有人反对的,也许还有人赞成。这一切我都不在意,我个人有这种看法,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一不商榷,二不争论。争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不是在写中国现代散文的批评史,不必面面俱到,关于松散派我就不再说了。我现在只谈我所崇尚的经营派。今天中国散文文坛上的经营派,同历史上一样,有成功者,有失败者。成功者也不是篇篇文章都能成功,失败之作还是居多数。这种情况不以人的主观愿望为转移。我们这一些舞笔弄墨者都会有这种经验的。历史上许多散文大家,虽然个个著作等身,但是流传下来历代诵读不辍者也就寥寥几篇。今天的情况也一样。

我不在这里作点将录。但是,为了把问题说明白,我且举一个例子,这个例子就是杨朔。杨朔不是一个多产作家,但是写作态度严肃、认真。极尽惨淡经营之能事,展现精雕细琢之绝活。文章气度不够恢弘,局面较为狭小,然而遣词造句,戮力创新,宛如玲珑剔透的象牙球,令人赞叹。关于杨朔,文坛上争议颇多,有褒之者,有贬之者,两者各走极端。这是古今中外文坛上常见的现象,没有哪一个作者能够获得所有读者的赞扬的,杨朔焉能例外。依我个人的管见,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特别是散文史上,杨朔必须占有一个地位。根据我在上面提到的散文创作成功的两个条件,杨朔的腹笥是否充盈,我不得而知。但是,他是有灵感的,有时表现为细微、精致、美妙绝伦的意象,这在别的作家中是极为罕见的。

有几位作家,我想把他们也归入经营派。从谋篇布局上看不出什么特点,但在遣词造句方面,却明显地看出了努力的痕迹。结果怎样呢?有的词句,大概是他们创新的;不幸事与愿违,我们读起来非常别扭,新不新,旧不旧,读了这样的文章,好像是吃了带沙子的米饭,吃在胃中,愁上眉梢,以后再也不敢问津。归纳其中原因,不出我上面说的两条:腹笥贫瘠,又无灵感。不读中国古代的散文佳作,又不涉猎诗、词、歌、赋。至于西方国家的散文名篇,似乎也从不阅读。因此,文章缺少书卷气,又缺少灵气。这些作家个人感觉可能非常良好,然而读者偏不买账,只有孤芳自赏了。

我在上面啰哩啰嗦写了一大篇,真好像古书上所说的:"博士卖驴,书券三纸,未有'驴'字。"现在该画龙点睛了。绕了那么大的弯子,我无非是想说,卞毓方居于惨淡经营派,而且是成功者。一个人对什么事情,对什么人,都不该抱有先入之见,说坦率一点,就是偏见。毓方是十年浩劫期间北大东语系的毕业生,专修日语。因此,我就认定,他对日语是专家,写写文章,不过是业余爱好,英文叫amateur。我读他的散文集《岁月游虹》时,他已经是一位颇有知名度的作家;但是,我仍然固守我的先入之见,珠玉在前,一叶障目,视而不见。在给他那一本书写序时,生硬地创造了一个新名词儿:"广义的散文"。近三四年以来,毓方的散文写得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好了,我读得也越来越多了,我顿时感觉到"今是而昨非",我痛感偏见之可怕,固执之有害。我在本文开头时写到我脸上发烧,心中有点"那个",其原因就在这里。

说卞毓方的文章属于惨淡经营派,有什么根据吗?有的,而且还不少。我逐渐发现,他对汉字的特点,对汉文炼字炼句的必要与可能,知之甚稔。这种例子,到处可见。就拿《岁月游虹》这一个书名来说,不熟悉汉文特点的人能想得出来吗?再拿他新著《长歌当啸》中一些文章的篇名来看,许多篇名都透露出明显的惨淡经营的痕迹,比如"韶峰郁郁,湘水汤汤"、"煌煌上庠"、"高峰堕石"、"隔岸听箫"等等。在文章的结构布局方面,他也煞费苦心,这种例子可以举出很多来,读者可以自己去看,我不再举了。在《漫谈散文》中我曾说到过:中国古代的散文非常重视起头和结尾,那些散文大家也有同样的情况。这情况只需翻一翻最流行的古文选本,比如《古文观止》之类,便能够一目了然。开头要有气势,横空出世,一下笔就能捉住读者的心,让他们非读下去不行。结尾则讲究言有尽而意无穷,让你读完了,久久不能忘怀。结尾好的文章,鲁迅有不少篇。好多年前读宗璞的《哭小弟》,结尾是:"小弟,我不哭。"我想作者是痛哭着写下这一句话的,读者读了,有哪一个不流泪的呢!这种神来之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所说的灵感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卞毓方散文中也间有这样的结尾。我只举一个例子。在《北大三老》这一篇散文中,结尾是:"有一会儿,我又但愿化作先生窗外的一棵树。"这也是神来之笔,可遇而不可求的。读者稍加体会便能理解。写到这里,我仿佛听到了文坛上的讥笑声:"季羡林已经迂腐到了可悲可笑的程度,他在教我们写八股!"我不加辩解,只请求这些人读几篇传世的古文,然后沉思一下,以求得其中三昧。天底下无论做什么事情,不下苦功是一事无成的。

总之,一句话,我过去是俗话所说的,从窗户棂里看人,把卞毓方看扁了。现在我才知道,毓方之所以肯下苦功夫,惨淡经营而又能获得成功的原因是,他腹笥充盈,对中国的诗文阅读极广,又兼浩气盈胸,见识卓荦;此外,他还有一个作家所必须具有的灵感。

这就是我对卞毓方散文的管见,希望能够算得上一得之愚。

2000年1月24日

我看卞毓方

何建明

自古以来,成就大器者均有自己独到的优秀和优质之处,武道与文道皆如此。然而今天人们总在提及为什么少了大师这样的问题,这与当今文道、武道上缺了那些独行其是、独树一帜、独端品行的人才有关。  此处所曰的独者,是指在思想上、学术上和心理上、行动上具有自己独立意识、独立见解、独立思考、独立创造的,不去随便或简单地附和他人者。在今天,无论是文道还是武道或者其他什么的行当,浮躁者似乎居多,尽管有人不情愿主动地做这样的人,但种种诱惑下有时只得有意无意地堕落下去。这是一个很现实的客观。

尤其是文人,在名与利面前最容易丧失个性和本性。卞毓方先生属于例外,而且是典型的例外者,因此他这些年来在我们视野里忽隐忽现证明了他的既生存又时常“消失”的现状,恰巧再一次证明了他的独行者的本相。曾经在数年前我感叹过这样的一句话:看小说,要看李国文的作品;看散文,要看卞毓方的作品。这话后来被数家报刊转发,我怕是否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可若干年过去了,竟然不仅没人出来指责,倒有不少人赞同我的话。这令我安慰。

事实是:卞毓方的散文确实在当今中国散文界称得上是大家之作。这样的评价其实在季羡林先生生前也已有了,他评价卞毓方的散文是“常常有一种奇谲的光,与之相辅,艺术性强,文采葳蕤,颇有气韵、底蕴。”卞毓方的散文作品我称之是“知性”散文,即在完成常态的写情写景之上的那种融入知识与智慧的文学。故而他的散文可以博古说今、谈天说地,尤其是在论说政治和政治人物的文学中也变得丝毫不生硬、不胆怯、不回避,且能左右逢源、高瞻远瞩、入木三分。

卞毓方身上还有一个品质是许多当代文人所不具备的,即他从来不为一些肤浅的赞美和轻易赏出的名利所动。他极少在文人圈里活动,又很少参与文坛的诸多议论或纷争,然而他的作品一经抛出,即能轰轰烈烈,震耳欲聋。

有人说卞毓方身上有一股气,即文气、生气和灵气,有时还有些霸气。我同意这些评价,只是我认为他的文章中还有一种锐气和孤气,尤其是锐气特别明显,其文情很少有随风摆动、跟风而行之感,总是会感觉他在远远的地方,或者在众人想不到的立足点上放射着不朽的思想光芒。故我也愿意总称卞毓方先生是文坛的独行者的缘故。

独行侠必成大侠,这是道上的古人之训。我们的学者和学界,需要卞毓方这样的独行者,这样中国的文事才能张显更加灿烂的光芒。

读卞毓方散文

贾平凹

人与人的交往,知己者不一定有趣,无趣却难以亲呢。卞毓方就无趣。他来西安,敬重他而去见他,他骨多肉少,面不生动,说话没有习惯性的口语,且层次分明,一句是一句,似乎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记录即可成文件。见面后,有人问我:卞毓方怎么样?我说,这样的人可以当领导,可以谋密事,可以托孤,但不可以做情人,不可以吆三喝四着去吃酒肉,不可以领会消遣良辰美景。

然而,卞毓方是文人,他的散文写得相当出色。

写散文,从古到今,大多属性情中人,才华溢溢,文字飞扬。卞毓方似乎不入此类。他的散文不华丽,也不“悠然见南山”,但硬朗沉重。许多大师的文章善用闲笔而形成独自的风格,而模仿大师得其皮毛的人又易沦落成琐碎腻歪,卞毓方不理会小节只讲究实质,平实里见风骨,不是以水流的行状而显示水的急缓大小,而是水在翻腾曲折之中体证河床的宽窄高下。读他的散文,你没有会心的微笑,但有叹息或心为之一沉。这样的散文不能以才华扶摇,却必是以思想为本,所以,他不能多产,读时也不能一气多读。

文人和文章在某种意义上讲是轮回的,灵性类的散文我们已经读得相当多了,虽然有闲的文字能使我们生命快活,但并不是所谓“学者散文”的卞家散文常常在文中揭示我们人生和人性中的困惑的东西,隐秘的东西,使作品有了另外的维度,实在是难能可贵。

卞毓方哲思散文的正大气象

王岳川

当今文化领域自命为大师者颇为不少,而贬低大师的人也往往不在少数。这大抵是一个令人焦灼的时代——大师在不断地升值,也在不断地贬值,不断地浮出水面,又不断地掉入污水。在这样一个时代,卞毓方先生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寻找大师”。表明他是一个有一腔热血的知识人,他要为整个民族寻找百年现代中国文化薪火相传的人。

读罢卞毓方的新著《千山独行》,感到这本书潜在的主题是“寻找逝去的大师”。全书除了李敖先生之外,其它都已经谢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是蔡伦、文天祥、郑成功、张謇,还是陈独秀、蔡元培、鲁迅、胡适、马寅初等,都已然成为卞先生心中的大师。

一承继季羡林先生文化精神衣钵

卞毓方是季羡林先生的学生。我过去读卞先生书时有惊奇,其文笔雄强,纵横捭阖,俨然一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但他在日本时却担任日语翻译,方知他是北京大学东语系日语专业毕业,季老是他的老系主任。学外语出生的人写出的散文如此精警明澈,犹如天风海涛般地直抵人心,足令腐儒们汗颜了。

卞先生和季老的私交很深。季先生去世之后,卞先生成立了“季羡林文化研究院”,这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因为他面对尖锐对立的两种观点:一是对季老人文精神坚定地守护并力求将其思想延续下去的一派;一是对季老思想光芒有所缩减,对季老的人格高度有所减损,甚至对他的学术品格有所降格的一派。我认为卞先生能够以史家的眼光,从两派中各取可取的材料,这不是和稀泥,而是儒家的最高境界中的中庸之道。很多人认为“中庸”是骑墙,是和稀泥,是折衷。这当然是误读!孔子曾经说过:“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相比三者,中庸更难。正是这种中庸中道的眼光使他能够穿透历史的迷雾,而且不站在一家的小立场、小宗派、小圈子和小山头上去看问题,而是站在一种大文化、大气节上、大景观上看问题。他不仅是对逝者季羡林先生负责,也是对历史负责。所以我把他的写作看作是对季老思想的薪火相传。

我要说的是,卞先生的文化使命感是在众人皆如孔方兄的时代的独一份。我看过一些不痒不疼的序跋,不忍卒读。可看到卞毓方《千山独行》自序时,我还是感到欣喜。他开篇就畅想把自己的书桌摆在几个方位:一是把书桌摆在祖国心脏——天安门城楼上。你说是野心,还是突发奇想?他这是把天安门看作是民族之本的深层象征;二要把书桌摆在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上,这让人想起陶渊明一句诗——“心远地自偏”,上天入地、穷极八荒,他找到了与世俗心远之“偏”;三是去南极,这是达到极点、走向极限极点;四是高,他要将书桌摆上帝国大厦,似乎信手写来,随意叙说,细品颇有深意。他甚至说“人类如果不断地升高,珠峰也将屈居老二”;五要去俄罗斯庄园,这个庄园可称为“邻”,要跟托尔斯泰、马雅科夫斯基和高尔基为邻。他没有想到要与小沈阳、赵本山为邻,也没有想到要跟一些自名为文化大师的人为邻。他心里有一把冷峻如钢铁般的尺度,这个尺度是任何人都不能折中的;六要去巴黎圣母院。最后要回到他的故乡。折中描写让人感动。也就是说,他上天入地下黄泉,最终要回归故乡,寻找自己的故乡母胎,这是他生命和创作的原点,要穿透时光的侵蚀。此序不同凡响,非常大气,把卞毓方的文化雄心和高远大志交代无疑。

当今中国文化界的散文种类繁多:女性散文、学者散文、历史散文、文化散文、情感散文、生活散文、日常散文,还有写“我的鼻涕”、“一地鸡毛式”的反文化散文。我把卞先生的散文称为“哲思散文”。他的散文不仅是文学家的散文,而具有了哲学家和思想家的风采和锐利。

二大文化视野与“哲理散文”

在一个自命大师的时代,无疑把大师当作廉价广告而消解之。故而,季羡林先生率先表示辞谢“大师”、辞谢“泰斗”、辞谢“国宝”。卞先生和季老在精神上一脉相传。他在强调“大”文化视野的同时,用自己的笔拓展了大散文的四个维度。我们知道,杜甫诗歌强调境界之“高”、爱民之“宽”、情感之“深”,卞毓方更进了一步,还加上了视野之“大”。

一是境界高。卞毓方的散文中没有儿女情长,也没有卿卿我我,更没有世俗的隔靴搔痒或后现代式的文化搞笑。其叙述呈现给我们的是怒目金刚、深情冷眼地面对历史和人物,令人悲喜交集。他的笔通过描写这些大师幽微的心境和鲜为人知的细节而提升出高境界,而他本身的精神境界已然清景无限。他通过这种高境界和蔡伦、文天祥、郑成功、张謇对话。只有同样高的两座山峰并峙,才能发出“相见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之叹。那些精神侏儒是很难和高山之境对话的。

二是视界宽。这本书一般的散文家难以下笔,里面涉及到的经、史、子、集资料比比皆是,内容非常宏阔。举例说:“公元二世纪之前,西方在上,东方在下”。如果没有非常宽阔的历史阅读量,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打蔡伦发明了纸,由汉到唐,由唐而宋,双方地位发生逆转,东方变得高高上扬,西方几乎一坠到底”。如果没有对中古史和近代史的了解,也不敢说这个话。“到十五世纪德国古登堡引进铅字印刷后,西方再次居高”。可以说,卞先生对世界文明史十分熟悉,举重若轻,轻轻叙来,就擦出思想的火花。

三是跨界大。如果说视界宽涉及到东方古代、近代、现代,还有西方哥伦布、麦哲伦、马克思等,那么跨界大涉及到的文、史、哲、考古、艺术、宗教等。他不经意地在一些补白处刊出他自己的小斗方、小扇面、小团扇书法,清雅可爱。可以说,当今中国书法——徒手线的唯一艺术已经边缘化了。当年北京大学的教授人人写得一手好书法,现在能写书法的教授没几个,这无疑是历史的悲哀。正是因为北大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强调废除汉字——钱玄同,全盘西化——胡适,打到孔家店——激进派,导致中国文化出现了断层,现在积重难返,传统文化精神难以聚集。卞先生是一个思想斗士,同时拿起毛笔写书法,意味深长。古代能够达到经史子集、文史考古、书画艺术都同集于一身的人为数不多,可见他的眼界之大,用力之深。

四是情感深。一个才高八斗但无情的人令人生畏。情感可以把境界、世界、眼界点活,让它们变得生动、流畅、灵活、入木三分。卞毓方通过毛泽东说鲁迅折射出时代转换的风云:毛泽东说:“鲁迅如果活到现在是什么可能呢,一种可能是他不开口,不说话;另一种可能是他进监狱”。这样的话写进文章,而且作为结尾,可谓别有深意。把毛泽东对鲁迅的历史评价和毛泽东在1938年的一次谈话对比:毛泽东说他在鲁迅去世不久,不管是在行军打仗,不管是在出国访问,甚至在养病做手术期间都看鲁迅,并把鲁迅封为中国文化的脊梁。下笔是冷眼,笔后是深情。卞毓方说:“真正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同志,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他的对手”。这一点,颇有历史智慧之眼,看似简单,但举重若轻。他谈到胡适的小儿子胡思杜被划为右派,不久自杀,卞毓方连续说了两个“可惜了”,后面笔锋一转:“大人物治大国若烹小鲜,艺术之至也可以说是轻佻之至,而小人物为什么不能学一两招消灾化厄的绝招”。其实,这是他对中国知识分子悲惨命运和被玩于大人物股掌中的一种深切的哀悼,在看似不经意中表露出了作者深情冷眼的喟叹。

三大文化散文意在“守正创新”

当今文学界艺术界有些人热衷于“守‘邪’创新”,“守‘怪’创新”,或“守‘恶’创新”。文学界有裸体诗、梨花诗、反文化诗,书法界有舌头写字、脚丫写字、裸体写字。中华民族的审美感跌到了零点冰点。在这个意义上,“守正”变得多么重要。不管是书法、美术、建筑、雕塑、音乐、电视、舞蹈乃至小品,今天都不时出现孔子反对的“怪力乱神”。

“守正”是需要勇气的。“正”就是中流砥柱,就是树立一种遗世独立的尺度。卞先生是孤独的,因为在这个反文化反文学的后现代时代坚持正是艰难的。但是我从他的身上和他的笔下感受到了种先秦史官的中正之正——齐国大臣崔杼杀了庄公姜光,齐国太史记录:“崔杼弑其君。”崔杼怒杀太史,太史的弟弟接着写,崔杼又杀。太史的二弟接着写,崔杼见状,不敢再杀。因为历史将这样记录并铭刻下去,他将遗臭万年。我们不要相信地球上会满地都是圣人,我们也不能期待中华大地满地都是哲学家。中国有卞先生这样一群知识分子足矣。他们可以用笔把这个时代的弊端和时代呼唤的正气,都凛然无误地表达出来。

守正创新的关键在于塑造中华群体文化雕像。卞毓方与刘心武写“红楼梦解密”,王蒙写“红楼探秘”不一样。他们的研究是虚幻的小说中的人和事。卞先生要画出中华民族的文化雕塑群像,要用文学之笔写出一部中国思想史长城。我和卞先生谈话中知道,为了写好蔡元培先生,他看了一千多万字的材料,在那看似顺手拈来的文学素材里面都有巨大阅读量。没有一千万字的阅读量,他写不出这一万字。在我看来,卞毓方的群体雕像给人一种震撼,从蔡伦一直到蔡元培,从造纸术、印刷术一直写下来,我们能感到一种真正的人的尊严。

“守正创新” 还表征为文字的老练。他从《红楼梦》当中学会并化用了诸多高妙技法,如《红楼梦》说“四春”,元、迎、探、惜(原应叹息);说香茶“千红一窟(哭)”,说酒“万艳同杯(悲)”,都是用语词双关哀悼女性群体的惨烈,而不仅仅是悲玉悼钗。卞毓方说康有为“昏聩无为”,梁启超“不启不超”,胡适名字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把这些名字都和人物性格、命运结合起来,引人深省。

哲思散文“正大气象”的美学品格

今天,一些学者忙于写晚明史,书画家忙于走晚清路。在大国崛起的时候,文化却在无力地呻吟。我们知道,晚明和晚清是中华民族惨痛的一环,有些人却在津津乐道晚明那点事,拍卖市场把晚清作品拍成天价,那些晚清和民国的东西实在是大国衰败的纪实。今日中国作为大国必须和他的文学品格、美学品格相配合,这就是“正大气象”的审美风范。

“正”就是“正宗,正脉,正路”。天下有很多路,今人选择走捷径,但捷径往往是死路、断路和无路,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正路。正路最难走,但是是唯一能走通的道!卞先生通过他独有的表述方式告诉我们,所有他笔下这些人物都是悲剧性的人物,所有这些人物不是被杀头就是被流放,或者是在世诽谤随之,死后毁誉交加。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成为了中华民族的脊梁。这就是这个“正”的含义。我特别感动的是他写文天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文天祥在被杀头被诱降、痛苦深重时想的是“正”,而我们很多的人在过得很舒服——肉体住进了高楼,灵魂却在外面淋雨时,却想到了“邪”——“邪门歪道”。卞先生通过历史人物来表现“正”,深意于焉。

“大”境界可为“哲性散文”、“哲思散文”之性格。强调境界大、视野大、眼光大、气魄大。卞先生在某种意义上横跨经、史、子、集。他通过他笔,他的学养,他的眼光做到大手笔书写,规避了小趣味、小卖弄。

“气”是浩然之气,孔颜气象之气。大气盘旋之“气”充沛于天地。而我们很多人都在憋气、怄气、生气,天下只恨财聚无多,恨房子太窄,恨金钱太少,恨官帽太小。卞先生却一身清气,遗世独立,有浩然之气。一个有浩然之气的人可以做到“粪土当年万户侯”。

“象”是孔颜气象之“忧道不忧贫”,是汉唐气象的辉煌大气。当下中国文化应该从晚明、晚清至民国的败国之象中走出来,从春晚小品《卖拐》、《忽悠》、《不差钱》的举世欺骗中走出来,而重新呼唤正大气象!

我刚从美国讲演了一个月二十多场归国,注意到在美国今天不谈中国就是一个缺乏时代感的人,不谈中国文化就是一个缺少眼界的人。但美国学者也担心,说孔子学院全球四百所,千万不要蹈日本十年前的覆辙。日本国在十几年前花了八百多亿美元,向欧美输出日本语言,大办日语班,结果过了几年,由于其文化和西方文化没有高品位的对话,结果日语热悄然逝去。今天,人们最热衷学习的是汉语。但是如果汉语背后不连着中国文化,文化背后没有思想,思想背后没有灵魂,汉语热很快将在美国随风飘去。

在我看来,二十一世纪是人类反思二十世纪反文化反经典的世纪,是走近经典创意经典的世纪。中华文明必然在“守正创新”中获取“原创力”,进而成就中国文化的软实力。我们可从《千山独行》的孤独中走出来,汇入中国文化世界化的新世纪滚滚大潮中。

读卞点点

卜 卜

(一)

五月的一天,接到卞毓方先生的电话,在萧山举办他散文作品研讨会。我受邀恭逢其盛,听到中国作协、《十月》杂志、《文学报》等单位领导相继的发言,毫不吝惜对他的赞美言辞,使我不得不对这位三十年的老相识刮目相看了。

他今年66周岁,北大东语系、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毕业,在媒体退休,如今是中国散文家协会会长、北大客座教授、季羡林国际文化研究院院长,这些职位还可以干上好几年。

他赠我以新作,我就拼命地读了起来。

(二)

如今常听人说,一入文坛便无足观,说的是不少文人心思没花在写作上,拼命朝官场里挤,于是出不来好作品了。卞毓方的同学中有身居党政核心层的、师长中有高标独秀的,换了别人这是多么值得自己去开掘的资源,不知要如何去勤快地走动了。可是他却木雕一般不为所动,恰恰有的官员反而请他“笔下留情”。他太钟情于文字,特别是散文之作,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奇峰兀立。他近作中写了22位人物,全是他心目中的大人物,你看:毛泽东、胡耀邦、陈独秀、鲁迅兄弟、蔡元培、马寅初、胡乔木、季羡林、钱钟书、柏杨、李敖,古人中的蔡伦、文天祥、郑成功、郑和、张骞……他把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故事一一道来,不时夹有幽默乃至调侃,文中又出现突起的异峰,而在严丝合缝、水乳交融的文与事之中,又渗透了思辨的结晶,曲折而不晦涩,通顺又波澜不断,令你共鸣,折服,快感,拍案叫绝。

这显然是一种炉火纯青的功夫。

(三)

有卞毓方的散文在前,我以为有五类写手,即没有丰厚历史功底的、不具备反思能力的、缺乏幽默才能的、太富有心计的、没有满腹才情的,要琢磨散文该继续写下去还是得停一停了。卞毓方精日语、熟文学,通史学、哲学、书画,傲世独立,有一股超越红尘、鄙弃世俗、长歌当啸的风骨。

以上随想如果说是“热捧”,对他已经油盐难入了,我相信他是有这样的定力的。

文汇南郭寺 品味“卞毓方”

汪 渺

南郭寺是品茶的好地方,更是品文化之茶的好地方。今天,我们相聚在南郭寺,共同品味散文大家“卞毓方”。卞毓方是散文界真正的“龙井”,值得我们用心灵品尝。

也许天水天作家会问,卞毓方是一个外地作家,在这里给他开一个作品讨论会有何意义?那么,请问:曹雪芹离开我们几百年了,怎么我们还需要研读《红楼梦》?品读《红楼梦》的意义就是品读卞毓方散文选集《千山独行》的意义。走进《红楼梦》会感受到人世间的至情至性,唤回人们丧失的人性;走进《千山独行》能感受到一种知识分子的独立思考,让我们变成一个拥有思想的人。这里,请允许我对知识分子进行一点说明。在俄罗斯民族的眼里,所谓知识分子不是指上过大学读过一些书的人,而是指具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批判精神的人。如果将这作为衡量知识分子的铁尺,那么只有列夫·托尔斯泰、索尔仁尼琴、鲁迅那样的人才配得上知识分子的美名。在当代中国,著名的作家不少,但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不多。在我的阅读视野里,散文大家卞毓方称得上一个知识分子。我们一起品味“卞毓方”,不仅让我们感知到自身文学方面的缺失,还会给我们的骨头增添一些“钙质”,这就是在卞毓方先生本人缺席的情况下为他召开作品讨论会的价值所在。将来,条件允许的话,我们还会将这种别开生面的讨论会继续延续下去。

“诗性+经典细节+独特视角=‘卞毓方’”,这是我论述卞毓方散文时的一个文章标题。我认为,它较准确的涵盖了卞毓方散文方面的创作特色。富有独立思考精神的卞毓方,是值得我们认真研读的作家,他文章的字里行间,不仅动荡着海浪一样的才情,浪尖上还闪烁着思想的亮点。他苦心经营的文字,具有煤的品质,既有石头的硬度,又有思想的火焰。他的一篇《张家界》,会将平庸作家的一万篇散文烧成灰烬。可惜在编他的散文选集《千山独行》时没有收进这篇经典性的散文。

我认为走近卞毓方,就走近了中国散文的真正高度。

大气盘旋恣肆汪洋

-—论卞毓方的散文

郭保林

十多年前,我读了他的成名作《长歌当啸》。这是当代散文史上一部杰作:大气盘旋,恣肆汪洋,作家纵横捭阖的笔锋,才思的睿智和敏锐,语言的丰富和霸气,文采的璀璨;惊叹作者纵深辽远的历史感,雄浑厚重的文化底蕴,浩瀚寥廓的视野,和磅礴浩荡的艺术气势。

读了他的新作《寻找大师》,这印象更深了。毓方的散文立意高远,艺术气象沉雄、庄重,且有广阔深远的艺术超越。他不是学究,不仅读书万卷,而行程万里。他四处奔波八方采风,获得第一手素材。毓方视野宏阔,目光犀利,他能洞察人类命运的悲壮,人生的苦难,生命的忧患,感悟一代前人漫长的无奈与渴望,去作思想者的抒情与言志,完成历史的思辨。

卞毓方评骘历史,臧否人物,从容不迫,他撬动历史,生发历史,阐释历史,凸兀人物,塑造形象,语言泼辣,机警睿智气度非凡,更具有智者气质,大家手笔。这一切都源于他文学修养深厚,学识渊博,既有缩龙成寸的艺术魔力,又能营造呼风唤雨、山涛蒸腾之气势,富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毓方散文气势磅礴,结构宏大、深沉、庄严。毓方在散文界起步较晚,但起点很高,这与他从事职业不无关系,新闻记者阅历深广、视野宏阔,能接触社会的各个层面,上至国家元首,下至百姓草民,雄厚的生活积累,丰富的人文知识,又为他的散文创作提供了他人非有的潜能,所以他一“出道”,便展出“横空出世”的磅礴气概。

散文创作很难有所突破,这是由散文体裁根深蒂固的基因所决定,一旦稍有“风吹草动”,便引起散文界的骚动和喧哗。毓方冲破了散文创作的华严世界,将散文推向一个生机勃勃的境界,令许多多年惨淡经营的散文家惊叹:万马奔腾的散文界又有一匹雄风浩荡、风骨卓然的黑马!

法无定法,否定成法,独往独来,别开风气。这是毓方散文的又一特色。读毓方的散文,你会感到一股俊逸、灵警之气迎面扑来,感到是绝壁孤藤,无可攀蹑,亭亭岳岳之风神,一扫散文之轻车熟路。豪迈、沉酣、精警、萧清、雄浑、深厚,开阖呼应,操纵顿挫,横错空际,随心所欲。何哉有此如此感觉?关键在于毓方“不倚手法”,他的作品除言辞、结构、风格、法度这些外显因素,更主要的是毓方情感浓烈,恨爱交织,思想深邃,文笔泼辣,甚至富有野味,独创意识浓郁,是从骨髓深处渗露发散出雅士高手的风神。毓方深知文定无法、大法无法的道理,用静止、僵化、格式化是不可写出灵动、鲜活的文章,发掘深刻无限的文意,打破陈规旧习,独劈蹊径,“能即其情”,也就是笔言我志,情抒已怀,用心灵感悟人生、历史、社会,高扬真善美,鞭笞假恶丑,方合文章之大“道”。

总而言之,如今,小说家中我最佩服的是莫言,散文家中我最佩服的是卞毓方。他的《长歌当啸》比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好,只是宣传没跟上。

书法作品

作为高标独举的当代文学大家,卞毓方先生具有炽烈的传统文人情怀,多年来,在挥洒文章的过程中,和母语文字有着深厚的感情,由美文到书写美,进而钟情于书法艺术,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卞先生的篆书是建立在古文字研究基础上的,他曾用十年时间,译释了一百多个甲骨文字,故写起篆书来自有渊源,笔法能取甲骨文和金文之长;他的行书洒脱中见细腻,才情毕现,是真正的文人心性艺术,和许多美文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他的小楷,雅健又从容,富含趣味,当是静里生悟心灵小憩,如自作自书的当代名文《张家界》,就很使人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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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爽,删了吧! 相关词条:人物 行业人物 作家 烟云过眼 妩媚得风流 千山独行 季羡林画传 季羡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