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沙尔·贝洛、大仲马、乔治·桑之后,19世纪的法国又出现了一位向儿童奉献童话佳作的作家——保罗·缪塞(1804—1880)。他的《风先生和雨太太》效法贝洛,在民间童话基础上进行创作,故事情节和表达方式都易被儿童所接受,所以也成了法国儿童传统文学读物之
《风先生和雨太太》写的是风先生和雨太太帮助一个贫苦的磨坊主人比爱尔,使他一家获得快乐和幸福,同时帮助他的儿子比爱罗战胜丹麦侵略军,赢得了骑士称号,最后同美丽的玛格丽特结了婚。
这里所选的“小银桶”是原书的第四章。这一章写会自办筵席的小银桶。显然这小银桶是从欧洲广为流传的自己会开饭的餐桌演化而来的一件魔物。但在这里,把它结构在一部中篇童话里,是作为风先生对贫困中的比爱尔的同情和帮助,风先生希望比爱尔夫妇有了小银桶之后不再受穷。
作品借银桶得而复失的事件表现比爱尔的憨厚性格和男爵的狡诈性格。比爱尔的形象在与妻子、与男爵的关系中被刻画得比较鲜明。只可惜这是20年代的译文,且过多使用吴越语调,其隔膜之感在略作改动后也不能完全消除。
·赵志英 ·
小银桶
(一天夜间,穷困潦倒的比爱尔先生关住了先后来到磨坊的风先生和雨太太,款待了他们俩。风先生和雨太太答应给他们以帮助。当比爱尔陷入困境时,他从风先生那里得到了帮助——风先生给了比爱尔一个会自办筵席的小银桶。)
当约翰·比爱尔离开风先生的窑洞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在岩石间走来走去,几乎撞坏了头颈; 他的羊毛外套被荆棘撕破了; 他的脚虽然穿着钉靴,却在沼地里打湿了; 但是他不肯放弃小银桶和银棒。他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他的妻子克罗亭正在盼望他。
“那是个什么东西?” 克罗亭看见了小银桶,立刻问。“你从哪里得到这个好宝贝的呢? 我知道你对我守着一桩极重要的秘密。你必须马上把这个秘密告诉我。这小银桶里放着宝石吗?即使里头没有什么,单单这个桶子的银子至少也要值一百路易①,更不要算那笔制造费了。就把他拿去卖给金匠,也可以得到一笔很大的款子。快说吧,约翰·比爱尔,我猜疑得耐不住了。”
于是磨坊主人就告诉她,风先生怎样到家里来,曾经怎样答应保护他,并且送给他小银桶和银棒,教他怎样用法。约翰·比爱尔再三叮嘱他的妻子,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给邻居们听。但是克罗亭并不听从丈夫的叮嘱,只顾唠唠叨叨地说着。
“你看,” 她对丈夫说,“你对我瞒起这个秘密,这是多么错误。我比你乖巧,如果我早知道有这件事,便可以给你出好主意,当风先生问你要什么时,你也不会像呆子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我一定教你直爽地回答他:‘给我一万个法郎。’这样,你回来时就可以带了丁丁当当的现钱,不必带这种小银桶,把它卖出去惹多少麻烦呐。”
“谁能够知道呢?”磨坊主人说。“我这小银桶也许比你所想的更加值钱呢。我们来试验一下看。”
约翰·比爱尔把小银桶放在桌子上,抖抖索索地拿起银棒来敲了一下。这只小桶马上分为两部分,好像一口橱,一边是个小厨房,另一边是个小小的食料房。厨房里,可以看见有缝针大小的炙肉叉,顶针大小的罐子,和极小的蒸罐和煎锅。看了这种情形,真是要令人笑死。一个厨子,长短不过三寸,戴了一顶棉睡帽,一直罩到耳朵边; 还有两个小仆人在灶头边工作,吹火啦,炙肉啦,调味啦,忙个不停。他们在那里烤着蜜蜂那样大小的火鸡和不及苍蝇大的童子鸡; 煎着比初孵出的蚕还要小的鱼,那里还有针头那样大小的切碎的蔬菜。同时,有两个和厨子同样长短的男仆,在食料房里理杯、盘、碗、碟。他们正在揩拭那些银币大小的小瓷盆,和好像是给麻雀用的小玻璃杯。他们在一个瓶里倒了两滴酒,又在一个水晶瓶里倒了两滴水。顷刻间,那桌筵席已经预备好了。
磨坊主人和他的妻子惊奇地望着这些小人,看他们迅速忙乱地操作着。然而,更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他们看见有两个矮小的男仆从小银桶中出来,跳到桌子上,把热气腾腾的盆子放在桌子上,又预备了两副刀叉。等到他们把第一道菜安置好,并且把酒瓶和水瓶放在适当的地方之后,便又拿出第二道菜和水果来,放在一个墙角里。随后,他们就又回到小食物房里去了。这小银桶很快地关好,约翰·比爱尔和他的妻子便不再看见什么。但在同时,桌面上的盆子都变成了寻常大小的真的菜盆了; 刀叉是美丽的真银刀叉。约翰·比爱尔和他的妻子突然得到了两客精美的晚餐。这两客晚餐足够给四个人吃。他们坐在桌子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丰盛的晚餐,因为他们肚子很饿了。那盆菜烧肉烧得很好,那盆烧鸡块也烧得恰到好处。约翰·比爱尔喝了三杯酒,遥祝风先生健康。那种酒是很浓烈的,所以磨坊主人躺到床上已经有点儿沉醉了。他睡着后,便鼾声如雷。
克罗亭也上床去睡了。但是她从里床翻到外床,外床翻到里床,睡不着。她恨不得天立刻就亮,好去把这件怪事讲给邻居卖牛奶的女人知道。第二天,卖牛奶的妇人瞪着眼睛听着。她一边感叹着,一边口口声声说克罗亭做了风先生的朋友,并且得了那只小银桶,真是福气。磨坊主人的妻子离开不久,卖牛奶的女人就把篮子顶在头上,带了牛油和乳酪到城堡里去了。她在那里很郑重地把她所听见的事情,讲给她的朋友厨子听。厨子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侍仆,侍仆在帮男爵穿衣的时候,就把约翰·比爱尔所遇到的事情报告了他的主人。男爵听见了,立刻想占有那个小银桶,因此他跨上了马,径直跑到磨坊主人这里来了。
男爵赶到时,约翰·比爱尔才起身,而克罗亭还没有回家;因为她离开卖牛奶的女人以后,就跑到洗衣妇那里,然后又去看她的朋友樵夫的妻子、她的表妹榨乳女人,把这件奇遇告诉她们。
“约翰·比爱尔,” 男爵说,“风先生是我的朋友,今天他对我说,他曾经给了你一个小银桶,桶中有一个魔厨房。你现在吃的是火鸡,然而住的是破茅屋,穿的是破衣服,用的是蛀蚀的家具,哪里相称呢? 照你的情形,还不如叫泥水匠和木匠来把你的屋子修修好,买些温暖的衣服来穿,买些新袍子来给你的妻子,备些柜子、台布和椅子等家具来装饰你的草舍。你的魔厨房就卖给我吧,我情愿付给你一万个法郎。你拿了这笔钱,可以另外造一所新房子,买些田地,买些牛马,这样,你就可以变成一个富翁了。”
“老爷,”磨坊主人说,“我把一万个法郎花光了之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有了小银桶,我就可以一生受用不尽。”
“胡说!” 男爵说。“你有了一座好屋子,自己种种田,还怕什么?”
“的确,” 约翰·比爱尔说,“有了好的田地,确实比烤鸡更好。况且,我的妻子本来笑我没有向风先生要一万个法郎;现在你既然给我这一笔数目,我就和你交换了吧。”
“好啊,” 男爵说,“你的妻子真是一个明理的女人。这里是我随身带来的一千法郎,其余的让我在两星期中交付给你,我可以先写一张字据。现在,把你的小银桶给我吧。”
磨坊主人拿出小银桶,换了那放着一千法郎的袋子。因为他不识字,所以并不知道男爵的字据上写的是什么。男爵拿了那小银桶就走了。
(顾均正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