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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原文阅读|赏析

  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原文阅读|赏析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自从陶渊明为诗歌王国开拓出一块田园诗的 “桃花园” 之后,历代的诗人们便每每于社会政治追求失意之时,有意或无意地沿循陶氏的足迹,步入这一宁静的天地中栖憩、流连。他们寄情山水田园,沉醉于清景饮吟之中,于此陶冶性情,感悟人生,追求一种抛却世争机心,淡泊自适的生活乐趣,使得疲惫的身心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解脱。这是封建社会知识分子的一种普遍心态。无异于“御用诗人” 的难堪差事及倍受排挤、渐疏于玄宗的艰难处境,使得长安供奉翰林时的李白,越来越感到其 “济苍生”、“安社稷” 的宏伟抱负的渺茫无望,政治激情受到极大的挫伤。“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南陵别儿童入京》)当初辞家赴徵时如此的乐观与自信已渐渐地消失殆尽了。或许南陵生活时“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同前) 的那种悠然恬适的田园乐趣又浮现于脑海吧,失意、凄伤、愤懑而致心力交瘁的李白,也作了 “陶令辞彭泽”(《口号赠杨征君》)的选择,走出 “樊笼”,来到陶渊明曾为之 “怡然自乐” 的那一 “自然”境界中寻求“世外” 的慰籍了。这首 《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诗,很能反映李白长安供奉翰林生活后期萌发的归隐思想。

  终南山,位于陕西关中地区之南,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绵延八百余里,古代多有隐士居此山中。斛斯山人,《全唐诗》 引 《英华》 注云,即斛断融,是当时居于终南山的一位隐士。从诗的内容看,这首诗是写诗人于月色朦胧的夜晚,在终南山过访斛斯山人,与其饮吟言欢,陶醉于幽美景色之中的过程与乐趣。全诗描景细微,抒情率真,读之如临其境,心生同感,是李白诗中难得的田园佳作。

  诗的前四句写终南山晚景。暮色降临,于青葱蓊郁的终南山缓缓地浸染、笼罩、弥漫开来;一轮明月徐徐升起,皎浩的青辉照映出漫步于山径的诗人淡淡的身影,身影不离,那月便也似依依随人了。回过头来,沿着走过的山间小路远远望去,天光渐暗,一片苍翠朦胧……诗人笔下的终南山何其细微、真切!诗以 “暮” 字开篇,引出下句的 “山月”,点明时间;“碧” 字与 “翠微” 相系,复加以 “苍苍”和“横” 字,着意描绘出了诗人对山间暮景的突出感受;一个 “下” 字,生动而恰切地刻画出了傍晚时节空山幽谷不易觉察的景色变化;用 “下” 写暮色降临、“随人归”写山月,这种静中的动态和拟人化的描写,又道出了山境暝静中的空灵。而诗人心中的终南山又何其静谧、幽美!“却顾所来径”,深情的一笔!诗人怎能不对此间景物产生由衷的眷恋之情?“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落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李白 《山中问答》)诗人对 “碧山”的依恋与喜爱,是因为在这“非人间” 的天地中可以“心自闲”。不难理解,诗人寄寓于终南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诗的次四句写来到“田家” 的情景。与主人携手而归,孩童为开柴门;庭园之中,绿竹沿入曲径幽深处,悬垂的青萝长丝不时撩拂行人的衣衫。这是对诗人与斛斯山人亲切情谊的表白,是对其家人对来访客人欢迎态度的说明,是诗人对田家庭园景境慕羡之情的流露,写出了此间人与人之间与官场迥然不同的淳朴真情,及对田园生活的深深向往。田园景物自非仅有绿竹、青萝,然何以唯此二者吸引诗人的目光?不能不说这两种物象的选择,同样反映了诗人追求淡泊的心境。“水能性澹为吾友,竹解心虚即我师。”(白居易 《池上竹》)人们对竹的偏爱,常常是因为其 “空心” 的特点能“解心虚”,缘物寄情,物我合一。应该说,李白对绿竹的感受也正是如此。李白与孔巢父等人隐居于徂徕山时,便是为自己塑造“竹” 的形象,时号“竹溪六逸”。可见,在李白看来,“绿竹”最解闲逸淡怀之心了。“青萝”,又称女萝、松萝,是一种丝状的寄生植物,常悬于树端。这悬垂飘逸的青萝长丝给人的突出感受也自然会是悠闲自得,无忧无虑。李商隐有诗句:“几时心绪浑无事,得及游丝百尺长。”(《日日》)也许在李白眼中,那青萝之丝亦便如李商隐笔下的 “游丝”一样,成为一种心头悠闲 自得、浑无烦忧的象征吧?写景写物,诗人都不是随意的。“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陶渊明 《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二首》)没有车马喧嚣,没有虚伪狡诈,这宁静幽美的田园清景,怎能不令人抛却尘思而心向往之?从山间到田家,随着描写的展开,诗人的感情逐步深化。

  九至十二句,写诗人与斛斯山人酣饮豪歌的欢乐情形。诗人遇到了知己,找到了身心得以憩息的所在。他们开怀畅饮,交谈甚欢,心相投而情难已,临松风而长歌。曲尽歌罢,时光已悄然逝去,银河星稀,天将欲晓了。这里,诗人下笔爽直,抒情强烈。“挥”,《礼记·曲礼》 郑玄注:“振去余酒曰挥,”后引申为豪饮之意,如陶渊明有诗句:“挥杯劝孤影”( 《杂诗》)等。李白于此用 “挥”,饰以一个“聊”字,淋漓尽致地写出了其恬视一切的忘忧豪情,也写出了其此时决然归隐之心。全诗至此,情感已经饱和,为最后两句的直接抒情做好了铺垫。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诗的最后两句直抒胸臆,不能抑止的陶然忘机之情渲涌而出。情满于胸,不吐不快,在前面情感铺垫的基础上,这两句抒情便十分有力。同时,有此二句,诗旨明确,全篇贯通。“陶然”,欢乐意。如陶渊明诗句:“挥兹一觞,陶然自乐”(《时运》)、崔曙诗句:“且欲近寻彭泽宰,陶然共醉菊花杯”(《九日登望仙台诗》)等。“忘机”,泯除机心,即心地淡泊、与世无争之意。如唐许彬诗句:“得道书留箧,忘机酒满尊”(《送李处士归山》)、宋苏轼诗句:“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和子由送春》)等。此时此境,“久在樊笼里” 的诗人,终与主人共同陶醉于“复得返自然” 的欢乐快慰之中,人世间为了功名利禄的一切机巧之心已淡漠忘怀了。诗人的确在终南山斛斯山人的“田家” ——这一 “世外桃园” 中获得了一时的心灵慰籍。

  若作全面的考察,便不难发现,李白一生所期望与追求的,是功成后而身退。“愿一佐明主,功成还旧林”(《留别王司马蒿》)、“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功成拂衣去,摇曳沧洲旁”(《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登金陵冶城西北谢安墩》)、“待我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等等。这些诗句无不说明这一点。因此说,长安供奉翰林后期,李白萌发的决意归隐的思想,实是出于无奈而非本意。但把这首诗与李白的另外两首同样也涉及终南山的诗句——“何当造幽人,灭迹栖绝巘”(《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且复命酒樽,独酌陶永夕”(《春归终南山松龙旧隐》)相参照,又确实可以证明诗人此时毕竟打了个思想上的回旋,这便是李白政治理想上的不幸了。如果说,诗人是通过此诗进行了一次自我造像的话,那么,站在我们面前的,则是一个怀抱“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宇大定,海内清一”( 《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的宏图大志,却又无奈地饰以斛斯山人,不,毋宁说是陶潜的隐士之服的痛苦的李白了。然而,诗人这一痛苦的自我造像的意义,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自我”了,恰恰是“他”,典型地反映了于黑暗统治下的那些被排挤、打击,怀才不遇,抱志难施,又不甘蝇营狗苟、同流合污的知识分子共同的思想性格特征,因此,这首诗才具有了强烈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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