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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pen Leacock 徐梵澄:玛丽·马奇纳夫的日记

   开端——你们不常照镜么?……至于我,我很喜欢在镜中长时注视自己的影子。当我的丫头尼尼支加或仆人雅库勃经过我后面的时候,他们总以为我是发疯了。然而,我其实并不发疯。

   我有十七岁了。

   次日——在散步的时候,我看见一朵花。她在枝头幻想。这是一朵丁香花。我问她,我的心是不是从未懂得恋爱。她回答说:是的。

   回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一株胡葱。有人踏碎了他的根。他凄凉地躺在路上。啊!他该是多么痛苦啊!……我把他藏在我的怀里。整整一夜,他在我的枕畔休息。我哭了。

   别一天——我的灵魂感到爱情的饥饿了。为什么我不爱一个人呢?

   我对于亚历克西.亚历克琐微支也不爱,虽然在这一个月之内我将嫁给他。

   后天——为什么人们把我幽闭在室内?我再也不能忍耐了!为什么他们又阻止我自杀?昨夜,我又做了一个新的试验。我把一小瓶硫酸放在寝室的桌上。今天早晨,那瓶硫酸还在。但我并没有死。这太可怕了!

   次日——我在路上看见一株白菜。他躺在一把犁柄下面。他被那些顽童们用石头掷伤了。我想把他救转来……旁边,还有一个鸡蛋,也已没有生气……我哭了。

   今天早晨——从今天早晨起,我的心一直跳个不已,一个男子经过我的窗前,我望见他从牧场那边下来,走到河边去。天哪,他是多么漂亮啊!他绝不像亚历克西那么硕大,不!他是小而壮的,壮得像昨天那株可怜的白菜。

   他穿着一件天鹅绒的Veton,带着可以折叠的小凳和画架,一支烟咀和一个微笑使他的脸上生光,恰如月光照在乳白色的碗上。

   我爱上了他么?……我不知道……当他经过我的窗前时,我把一个玫瑰花球掷给他……但他没有注意。于是我又用肥皂和牙刷掷他……但又掷不着,他只顾走他的路。

   另一天——爱情闯入我的生活来了……我又看到他!我还同他说了话!他坐在他的小凳上。他作画。我问他的姓名。他的姓名!……想到要把这姓名写出来时,我的心又大跳了。不……我不写出来,我只低声地说出来:这是鄂多.定凯斯比尔。

   多么美丽的姓名!

   我又问过他:

   “你此刻在画什么,在画圣婴耶稣么?”

   “不是,”他对我说:“我画的是一头牝牛。”

   我仔细看去。果然是头牝牛。于是我把眼光射到他瞳孔中去,同时说:

   “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我们不要对任何人泄露。”

   一星期后——每天早晨,我总到牧场上去看鄂多,我坐在他身畔,对他细说我所想的,我所读的,我所知道的,我所感到的以及我所没有感到的一切,他用一种似乎不在听你的态度在听着,这态度使我心醉。我们的心灵的密合是很奇妙的。

   今天——鄂多触摸我……这个记忆还使我心惊肉跳。在河边,当我站在他旁边的时候,我的小阳伞的边缘触着他的背心上的最末一粒钮子……我忽然感到一阵灼热的火……等明天,我要带了鄂多去见我的爸爸。

   次日——鄂多打了我的爸爸,他用十个卢布掷击我的爸爸。爸爸气坏了。他不许鄂多的脚再踏上我家的地板。从此以后,我和鄂多只能在河边相见了。

   两天以后——鄂多向我要一件纪念品。我送他一支帽上的逼针。但他喜欢我的金刚石的发针。我懂得了他的暗示。我是他的最宝贵的人儿,犹如金刚石是我的宝物中之最宝贵的。

   今天早晨——昨天,鄂多又向我要一件纪念品。我拿出一块金币,叫他折做两半。鄂多不愿意。我猜着了他的思想。他怕这会把我们的爱情折断,他把整块的金币藏了,表示我们的爱情一致。这思想多巧妙啊!

   次日——我刚才拿另一块金币给他。他把一个铜的戈贝同我交换。我又懂得了。我们的爱情永远如金之纯洁,铜之坚固。

   我恐怕亚历克西回来,又怕鄂多会杀掉他。

   后来——我对鄂多说起亚历克西。我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起初,鄂多一点不回答。他恐怕自己一怒而不可遏。后来他收拾画具,预备走了。于是,我告诉他,亚历克西还没有来。鄂多这才安静了,重新拿出他的画笔。

   三天后——亚历克西半月后就要来了。我对鄂多说,我们应该自杀。我们的爱情要求我们如此。鄂多提议,叫我先自杀,然后他到我的坟前绝食而死。

   五天以后——鄂多和我两个人不愿死!我们将一同逃走了,等亚历克西到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远了。不过,鄂多对我说,空手出走是不好的。因此,我每天拿一个包裹给我那骑士,叫他把这些包裹放在他的旅馆中。前天,我把一只首饰匣交给他。昨天听了他的话,我把银行中的存款提出来。今天,他又聪明地叫我把我的爸爸和妈妈的纪念物偷出来……所以,在今天晚上,我打算趁爸爸睡熟的时候,把他的金表拿到手;……等到明天,鄂多和我,我们两人就将永远离开这里了。

   次日晚上——我的心碎了!我所害怕的事突然发生了;…亚历克西到来了。他和鄂多打架!……看那样子真可怕呀!……我和鄂多在牧场上,忽然,亚历克西出现了,他的身材本来高大,势头又很凶。我喊道:

   “鄂多!我爱…走罢!……不要杀他!”

   鄂多犹豫了一会,就逃走了!…他逃得多么高尚!然而,亚历克西追了上去。他们就打起来!……啊!多可怕的样子!……亚历克西抓住鄂多的腰围,把他当作一块石头似的抛弄。他的裤子碎裂了;鄂多跌落在草地上;亚历克西用脚踢他,又把他拖起来,用一个木枷压在他的肩上。然后,托起他的屁股,把他投入河中。我的可怜的鄂多开始在河中挣扎,把头伸出枷外。

   突然,亚历克西转身向我走来,把我挟着回到我家去,一面喃喃地讲着情话。……

   真是要命!我将和亚历克西结婚了,同时,那个可怜的鄂多的情形,闯入我的想像。我想到他带着木枷在水中挣扎。河水将把他带到第聂普,带到布恪,带到伏尔加,然后带到里海。但那个里海和别的海并不沟通,那末,鄂多也许永远要在那里面打滚了……我心碎了。我要哭了。     (完)

   1934.02.26—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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