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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国英:节制资本,但不要消灭资本

  

  这次世界金融危机给我们的一个教训,是它让我们懂得应该节制资本。这一段时间,连奉行自由资本主义的美国政治家都对不加节制的资本家动了怒。对此,我们这边的反应是五味杂陈,其中不乏看衰自由市场经济的意见。但真理向前多迈一步,就会变成谬误。若以为节制资本不够,还需要消灭资本,就十分荒唐了。

  过去喜欢讲一句借来的话,说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是一种浪漫主义的说法。今天的中国推进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私人资本,提高了中国人的福利水平,便证明资本这个东西不是一无是处。

  部分劳动者以及他们在知识界的代表敌视资本,大抵是因为资本的所有者对劳动者有支配力。对这种支配力存在的必然性人们不愿意深入思考,拿浪漫幻觉替代理性分析,便有了消灭资本的热情。

  资本是一种“易碎品”,这决定了资本劳动的支配。货币不是资本,只有货币转化成厂房、生产设备和必要的原料与产品库存,才算是资本资本若不和劳动结合起来,就不能下金蛋。这种结合有十分特殊的性质。

  经济活动有风险。在企业遇险破产时,劳动者可能全身而退,但实体资本可能折损甚至报废。劳动者失业后经过培训可以换个企业重新就业,而实体资本的专有属性决定了它不能随意凤凰涅槃,往往不能逃脱变为废铜烂铁的命运。所以,在资本劳动的合作中,资本面临的风险要远远大于劳动面临的风险。如果在企业里有劳动支配本不属于自己的资本,不仅会使工资蚕食利润,还不大会关心资本命运,使资本生存的风险增加。所以,把企业的支配权交给资本方面,使脆弱的资本得到呵护、增值,经济便能运转起来。

  现在我们该懂得,在资本劳动的关系中,如果由劳动来支配资本资本必然十分稀缺,以至劳动没有办法找到资本,社会经济活动就会停滞。因为政治浪漫主义的存在,一些社会为此做了一些“实验”,很不幸地证明了这个结论。热衷和资本宣战的社会,资本家没有了,劳动者的日子也好过不了,而那些给资本留下活动空间的社会,却容易保持活力,劳动者自己的生活也能改善。进一步说,如果我们讲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那么,可持续发展的最重要的规律就是资本劳动的支配权。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如律师事务所和私人医院,才可能发生劳动资本的支配。

  在实际经济活动中,资本劳动的支配权可能被滥用。资本为了稳固自己的控制力,还可能超出经济活动范围寻找对政治的干涉。若政治机器失去中立的性质,政治家和资本穿了一条裤子,资本便不免变得可憎起来。另外,劳动方面要维护自己的公正权利很不容易。工人联合要付出很大的组织成本,与资本家角力不免吃亏。历史表明,作为一个社会集团,资本家们不可能主动地约束自己的权利,他们总是想尽最大可能把经济利益攥在自己手里。

  尽管资本有诸多不招人喜欢之处,但要说它自从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不免有点极端。其实,一部分人劳动,着力提高社会的人力资本水平;另一部分人组织企业生产,关照物质资本的增值,也是一种分工。在我看来这种分工对于提高经济效率的价值超过了任何其他分工。如果没有这种分工,每一个人都拥有简单工具,大家都过穷日子,社会关系便有了依附性,那是一种当代人难以理解的可怕局面。这种没有公平竞争的社会,还是被资本社会替代掉好。应该是传统社会从头到脚都很恐怖,而资本可能只是脚丫子很肮脏而已,它的主体尽管也还有可憎的地方,但要比依附性社会好许多。

  要改变资本的可憎面目,根本的办法是通过民主政治做一件事情,就是让政治机器能独立运行,让政治家或官员不至于和资本家穿一条裤子。但这件事情做好不容易,当前世界经济形势便是证明。

  这次世界金融危机有两个极端情况。在我们这边,因为工资水平低,劳动强度高,劳动时间长,大量产品制造出来,自己却没有能力购买,便对欧美市场形成依赖;在欧美发达国家那边,资本在推动消费泡沫生长,玩资本衍生品游戏,加上他们“工人阶级有力量”,以过度透支自己信用来堆积本出自我们这边的物质财富,一旦资本市场的链条断裂,财富便成了不堪承受之重。一台戏是“二人转”。这两边的差异是劳资关系不同,而相同之处是资本都在逃避约束,虽然逃避的路数又不大相同。现在,那边表示要修理资本,而这边还不觉得有修理的必要。这边似乎以为那边的资本该送上断头台,自己这边的资本则该受到呵护。其实,谁的资本都需要修理,都不该送上断头台。

  *原载于《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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