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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经历的“文革”(四十二)

  一九七四年上半年的一天,我所在的东风渠黑龙滩扩建工程指挥部接到上级通知清水营部改为清水团部,我仍然是当材料保管员。那年虽然仍然在继续深入开展批林批孔活动,尽管邓小平同志又出来工作了。但当时大家都非常关心周总理的身体健康的消息,因为每次看到周总理在医院接见外宾的照片,我们团部一个叫史良山的施工员,用他的话说他非常喜欢关心国家大事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明天看到报纸的头版,只要有周总理接待外宾的照片,他都要说总理好像更消瘦了。他还私底下给我们说毛主席写了一首新诗,我依稀记得最后一句是:“如今天下红一片,江山谁来守?”!一次,团部决定每个人都要写一篇批林批孔的文章,要求写好以后再由团部的政治宣传员李援朝———一个抗美援朝的转业军人,用毛笔字写成大字报形式张贴在学习专栏上。我写的一篇大批判文章是“林彪是天才的军事家吗?”,我记得我是报纸上看到一篇关于“评林彪的四平之战”的文章,然后抄下来作为任务完成的。为这篇文章还受到团部领导的表扬,说是这篇文章的标题就很好。

  过后不久,有一天接到通知说团部要在一个叫余家大院的地方召开重要的会。吃过早饭,我和副团长赖克刚——一个人担任过大队党支部书记的老党员,还有史良山等人一起走了十多里地后来到余家大院,我们刚刚进了院子的大门,迎面看到在院子的正中央赫然醒目的位置上方挂着一副很大的标语:“学习传达中央关于给"贺龙同志平反的通知"的干部大会”。参加大会的人都站在余家大院的坝子里面,当团部的朱觉先政委宣读中央文件时,整个会场雅雀无声,就像那年我在二峨山道班工作到洪湖大队部参加听公布和传达林彪反党集团事件时,整个会场是一模一样的安静和一样的严肃,我看见那个史良山和赖团长等人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在回团部的路上,赖克刚副团长给史良山说:“整球半天,人都死了,平反还有个球用!”,而史良山则说:“这个你就说错了!赖团长,这是政治,给贺龙同志平反,就意味着以前是整错了的,意义大喔!”。尔后一路上史良山又小声给赖团长说着什么,我看见赖团长不断地点头。对于这些事,不满十六岁的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些变化,但是我又说不出来变化在哪里。过后不久,有两件事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一件事是团部集体学习批判“今不如昔”的缪论。在学习中赖克刚团长说现在有些地方就是不如以前。政治宣传员李援朝喊赖团长举例,赖团长就说:“举就举,比如现在买酒要酒票,买肉要肉票。我们家以前是烤酒的,我小时候就知道如果我要喝酒,随便拿碗到烤酒的烧房里去倒酒,别人来买酒也就只是给钱就买了,从来没有要过什么票!”。还说到街上去买肉,也是给钱就能买到肉,哪还有给什么票的说法!赖团长最后还添上一句:“我告诉大家,我们家可是地地道道的贫农喔!”。他说完话后,整个讨论会上的人都大睁着眼睛看着朱政委,而朱政委则只是说大家都可以发言!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买酒买肉还有不凭票就可以买到的事。另外一件事是有一天朱政委喊到我问说:“刘红,听说你天天都要看《参考消息》这张报纸?为什么你很少看《四川日报》《人民日报》呢?”!我看了看朱政委那严肃的眼神,嘴里非常小声说:“朱政委,这些报纸我都在看,我没有只看《参考消息》呀!”朱政委听后说:“刘红,真是那样做就好,但是如果不是那么回事,我要批评你的哟,这是一种倾向问题!”,我大睁着眼睛看着朱政委,心里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朱政委说完话走了之后我还怔怔地站在那里!二十多天后,朱政委找我谈话说:“刘红,经团部研究决定,从明天起安排你到伙食团去当炊事员,这也是组织上信任你!”,听了朱政委的话心里什么滋味都有,难道就是因为我爱看《参考消息》的缘故?如果是这个原因,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朱政委的话,心里非常地埋怨自己做错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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