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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那边的乡亲(二)

  八〇年代末,高中毕业,通过招工考试,与琉璃信用社曾主任三女儿玉英一道,分配到了那个场镇唯一一所信用社工作。担任储蓄记账员,月薪125元。曾担任对公记账,待遇相同。

  那个曾经造访过的牲畜市场,包括坍塌一地砖头的豁口,依然和儿时一模一样。水塔外壁一圈黑绿相间的苔藓间,从生出簇簇随风摇曳的杂草、株株纤侬的蕨类,却没了缝隙渗水的滴答声,地上的滴坑也早已被岁月的风尘抚平。

  巷口高高电杆上那盏老朽于岁月中锈迹斑斑的灯罩下,那只满是蛛网蚊虫飞蛾的白炽灯,如那年那个凌晨般,苟延残喘挥发着它残存的,微弱的,没日没夜的,不辱使命的光和热。

  路灯下,落不下脚,四处漏风的那爿“路透社”依然泛出它曾经的肮脏、腥骚、大倒胃口的煞风景!落后、凌乱、偏僻就是比较沙河堡而后的结果。

  与世隔绝黄泥巴凼凼,当真还住有领导阶级?五两肉票每人的金牛区,啥时又打入了两斤每月的城镇户口?

  而关于它城镇户口的说道,其实并非是空穴来风,早在一年多以前,我就分别从家虎,和这个场镇场尾居家的另一位女同学陈洪处得知。她大方服装厂工作的母亲,就是金牛区城镇户口,并且她送了我一打印有成都大方服装厂红色字样的塑料袋佐证。

  尽管每隔上几个星期,我就会分别前去拜访这个场镇一公里外新华大队居家的家虎,和场尾另一个生产队居家的宣志同学,却从未从他们及其家人那里,对这个自以为烂若披掌的场镇,作更深一步的了解。是几十年以后向宣志打听得知,豁口围墙内的市场叫猪市坝,同边靠场头方向大茶馆旁边,另一位同学家宅外一条通往猪市坝的小巷叫草鞋市。

  赶场天,东游西荡时,确实也在那条被称为草鞋市的巷子里,见过裹头巾抽叶子烟捆蓝布围腰的老农们,把裹好的一枝枝叶子烟码成一堆,工工整整堆放在提篼反扣上的盖子内,打好的草鞋斜依上旁边的墙根,边招徕生意,边裹叶子烟,边搓谷草打新鞋。

  三圣中学,紧挨着街道粮站,当地人多叫它高店子中学,与陈洪家隔着一堵墙壁,大门相距五十米开外。她、门对门万云秀、家虎、宣志都从这里初中毕业去的工农兵。

  临街的大门正对着街对面一道宽宽的巷口,一条瓦砾路面机耕道从巷口通往两百米外宣志家,在他家院墙当头两分为左通往新华砖厂、右魏家大堰一宽一窄两条道路。除骑自行车必须经由粮丰顶官道的赶路人,外出、进来的人口多选择这条道路徒步往返。他们中就包括陈洪在内。

  巷子与街道交汇拐角处,左边是臭气熏天的公厕,毗邻公厕的是面积并不算大的新华预制板厂。右边墙壁上一道豁口内的牲畜、家禽、麦麸、米糠交易市场是猪市坝。

  过猪市坝顺势左拐,靠路右侧十来米深的土坡下,粮田边,被几棵大树合围其间的,一幢任何时候都听不见一丁点儿响动,四合院布局的红砖红瓦房,后来得知是带带厂。带带厂到宣志居家间,包括那段陡峭的斜坡在内,沿途一大片以前是棺山,月黑风高的夜晚,经常出没无脚狂飙的黑大师!吓得那些年年纪尚轻的他,麻麻黑根本就不敢出门。

  而多情善感的我,那一年伏天黄昏时分,独自或随她坐在这片鲜有佳人(敢于)造访的草坡上,聆听着公社大礼堂清晰的电影对白,陶醉在晚霞璀璨间奇伟壮观的日月同辉,忘情于月色如水下如胶似漆的罗曼提克,脖子一圈老也凉风嗖嗖却恬不为意似有若无。淡淡月光下翘上二几郎腿,曲肱而枕吟眸微张,举头望明月又何止才一次几次!甚至还有过捋着唇须,坎上坡下大摇大摆把酒问青天的举动。所幸的是既没有偶然遭遇,也更加没有无端冒犯到,哪位游走于阴阳两界,万万见不得伤不起的暴脾气!

  除去川交口子起头,联系外界唯一一条官道,另外两条小路也可以到达高店子。一条出川师后门跨越狮子山铁轨,沿机耕道前行,翻越庞家门前最后一道坡顶,一里路后到达场尾。另一条出四〇二家属区后门,沿十二亩堰坎跨越铁轨,经由大观某队一个生产队晒坝,续上张华(初中同学)家竹林攀外,一条起于灰面厂墙角的乡村公路。

  沙河堡方向的居民,包括母亲年少时,多选择这条小路赶往高店子。更绝对一个缘故,可以在穿越铁轨时,近乎〇距离领教领教火车的威力,走走铁轨,逛逛狮子山

  实际上,据我所知,以那条平行于狮子山铁轨五十米的乡村公路为起点,通往高店子一共有三条小路。而且相比较起来,小赖家自留地篱笆外那条青苔黄叶茅封草长的小路,很显然更加适合于暗箱操作的罗曼提克,用她的话说来,却万万是最去不得的!糜然一笑丢下尿桶挑子便隐形匿迹小赖认不认识我无关紧要,小赖妹妹是她同班同学,而且多少有些貌合神离凿枘不入。

  万一哪一天一言不合,玉也不要,瓦也不全!班长削发僧侣道长事小,亲母岳母贝克汉姆全鼓捣过来可是关乎贫僧的性命!

  张华家门前这条乡村公路,在前面几里外的草店子分岔,右拐通往污水站,左拐直达高店子。

  而晒坝边缘方圆唯一一个土坯房小卖铺,正是高三那年我来去高店子、狮子山,最乐意落脚的驿站。

  每次路过那里,只要在营业,我都会兴致勃勃赶过去称上两毛钱胡豆,买上五毛钱一盒成都牌平嘴香烟,一盒洋火。

  不过,每次到他那里去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生怕耳背、眼拙而又底气十足的他高声喧哗,而败露了你息迹静处恐遭物议的形迹。大家快来看啊,工农兵中学那个烂竿学校的团支书痣多星,明明住沙河堡,却利边跑到铁路边来烧烟!

  每天那条路上过上过下,恨不能网尽天下稀奇古怪的好事之徒,可不乏高低年级校友!就像陈洪告诉过我,她回家的路上,不止一位几位在后面嘀嘀咕咕,李建志。把她嘀咕得无所适从。哪条路嘀咕,下次就换另一条道!极有可能这个晒坝旁边某一家娃子正是。真是怕啥来啥,作贼心虚的偏偏就凑巧遇上个大嗓门的!

  偶尔也会扯起嗓子来上一瓶二毛五的橘子汽水。

  曾经为买包香烟踟躇不前的我,不仅在那个简陋得近乎邋遢的路边摊学会了抽烟,而且,最终理所当然叼起烟卷,行无所忌招摇于那片远离沙河堡的偏僻乡村。

  跨越前方微微凸起的东风渠南支干狮子山引流段石拱桥、乡村公路直行,是一条通往高店子,由宽渐窄,到最后只剩下一段羊肠小道,不足百米长度的机耕道。高店子、三圣公社那方住家的同学,多会来去这条幽静的捷径。

  前行八十米,机耕道右边,一个好几户农家集居的大院落,门前偌大的土坝子没有围墙,边沿一个合用的洗衣台,洗衣台后方一棵百年龄老苦楝树。洗衣台与乡村公路之间,自机耕道往狮子山方向拉伸,是一幅一望无垠连阡累陌的粮田。

  几乎每天下午两点前,我们都选择在这片粮田右边,肩头高引流渠涵洞下汇合。

  夏秋交替,每每和陈洪路过那里,我总会不由自主慢下来奔跑的脚步,静静伫立于那片金色的汪洋之中,去尽情领略春华秋实一叶知秋的博大精深,去纵情感悟金风玉露冰壶秋月的风情月意。那里,飘散出缕缕我今生今世爱恋不尽稻谷、青草、泥土、槐花醉人的芬芳;彼地,荡漾着绢绢她日复一日无私馈赠的浪漫、温存、私语、和爱意。

  到那里去,你只需要屏息躁动不安的呼吸,按奈下悸动不已的心跳,用心去听,你一定会捕捉到一曲忽高忽低,时断时续,忽长忽短,时缓时急,恍恍惚惚就远在天边,而明明白白又近在眼前,既游水媛萱轻柔似水,又空灵震神三日不绝的它的颂唱,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它的歌声代表着又一次丰登来临它的心声,它的祝愿,它的祈福,它的礼赞。

  “咕,咕,咕。”远端田野尽头传来底气十足的董鸡。“咕咕咕咕,咕咕。”

  只是这只凭力量足可以想象成牛,姓董的鸡,某从未有幸谋面。即使多个见多识广的伙伴告诉我,那既不是鸡也不是牛是蛙,我依然固执地坚信,它的确就是一头虎背熊腰的壮牛!至少牛犊子!一定是伙伴们搞错了!

  任何时候路过无论哪一片乡村,总是老远就能采听到它的欢唱,或许正是丈着牛的体格妄自尊大全无忌惮吧。

  列列滚滚飞驰而去的机车汽笛轰鸣,气势如虹,呜,呜,呜呜呜,轰隆轰隆,嗤……伴随欢腾的白雾四处狂奔再绺绺散尽。让人深切体会到,这个祖国,这个乡村,这片田野充满生机,大有作为。

  我们的家乡 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一片冬麦 (那个)一片高粱

  十里(哟)荷塘 十里果香

  哎~咳哟~ 嗬 呀儿咿儿哟

  咳! 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

  为她富裕 为她兴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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