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等你多少年

  很多年。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听歌弹琴。

  

  2006年夏天,焱离开遥远的山村来这个城市落脚。并一直没有离开过。

  

  希望、失望、倔强。一年又一年,她总是希望能够像电视剧中那样和一位她理想中的男子偶遇然后再相爱。

  

  其实有一年焱是遇到过一个她理想中的男子的,可是那个男人在与她交往了不到三个月后便告诉她,其实他理想中的女子并不是焱,他希望他将来的女人是个落落大方,能做一手好菜,而且能够让他在事业上辉煌腾达的类型。焱分手的那一年是21岁,21岁之后,她便蹉跎岁月,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可以在半夜讲电话的朋友,她只是寂寞,所以喜欢在房间里边听重金属音乐,边抽摩尔烟,烟圈绕在指尖的时候,她会像个孩子般的将烟雾吹散。

  

  这个城市冬天大多是不会下雪的。但是风很大,刮在脸上生疼。

  

  夜幕下,焱从屋子里出来,戴上普通的帽子,将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只留下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神。

  

  这些年,她习惯了平凡,平凡的背景,平凡的学历,平凡的日子,靠文字为生,生活在城市边沿,她梦想自己有一天能够像韩寒那样一夜成名,可是她太普通,要写很多字才能换一些搞费满足最基本的生活,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在等绿灯,停靠在斑马线的一辆别克车主人挥手识意叫她往前走,焱对年过四十的男子微笑,然后大步向前。焱曾经很多次深夜出现在和平影院,她数落三三两两的人群里没有交集,在她的视线里,也许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会对某个人微笑然后再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群,因为长相太普通根本没人会注视到她的存在。

  

  出门的时候,焱刻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一种绝望,因为太普通了,淡粉色口红涂在她嘴上是那么的不协调,看着镜子中的五官,她在想出生的那一年如果自己早点成熟,也许还可以改变自己的相貌。街道上行人匆匆忙忙,公车上只有她和一个懵懂的少年,车身掠过的风景让她迷失在城市里,少年拿着手机发短信,一直没有抬头,时而露出简单的微笑,兴许正在追求一位低年级同学,这使她想起大概在少年的时候,她也迷恋过一个同班男生,因为羞于胆怯而不敢表白,只是在想他的时候,她便会去操场漫步,因为那个地方,她迷恋的男生经常会出现在球场,人生,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回忆往事,就像翻看昨天的记事本,历历在目。少年在她的前一站下了车,车里只空荡荡,焱觉得寒冷,双手不自主的放进尼龙大衣的口袋,纯黑色,简单大方,很适合她穿的那种款式,看起来年过四十的公车司机随手放了张杰的音乐《穿越人海》,其实她要去一场简单的约会,男人是在一个交友网上认识的,韩,35岁,经营一家建材公司。因为无聊,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网上度过,在去年四月里的某一天,她注册了帐号,从此便经常光顾,却一无所获,因为太普通,照片上的女子不经常被人引起重视,韩第一次给焱写信,是因为看了焱的独白:

  

  不知是否,我已适应这样的这样的日子

  

  喜欢,一个人去看美丽的风景,用心爱的相机拍下瞬间。

  

  喜欢,用图片、文字记录我走过的路,和我有过的感受。

  

  喜欢,听音乐。在散步的时候,在下班公交的时候,在下雨的时候。

  

  喜欢,去发现各种各样特色的小吃,满足小小的胃口。

  

  喜欢,搜集24小时外卖的电话,不想自己挨饿。

  

  喜欢,胡思乱想的时候,在纸上写下漂亮的字,天马行空的思想,然后撕掉

  

  喜欢,咖啡店、玻璃杯、原味奶茶,要冷的、去冰、不要珍珠,放椰果。

  

  喜欢,逛超市。最好是夏天,我可以穿拖鞋,扮慵懒的样子,买好多零食……

  

  或许我真的不够乐观,但我努力的是去生活,努力的讨自己开心,努力的让自己有点点滴滴的幸福感。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的那些事情,如果两个人去做,会不会更温馨。

  

  不知道能否找陪伴自己的人,我知道这,微乎其微。

  

  从今天开始,我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彼此温暖、关心的人。

  

  天气变了,可以发条信息给对方,关心一下

  

  下班之后,不必一回家就面对冰冷的电脑

  

  开心的时候,有人分享你的快乐

  

  不开心的时候,有人给你安慰

  

  孤单的时候,有人陪你吃饭、陪你聊天、陪你唱歌

  

  总感觉世界上的感情,都不会那么长久,虽然一直渴望着执子之手。

  

  是不是牵手,就会有分手?

  

  韩约好9:00在哈根达斯见面。

  

  焱上前去打招呼,靠落地窗的位置,韩右手夹着半截还未抽完的烟,身穿厚厚的尼子大衣,起身打招呼,即刻将烟熄灭,他说他抽烟就像她爱吃冰淇淋那样恋恋不舍,她说她冬天也要吃冰淇淋,让人觉得更清醒,他说他一年四季,日日夜夜都在抽。她说他看上去比35岁更沧老,邋遢的胡须,让她觉得害怕。他说她看上去比照片更动人,简单,安静,熟悉。他的烟一根接一根,边说话边看她的眼神,偶尔转身看窗外的风景,她认真的听,像个孩子般认真听老师在讲课,他说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前女友的突然消失而感到落寞,她问是不是很孤单的那种或者是一时间无法适应一种状态而难过。他说不是,是没有理由的难过,像是在心口插了把刀般生疼,特别是在夜晚的时候,他恨透了人群里的男男女女的激情,他甚至远离过这座城市,去了北方,可是因为偶尔的想念,他又回到这个城市,因为他怕有一天他的女人又重新回到这个城市找他,他说他花了七年的时间来遗忘。焱的心突然一怔,她觉得好疲惫,原来这个城市就是一场对话,她觉得有点错位,她以为见到他,她会说很多关于自己的一切。然后告诉他,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生活的人,而且内心生活健康的男人作依靠,让他穿她织的毛衣,在他的钱包里放她们的恩爱照,而不是玩网络游戏,或者是一夜情之后重新回到原点,然后人群里,即使再相遇也不会相认,只当作陌生人好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出宽阔的马路,离开热闹的人群,她知道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有一阵混乱,因为孤独,所以宁愿就这样走着,哪怕彼此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孤单,她抬头看他的脸,仿佛想到了未来和他生活在一起的种种,面前这样的男子让她有一种想要拥有的错觉,可是她自己曾说过的,相爱可以是网络!可是她很厌恶网络,因为太复杂。

  

  在网络里,可以去看,可以去想,可以去记忆,可以去相信,但是请不要试图去拥有,因为这是一个虚伪的世界。所以她知道他们注定不会有交集,因为网络上的相遇大抵是因为孤单或者一夜情之后的洒脱那么简单,又怎能会在未来长久。

  

  月光下的草地上,看见一对情侣在接吻,焱狠狠的咬着自己嘴唇,热情的血液将她燃起想要惦起脚尖上前轻吻韩的冲动,可是她始终不会去这么做,她总是认为女孩子主动是件很丢脸的事情,然后她低着头继续走路,傻傻地笑,想自己的天真,他的手插在裤袋里,脚步声像女人那么安静,他说你是否向往一场平淡而又没有趣味的婚姻,彼此不要背叛,不要报怨,两人之间就保留那么一点点空间,然后安心过完一辈子,他说那样的生活他是很向往的,他需要一场奢华的婚礼来告别单身,然后趋于平淡,他说其实每个人到最后都要归于自然。焱没有说话,当她低下头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布鞋是那么的普通,她想等到下一个作品发表了之后,用拿到的稿费为自己买一双向往已久的平底靴子。今晚她感觉自己有点醉,她总是幻想着未来和他一起生活的场景,一个小小而又温暖的家,有一对可爱的孩子,男人下班回来会给她一个爱的拥抱,于是她真的醉了,手不由自主的挽起他的手臂。男人没有拒绝,走了很长一段的路。

  

  那天晚上他们还去了和平影院看了一场午夜电影,快散场的时候,他们相拥接吻,在美丽的黑夜中,焱流下了滚烫的热泪,那一瞬间她祈求网络能带给她一次真实,只要这一次就好。不管未来他带给她疾苦或者伤悲,她都认命。

  

  她们相爱了,很相爱。

  

  韩每出差一个地方都会给她买大大小小的礼物,告诉她这里的天气,每一次短暂的离别,他们都疯狂的做爱,他说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纯洁,就像凡间的天使,他说他每次看到她熟睡的眼神,他都会感叹他是那么的幸福,遇见了这位单纯而又善良的女孩。不,是女人,是他让焱接受了由女孩到女人的转变,焱每一次送他去机场,然后又心情沉重的等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在一次短途出差中,他在QQ里留言,告诉她这里的天气很好,食物也很好很合自己的胃口,他说他给她买了一个很精致的刺绣布偶,以后可以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放在枕边,他说他下个礼拜就回来。他说他爱她!

  

  她没有及时看到,那时,她正在路上,是去报社的路上,编辑告诉她,她的小说将于某日出版,约她谈各项事宜。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她打开QQ,看他的留言,QQ消息里跳出一则惊人的消息,某市晚上九点十分,某宾馆发生大火,宾馆当时有40多位在住客被大火吞没。目前水势已得到控制,事故原因正在查明。她拼命打他的手机,而对方手机不在服务区……

  

  后来,她经常做梦,梦里他悄悄地来到她的床边,轻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将精致的刺绣布偶放在她的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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