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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主要剧情内容简介及赏析

  《神女》

  1934 黑白片(默片) 9本

  中国联华影业公司摄制

  编导:吴永刚 摄影:洪伟烈 主要演员:阮玲玉(饰阮嫂)黎铿(饰小宝) 章志直(饰章老大)

  【剧情简介】

  东方大都市旧上海的一角。黄昏降临,街头渐渐现出了暮色。一名工人模样的老汉爬上靠墙的竹梯,打开路灯的灯罩,吹燃手上的纸捻,把灯点燃。沿街的屋内,也透出了电灯的光亮。

  在一间简陋的卧室里。一名年轻漂亮的少妇阮嫂正拍着孩子小宝渐渐入睡。晚钟已指8点45分。她急忙对镜化妆,穿戴齐整。又招呼邻居的一名老妇人,请代照看孩子。

  杂乱繁华的南京路夜晚,行人不断。阮嫂在邻近的一条小街道慢步走着,寻找主顾。有人不屑离去。一名中年男子瞧上了她,阮嫂随他走了。翌日清晨,她从旅社出来,疲乏地回家、上楼,抱起被惊醒、号哭的小宝,热烈地吻了又吻。

  又一个相似的夜晚,她又过着相似的卖笑的生涯。

  突然,警察出动捕捉街头的娼妓。阮嫂慌忙躲逃,跑进了流氓章老大的屋里。虽躲过了警察,却落入了流氓的魔爪。章老大占有了她的身子,又成为她屋里的阎王。

  阮嫂难以忍受章老大的欺诈勒索,决意搬走。她摆脱了流氓的纠缠,还四处奔波,寻找正当职业,却茫无头绪。她唯有靠典当度日,生活更为难辛。只是一片爱子的慈母心并未减弱,她从典当的活命钱里拿出了几枚钱,为孩子选了个能敲锣打鼓的泥娃娃,兴冲冲地回家。

  她刚进门,只见桌上一顶呢帽,一怔。回头只见流氓章老大瞪着她,而小宝却不见了。阮嫂被迫应允了章老大的要挟,才重新见到了小宝

  岁月流逝。小宝渐渐长大了。阮嫂决心拿出血泪钱,供小宝上学。

  小宝是个好学生,学习认真,对母亲分外亲近。还把他从学校里学到的体操,教给母亲,惹得阮嫂万分欢心,宁愿牺牲挣钱的机会,留在家里陪他度过欢乐的夜晚。

  学校也起了风波。一些家长听说阮嫂的身份,纷纷向校长提出抗议。

  校长为了解真情,亲自上阮嫂家访问。当阮嫂痛切陈诉了自身的处境,以及对孩子求学上进的愿望时,校长深表同情,决心留小宝继续上学。

  小宝上学的事刚刚得到平静,流氓章老大又乘阮嫂不在家中之际,偷走了她藏于墙洞中的全部血泪钱,又去赌场狂赌了。

  校长在学校董事会上,向大家说明了阮嫂的情况,只是并未能取得理解,校长愤而提出辞呈。小宝也被勒令退学。

  阮嫂得知孩子被除名的消息后,悲痛难忍,便决意带上仅有的活命钱到别处去寻找生路。而钱早已被流氓偷走了。

  阮嫂在赌场找到了章老大,要他还钱。章老大借机溜走,阮嫂气急之中,从他身后用酒瓶狠砸他的脑袋。

  阮嫂竟以杀人罪,被法庭判处徒刑20年。

  校长从报上看到这一消息,决定去监狱探望。校长虽不能拯救她,但答应教养她唯一的亲人——小宝

  阮嫂得到了慰藉,只是请求校长说:等孩子长大后,请你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使他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母亲。

  【鉴赏】

  《神女》是中国默片晚期的一部精品。最主要的成就,是天才女演员阮玲玉创造的神女——即妓女阮嫂的形象。

  古今中外的艺术作品里的被侮辱的妓女形象,何止千百,著名者如羊脂球、茶花女等,还有我国古典文学中的杜十娘。《神女》则精心塑造了20年代旧上海大都市生活底层的一名下等妓女,她的形象体现了鲜明的地域特色,与众不同的个性风貌。更重要的是,影片通过巧妙而耐人寻味的艺术构思,将人物的凄楚不幸和崇高无私的母爱结合在一起,闪现出夺目的思想艺术光彩。

  这,并非是凭空产生的。当时年仅27岁,首次执导影片的吴永刚,久居上海,从家到电影厂的途中,常常目睹一群群、一伙伙散落于街头的娼妓们。痛其不幸,蕴育了这一作品。阮玲玉当时已是著名影星,一听此片的内容和设想,慨然应允出任女主角,阮嫂也成了她银幕女性系列形象中最动人、最出色的人物之一。

  个性化是神女阮嫂形象的第一个明显特点。阮嫂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女子,沦落底层,境遇十分悲惨。她居住简陋,屋中无男人,又有一名婴儿。寥寥几个镜头,从环境入手,点出了她的景况。虽然电影并不明言,这个孩子从何而来,却已形象地反映了她的双重、特殊的身份:既是母亲,又是妓女。

  她的遭遇也有那一特定的年代、社会和个人的色彩。作为下等妓女,阮嫂受嫖客的玩弄,警察的追捕,生活的艰难可以想见。所不同的是,她刚刚逃出警察的虎口,又立即落入了流氓章老大的魔掌;她既成为化钱买她的嫖客的发泄品,还要乖乖地甘当章老大不化钱占有她的玩物。稍有那一年代生活经历的人就会懂得:在那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上海,那种专以喝不幸的女性的血的地痞流氓,真如苍蝇似的众多,无孔不入,见物便沾。因此阮嫂遭遇看似巧合,有一种人为的戏剧性,其实是典型而真实的。

  人的个性离不了地域、环境的制约,而透过人的个性又能折射出社会的风貌。阮嫂爱子如命,偏偏身世卑贱,处境不幸。为了深入一层展示她的个性,《神女》将镜头集中在孩子小宝上学却无法如愿的矛盾上。

  这是一名不幸女性最大的希望。这,既是一位没有文化知识的妇女对文化的渴望,更是企图改变下一代屈辱低下社会地位的奢望。因而她不惜用肉体换来的可怜的血泪钱,换取一个孩子入学的位置。

  孩子的上学给她带来片刻的欢乐。《神女》和神女的总体形象,是个人的悲剧,是社会的悲剧。而编导,特别是阮玲玉,并不是一味地、单纯地渲染她的悲苦,一悲到底:相反,在人物的悲苦、不幸中,掺进了片刻的、短暂的欢乐,以喜衬悲,愈见其悲。片中有很动人,很有情趣,也颇有人物个性色彩的一场戏,便是小宝回家,让妈妈阮嫂学他做操。孩子教得认真, 可阮嫂又哪会这样的新法体操呢,不光手忙脚乱,跟不上节拍,还终于笑得前俯后仰跌倒在地了。这真是一幅流露满腔母子真情的母爱画,看似普通寻常,实含无比情意。对一名不幸的女性而言,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更甜蜜的呢?

  欢乐对她毕竟是如此短暂,宛如暗夜中的电光一闪而过,接着而来的便是学校里校董和家长的纷纷责难。连开明的校长也无回天之力。孩子从学校被除名了。这不是一个一般的求学问题,无异关闭了她有望于下一代能改善其处境的希望之门。她唯一的最后一着,便是带小宝避居他地,再谋出路。这需要一笔钱,钱却早被流氓章老大偷走输在赌场上了。这,使她在情急之际,砸死了章老大,成了一名囚犯。

  这些便成了阮嫂独特的性格历史。作为默片,除了短短的插入画面之间的字幕外,几乎没有任何直白的解释和说明,但人的性格历史,往往带有社会、环境、时代的烙印。阮嫂在影片里有一个情节,便是曾想去荐头店里联系当女佣人,只是无人作保,断了生路。可见,在那时的旧上海,一个普通妇女,几乎是连最低下,最清苦的工作都难以寻找到的。包围她的则是嫖客、警察、流氓,以至有身份、自命高雅的老爷、太太,一幅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都市情景活现于人们眼前,达到了人物个性和典型环境的和谐统一。

  崇高、无私的母爱,使阮嫂的形象得到了一种诗意的升华。世上也有无数颂扬母爱之作,而着力于一名妓女的母性爱的似较少见。《神女》着墨于此,且分外真切、传神,富有概括力。这从头尾那尊母亲喂孩子吃奶的雕像,便可见编导者的匠心。吴永刚是学美术的,全片很注重流动画面中的造型感。有的镜头语言可称之为默片的经典,如那个从流氓的胯下低角度仰摄的阮嫂抱着孩子、惊恐的面部表情的画面,确是充分发挥了镜头角度、造型构图、演员表演多方面的综合艺术元素,具有很大的感染力和震撼力。又如影片的结尾,在阮嫂被判下狱之后,校长前去寻访,应允收养她的孩子时,阮嫂动情之余,仍要校长在孩子长大之后,告诉他母亲早已死去,不愿对儿子有一丝牵累。作为默片,此处插入了必要的字幕,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而影片更以她的哭泣,手摸自己一头黑发时的沉思,以及茫然地凝望前方等细节,表露了她千言万语难以尽诉的内心痛苦。她不能给儿子留下任何财富,也不想给他留下任何耻辱。这便是人间真诚、崇高的母爱,这正是天地间无私、忘我的母爱。

  通过这神女的形象,她控诉了人世的假、恶、丑。

  通过这母爱的形象,她传达了生活的真、善、美。

  为塑造神女的独特、个性化、深沉的艺术形象,编导和演员还选取了含蓄素朴的艺术风格,在中国默片和电影史上也是独树一帜的。80年代,吴永刚和吴贻弓合导了《巴山夜雨》,正是继承和发展了这一艺术风格。

  影片本是可以处理得富有强烈戏剧性的,如流氓的迫害、妓女的入狱等。而《神女》则宁取那种淡雅含蓄的散文化风格。如阮嫂三次上街“接客”的情景:第一回拉客, 只表现她和一名嫖客相视片刻, 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便随之而去了:第二次上街,除了表现她受警察追捕,误入流氓屋中这一戏剧性转折外,主要画面也在表现她内心的痛苦和悲愤:尤其是第三次上街,镜头更短促,画面分外单纯,只拍摄阮嫂在街头踯躅,一个男人向她走近,镜头转入一双男皮鞋靠近一双女鞋,两双鞋靠拢在一起,走出了画面。镜头不足一分钟,简洁而又清晰地点明了她在又一个夜晚中的痛苦境遇。三次相同的情景,处理并不雷同,可谓铅华洗尽,还其本色。

  《神女》作为默片和中国电影初期的作品,存在某些稚拙之处是必然的,但它那独特的形象、深沉的内涵、流动的造型、含蓄的风格,又是至今令人赞叹不已的。它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地位, 正引起人们的注目和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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