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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淑女背后是一个贫寒的家 我觉得心很

【来源:解放网-新闻晚报】

  口述 宝生 27岁 模具设计师

  无论是单身妈妈还是单身爸爸,需要负担的大多只是一个孩子。而我娶了健媛,负担的却是一大家子。但我爱她,很爱很爱。

  关键句:

  ⒈我一掉头,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脸,真是色若春晓。 我惊奇地说:“还以为你辞职了呢。”

  ⒉小雪很快就依恋上她,一会“妈妈”一会“姨”的乱叫。

  ⒊房子装修没多久,健媛的母亲突然被查出乳腺癌,这消息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爱在细节中萌芽

  起初,我和健媛在同一家科技公司。我是普通专科毕业,负责模具设计;她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做的是软件开发。公司很大,我隐隐约约记得见过这么个女孩,小小面孔清丽无比,但似乎见过不久她就辞职了。

  那年初夏,公司组织去杭州游玩,恰巧赶上了一场细雨。雨中的西湖,弥漫着类似青草和淡香水的味道。船到湖心,我趴在栏杆上看烟雨蒙蒙,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叫:“有鱼!有鱼!”我一掉头,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脸,真是色若春晓。我惊奇地说:“原来你没离开公司呵,我还以为你辞职了呢。”一番交谈,我们互相第一次得知了对方的名字。游船靠岸后,健媛向我笑笑跑开了。

  第二天爬大明山,我和科长、两个小师妹分在一组,到了半山腰,我们弃石径走小路,别人到山顶了我们才气喘吁吁地赶到玉龙瀑。因为有小雨,到处雾蒙蒙,我把相机的镜头转来转去,这一转又看见了健媛,她跟质控组的小美在一起。我大力挥手,她们跑过来,大家搭伴一起往山顶爬。我身上大包小包都是师妹们买的零食和纪念品,但健媛身上只有一个小坤包,我不知怎么的有点懊恼:连讨好的机会都不给呢。

  那时我在追求另一个女孩子,自忖也是胆大、皮厚、心细,偏偏对方若即若离。

  杭州之行结束,我并没有打算进一步对健媛有所行动。一是被那些女孩子“作”怕了,再则健媛的条件委实太好,我对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

  “作”女孩最终拒绝了我,灰头土脸的我开始靠泡图书馆来打发周末时间,几个月下去,几本厚厚的兵器图谱快被我翻烂了。有一次我抬头休息的间隙,看见一个女孩子东张西望地在找位置。待看清了她的脸,我不由一阵惊喜:那不是健媛吗!我连忙向她招手。

  健媛显然比我更意外。她穿得很朴素,手里拿的是英语资料,我自己外语不好,对她的好感不由多了一层。出馆后我顺理成章地请她吃羊肉串。她鼻子皱皱,很开心,嘴里却说:“淑女一般是不在大街上吃这个的。”事实证明,“淑女”吃起羊肉串来愣是不同凡响:她吃光了32串羊肉!吃的时候没对我作一点推让。一个自认“淑女”的女孩能把街头零食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我呆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点奇异的感动。

  我陪她走了一段路,问她为什么杭州回来后在公司就没再见过她。她说,她其实真的辞职了,但新的公司不提供宿舍,她就一直呆在原来的宿舍没搬出去。因为这两年公司来来往往跳槽的人很多,员工宿舍一直也没住满,居然也没人来赶她,小美就是她一个宿舍的。不仅如此,那次公司组织去旅游,因为报名者中有人没去,她居然顺利地顶了其中一个名额。

  我这个人散漫惯了,一直住外面租的房子。我提出送她回宿舍,她没答应。我又老着脸皮跟她要电话号码,她说手机刚被偷掉没几天。就这样,我们分手后再一次失去了联系。

  她一点也不“作”

  转眼到了“十一”黄金周,我回了趟启东老家。一天跟父亲喝了点酒,就抱住电话机给几个要好的童年伙伴打电话,一圈打过了意犹未尽,又给科长打。电话打过去,半天没人接。我借着酒意按了重拨键,这次有人接了,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传过来,我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科长在吗?”

  “你是谁?”她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是很冷淡。

  我报上名字,对方沉默半晌,突然问:“你想追我?要追就正大光明地追,何必玩这种花样!”

  我吓了一跳,忽然间福至心灵:“你是……健媛?”

  她更火了:“你还装!”啪地挂了电话。

  我疑惑得不行:我们的手机卡号是公司统一办理的,可以单向收费,号码跟号码之间只有一两位数字的区别,难不成她又混进去充数了?但即使我拨错号了,她也不用这么凶巴巴的吧。

  质控部跟设计部工作有连接。一天临下班时,小美偷偷过来问我:“你是不是在追健媛啊?”我鬼使神差地说:“是又怎样。”小美抱怨说,那你就正大光明地追嘛,健媛最讨厌腻腻搭搭的人了。我很委屈地作了解释。

  当晚,小美牵线,我做东,请她俩吃饭。吃到半途,小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饭后和健媛散步的时候,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这个女朋友学历比我高,薪水比我高,人又这么漂亮!原来运气来时喝凉水也可以变成蜜的呀。

  不久,公司派我到新加坡总部进修,但热恋中的我为了跟健媛厮守,放弃了这难得的机会。健媛很感动。

  那年春节,健媛主动提出要我去她安徽农村的老家过年。其实之前健媛已经断断续续对我说过她家里的境况。比如她父母都没有工作,她念大学时一直半工半读;比如她姐姐遇人不淑,老公不仅游手好闲,更在妻子怀孕后出去鬼混,只好离婚了事;比如弟弟很聪明,顺利考上了某重点大学,就是不大懂事,生活开销比较大…讲到她姐姐的女儿小雪的时候,她眼里忽然满是光彩。这个美丽坚强善良的女孩子,让我怎么能不爱她呢。

  她成了“代理妈妈”

  到健媛家里,我发现她家的贫寒程度超过我想象:几个板凳、两个箱子、一个五斗橱算是家具。有一张床他父母睡,而另一张床是木板搭的,健媛说她在家里睡的就是这个。

  虽然我也是在小县城长大的,家里并不富裕,但想到健媛受了那么多苦,还是感觉很心疼。健媛弟弟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她在负担,健媛工作后就开始给父母寄家用。她薪水并不低,但花在自己身上的却微乎其微。她给小雪带回了一大堆新衣新裤和各种零食。那孩子脏脏的,但是很漂亮,健媛抱着不肯放下来。小雪很快就依恋上她,一会“妈妈”一会“姨”地乱叫。

  那一次,她父母似乎认可了我们的关系,让我们在一间房住了。其实我们之前并没有住在一起过,健媛也没有说穿。这样春节后回上海,我们就正式同居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算了算经济账,觉得租房很不合算,决定买房子,新的买不起就买二手的。私心里是觉得,喜欢健媛的人不止我一个,虽然她对那些人从不假以辞色,但还是让我有点提心吊胆。有房子就等于有个家,有个家就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我自己只有几万元,爸妈给了几万元,住房贷款40万。父亲从老家带来装修队,因为是熟人,只花了3万多元。在办贷款手续前,我们去领了结婚证。一番忙乱下来,我和健媛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没想到房子装修好没多久,健媛的母亲突然被查出乳腺癌。这消息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要知道我们那时几乎是身无分文,每个月有贷款要还,健媛的弟弟随时伸手要钱。(宝生叹了口气,说,当时也没有“红羽毛”啊,就是有,只怕我们也不符合条件吧。)岳母是在当地县城做的手术,花了两万多块钱。这笔钱,是我和健媛东借一家西借一家凑出来的。

  更可怕的是,她在广东打工的姐姐突然间联系不上了。健媛的妈妈在住院,3岁的小雪没人照看,我们只好把她带回上海。回家后我一声不吭,明知不是健媛的错,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我的婚姻怎么了

  别说我做人太小气,那段时间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两个人都要上班,小孩子托给隔壁一个退休的阿姨带,备好替换衣服和水果零食,每星期给人家150块钱。那边她弟弟在学校不正经念书,仗着脑袋好使,也不知道在忙乎什么,生活费花得比流水还快。有一次跟健媛说手机丢了,马上就要找工作了,没手机不方便。小舅子要毕业找工作了,怎么着也得给他买个新手机吧。手机买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勒紧裤带了。不久,她弟弟来电话时自己说漏了嘴:原来的手机叫他给赌博赌输了!

  那天我窝火得不行,两个人埋头吃晚饭,小雪哭闹起来,健媛啪地丢下饭碗,跑进了卧室。好好好,算是我的错,我只得把小雪哄好算数。

  半个月后,小雪的妈妈总算有了消息。她打工被人骗了,一分钱没要到,还是我们寄路费过去她才赶到了上海来。我们两室半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四个人,下班后想安静一会儿都没可能。小雪这孩子仍然整天赶着健媛叫妈妈,健媛叫她管自己的亲妈叫“妈”,小家伙仍然不改口。

  岳母出院了,药费账单一大堆。岳父一辈子守着他那几亩地,虽然才50几岁,已经像在养老了。前天小舅子又打电话来,吞吞吐吐地说,上星期给他打过去的1500元已经用光了。我问怎么用的,他死也不肯说。事后,还是健媛告诉我:他交了女朋友,女孩子过生日,买了一束花,请吃一顿饭,外加一份礼物,口袋就见底了……

  我很爱健媛,却没想到,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她一家。有时候我很困惑,我们的婚姻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但是一看见健媛愧疚又委屈的目光,心就软了。老实说,每个看见健媛和我的人都会露出那种“鲜花怎么插在牛粪上”的眼神,她是我手心里的宝呵。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哪能要呢。小舅子准备毕业考公务员,岳母的病情现在还算稳定,小雪的妈妈也找到了工作,但愿新的一年里能过得好一点。

  (编注: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未经授权,本版文章不得擅自刊用。)

  编辑手记 婚姻是要有准备的 □朱来扣

  显然,宝生是很爱健媛的。为了这份爱,他忍耐和承受着健媛娘家所带来的经济压力和心理压力。尤其是岳母生病住院,小外甥女和姐姐都挤到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新家里,还有不懂事的小舅子时不时地当“伸手派”……这一切,让宝生这个刚由爱情进入婚姻殿堂的男人,一下子就感到焦头烂额,不胜负荷,难免怀疑起这场婚姻的合理性了。

  爱情是浪漫的,它带给人甜蜜和快乐,特别是宝生找到的是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强的女孩,叫他不动心也难。但是婚姻比爱情实际得多,虽然宝生知道健媛家里的贫困,但只是知道而已,未必将健媛她家的实际情况和自己以后的小家庭联系起来。而当两人要牵手走进婚姻殿堂,对于这些存在的现实问题就必须要在经济、心理上做好准备,如果在各方面都没有想清楚、准备好的情况下,匆忙地结婚,其结果必然是矛盾迭出,难于应付。因为婚姻在某种意义上,是需要双方担负起更多的相应责任。比如对双方父母的照顾,对双方家庭的支持等等。

  好在一切都在好起来。婚姻的路还很长,宝生爱健媛,就不要怀疑也不必对自己的决定游移,和健媛多沟通多商量,挺起腰背慢慢走下去吧。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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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文 /风谣铃 图片 /孙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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