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律155首读记之（102）
---杜甫七律《秋兴八首其五》读记
原文：
秋兴八首其五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东来紫气满函关。
云移雉尾开，日绕识。
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笔记：
此诗作于永泰二年（766）秋天。（此年11月后为大历元年）。时杜甫55岁，客居夔州西阁。
首联：“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
宫阙：皇宫门口的阙（双柱）。可代指宫殿。《长安春望》（唐-卢纶）：“川原缭绕浮云外，宫阙参差落照间。”《汴河曲》（唐-李益）：“汴水东流无限春，隋家宫阙已成尘。”
蓬莱宫阙：指蓬莱宫，原名大明宫。大朝正宫。始建于唐太宗贞观八年（634）。高宗时改称蓬莱宫。唐末毁于战乱。《莫相疑行》（唐-杜甫）：“忆献三赋蓬莱宫，自怪一日声烜（xuān）赫。”
南山：终南山。天晴日朗时，从蓬莱宫可望终南山。《诸将五首其一》（唐-杜甫）：“汉朝陵墓对南山，胡虏千秋尚入关。”（“南山”这个意向暗含“南山之寿”意。）
承露：承接甘露。汉武帝好神仙术，造通天台，作承露盘以承甘露。金茎指承露盘的铜柱。《三辅故事》：“建章宫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墩承露。”《长安古意》（唐-卢照邻）：“梁家画阁天中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梁：指梁冀）《汉武帝杂歌》（唐-韦应物）：“通天台上月初出，承露盘中珠正圆。”
霄汉：云霄和河汉。可喻遥远，高远，高位。《白雪曲》（南北朝-朱孝廉）“没霄汉，从风飞且散。”《破阵子》（唐-李煜）：“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阙龙楼连霄汉，作，识干戈？”
大意：大明宫正对着终南山，宫中的承露盘铜柱高耸入云。写宫殿风水好（对南山），恢弘壮观（霄汉间）。上句是实景。下句或是想象。这里单说大明宫，推测是因杜甫曾在此处献赋，并在此处见过玄宗、肃宗。）
颔联：“西望瑶池降，东来紫气满函关。”
瑶池：昆仑山池名，西王母所居。《史记-大宛列传论》：“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穆天子传》：“天子觞（shāng）西王母于瑶池之上。”《帝京篇》（唐-太宗）：“忠良可接，何必海上神仙乎？丰镐（hào）可游，何必瑶池之上乎？”《瑶池》（唐-李商隐）：“瑶池阿母开，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王母：即西王母。传说穆天子曾至瑶池拜见西王母。《列子-周穆王》：“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王谣，王和之，其辞哀焉。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
又传说西王母曾降长安见汉武帝。《太平广记》：“半食顷，王母至也。王母上殿东向坐，……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须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卵，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颗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食辄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
紫气：紫色云气。古代以为祥瑞之气。常以为帝王、圣贤等出现的预兆。《南史-梁武帝丁贵嫔》：“贵嫔生于樊城，初产有神光之异，紫气满室。”典“紫气东来”。《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老子）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莫知其所终”。《列仙传》（汉-刘向）：“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
大意：向西看，曾有瑶池西王母降临此处。向东看，曾有紫色祥云从函谷关飞来。（关于紫气东来，据《新唐书》，李唐王朝自认为是老子李耳的后裔，所以此典是说李唐之祥瑞。关于“降王母”,除了说长安曾有神仙降临外还有没有别的意蕴？这个只能靠各自发挥想象力。难道非要把武则天杨贵妃扯进来不成？）
颈联：“云移雉尾开，日绕识。”
雉（zhì）：野鸡。雉尾：雉尾扇，宫庭中仪仗的一种，用雉羽编制。《古今注-舆服》（晋-崔豹）：“障扇，长扇也。汉世多豪侠，象雉尾扇而制长扇也。”《古宴曲》（唐-于濆）：“雉扇合蓬莱，回紫陌。”
龙鳞：皇帝衣上所绣的龙纹图案。
圣颜：指皇帝的尊容。《责躬》（魏-曹植）：“迟奉圣颜，如渴如饥。”
大意：（朝会时殿前本是合拢的）雉尾扇向两边分开，就象祥云在移动;日光照在皇帝衣服上所绣的龙纹，露出皇帝的尊容。（这是在写朝会的情景。宫扇一开，可见龙颜。当然是在大明宫中。）
尾联：“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沧江：这里指江。《夏日临江诗》（隋-杨广）：“日落沧江静，云散远山空。”《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唐-孟浩然）：“山暝闻猿愁，沧江急夜流。”《言怀》（唐-崔涂）：“青云如不到，白首亦难归。所以沧江上，年年别钓矶。”
岁晚：指时到秋天也指人到暮年。《重题》（唐-白居易）：“早年薄有烟霞志，岁晚深谙世俗情。”（这里是指暮年。）《使院中新栽柏树子呈李十五栖筠》（唐-岑参）：“不须愁岁晚，霜露岂能摧。”（这里指到了秋冬。）
青琐：宫门装饰，后借指宫门。《古意赠王中书诗》（南北朝-范云）：“，遥望凤皇池。”《西掖省即事》（唐-岑参）：“千门柳色连青琐，三殿花香入紫微。”《听董大弹胡笳声…》（唐-李颀）：“长安城连东掖垣，凤凰池对青琐门。”
朝班：古代群臣朝见帝王时按官品分班排列的位次。
大意：自从在拾遗任上被贬，至今犹沦落江湖，想起在任拾遗期间的几次朝会，突然吃惊自己已入暮年。（怎么一贬就是这么多年呢？我人都要老了。）
本诗前三联回忆安史之乱前盛唐景象。都是围绕宫殿。首联写大明宫正对南山巍峨壮观。颔联写宫殿的主人有祥云笼罩神仙庇护。颈联写宫殿上朝仪仗气派威严。尾联写回自己。虽然当年也曾在宫殿里“几回点朝班”，但一卧沧江就是这么多年，还能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