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律155首读记之（101）
---杜甫七律《秋兴八首其四》读记
原文：
秋兴八首其四
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笔记：
此诗作于永泰二年（766）秋天。（此年11月后为大历元年）。时杜甫55岁，客居夔州西阁。
百年：多年；一生；晚年。《论语-子路》：“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西都赋》（汉-班固）：“国籍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拟古》（晋-陶潜）：“不学狂驰子，直在百年中。”
不胜：受不了；非常。《春江花月夜》（唐-张若虚）：“白云一片去悠悠，上不胜愁。”《题卢五旧居》（唐-李颀）：“物在人亡无见期，闲庭系马不胜悲。”《终南东溪中作》（唐-岑参）：“沙平堪濯足，石浅舟。”《苏台览古》（唐-李白）：“旧苑荒台杨柳新，菱歌不胜春。”《春望》（唐-杜甫）：“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大意：听说长安多年来世事沧桑，宛如弈棋，不胜悲哀。（安史之乱以来，从玄宗、肃宗到代宗，从安史叛军进驻长安到吐蕃占领长安，那次不是沧桑巨变？）
颔联：“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
王侯：多指王爵与侯爵，或泛指显贵者。《易-蛊（gǔ）》：“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史记-陈涉世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唐-李白）：“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第宅：宅第或住宅。《古诗十九首》（魏晋）：“罗夹巷，王侯多第宅。”《感旧》（唐-白居易）：“城中虽有故第宅，庭芜园废生荆榛。”
文武衣冠：文武指文武百官。衣冠指衣服和帽子，也指官吏或士人。《管子-形势》：“言辞信，动作庄，衣冠正，则臣下肃。”《登金陵凤凰台》（唐-李白）：“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唐-王维）：“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赠韦七赞善》（唐-杜甫）：“乡里衣冠不乏贤，杜陵韦曲未央前。”
大意：以前的王侯的住宅都有了新的主人（原主人呢？太多可能性，毕竟不是和平年代）。文武百官（其实也不限百官，还有其他士人）都已经不知换了多少茬了。典章、文物、制度或许也都已面目全非。杜甫曾在长安多年，还当过近一年的“近臣”，当年对长安那是相当地熟悉，现在感觉应该已经十分陌生。（这是对“不胜悲”作具体解释。侧重内忧。）
颈联：“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直：面对着；当值，值守。《汉书-刑法志》：“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之锐士。”《晋书》（唐-房玄龄）：“王民为侍中,直于省内。”《史记-项羽本纪》：“直夜溃围南出。”《赠郭将军》（唐-王建）：“承恩新拜上将军，近。”《汉宫词》（唐-殷尧藩）：“承恩直日鸳鸯殿，一曲清歌在九天。”《病中寓直代书题寄》(唐-权德舆)：“寂寞闻宫漏，那堪直夜心。”
直北关山：值守、守卫北方边关（当时与北边回纥之间有战事）。
金鼓：泛指金属制乐器和鼓。此处指战鼓、军号。《左传-僖公二十二年》：“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安封侯诗》（汉-崔骃）：“戎马鸣兮金鼓震，壮士激兮忘身命。”《齐明帝哀策文》（南朝梁-沉约）：“伐金鼓以清道，扬悲笳而启路。”《塞下曲》（唐-李白）：“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征西车马：指与西边吐蕃之间交战的军队。安史之乱以后唐西部许多州郡为吐蕃侵占。
羽书：即羽檄(xí)。指军用紧急公文。《咏史》（晋-左思）：“边城苦鸣镝（dí），羽檄飞京都。”《少年行》（唐-王昌龄）：“闻道羽书急，单于寇井陉。”《燕歌行》（唐-高适）：“校尉飞，单于照狼山。”
大意：守卫北边关防的军队战鼓震天。征讨西部入侵贼寇的军队军情危急。（这也是对“不胜悲”作具体解释。说的是外患。）
尾联：“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鱼龙：泛指水族。此处自指。《水经注》：“鱼龙以秋日为夜。龙秋分而降，蛰寝于渊，故以秋日为夜也。”《晚登龙门驿楼》（唐-许浑）：“鱼龙多处凿门开，万古人知夏禹材。”
平居：指平常所居。《度关山》（南北朝-戴皓）：“昔听陇头吟。平居已流涕。”《拟意》（唐-李商隐）：“妙选茱萸帐，平居翡翠楼”。
大意：我如“鱼龙”在秋冷时潜入深渊一样，漂泊在夔州江边，冷清、清闲、孤寂，只能对故国长安，还有我在故国长安的那个小小的居所“有所思”而已。（言外之意国家的内忧外患，朝廷内外的沧桑巨变，我哪里插得上手！我甚至连长安都回不去。）
此组诗“其三”尾联讲到了“五陵”，本诗便从“长安”写起。本诗前三联写长安多年来的沧桑巨变、人事皆非以及目前仍然面临的边患危机。尾联感叹自己对此无可奈何。所谓“不胜悲”，不是仅仅悲那些沧桑巨变、内忧外患，而是悲自己的无可奈何。
本诗尾联上句以秋江点题后，下句结到“有所思”。这个“有所思”领起下面四首。这个“有所思”自然与前面的“故园心”是一脉相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