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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恒:壁画迷雾之别开生面的线索

当天晚上,贝宁又给萧润打电话,约她到家里来。本来萧润陪同贝宁的任务就没结束,而且也可以从贝宁那里取得一些信息,因为她自从刘阴子的母亲去世之日起,就在医院帮着忙活了。经过队长同意,萧润到了贝宁家。她已经感觉到,杨一纯会在这里。果然,杨一纯不但在,而且特意声明,是他让贝宁约她来的。

当然屋里预备了许多令人馋涎欲滴的兼具东西方特色的美食。萧润不动声色地入座。杨一纯举着筷子让道:“请吃,请品尝。萧警官,我可是有意识地贿赂你,想打听些消息,贿赂你尽管收下,美食尽管品尝,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说。不能救一个搭一个。”

萧润心说,这个杨一纯好厉害,开始就让人说不出话来,而且还产生好感。姜,还是老的辣!她先夹了一块菠萝派塞在嘴里。杨一纯仰脖喝了一大口白酒,说道:“你们把刘阴子当成杀人嫌疑犯抓捕,证据充分吗?”

萧润喝了一口红葡萄酒,说道:“比较充分。何况还是地方派出所送来的。”

“我可以肯定他不是杀人犯。他身上可能有杀人犯的激素,肾上腺上冲的时候,可能会杀人,但是,他绝不会杀一个傻子。让他杀我或者比我高级别的人还可以,比如说被逼得无路可走时,他肯杀。让他杀一个傻子,你把他杀了,他也不会动这个手的。”杨一纯有些慷慨激昂地说道。

“杨志还杀了牛二呢。”萧润说道。

“但韩信绝不会杀那个无赖!”杨一纯说道。

“呵,把一个搬运工比作韩信。”萧润撇了撇嘴。

这话和做出的鬼脸模样把杨一纯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别偷改话题。”贝宁说道。

“二比一。”萧润说道,“破案不在人数多少,而在于证据的多少。知道刘阴子和林占甲的打斗吗,很激烈,激烈到可以失手杀人!”

“不可能!”杨一纯肯定地说,“拗断他一只手,我相信,杀死他,你就是把100件证据摆到我面前我也不相信。”

“但是,我们只能靠证据说话。”说完,萧润还把柴刀、锤子、脚印取样、锤拓工具等都一一列举了一番。“如果让我说,刘阴子的杀人动机呢,很是充足。”萧润拿腔作调地说。

杨一纯涨红了脸,说道:“你们也不看一看,刘阴子是那种好学向上的青年,而且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怎么想,他也不会是杀个傻子的杀人犯。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从民国年间起就有的白猿刺客,他们认为不值得出手刺杀的,就是给多少钱,他们都不出手。刘阴子如果当刺客,也属于这一类型。”

见他说完了,萧润说道:“总之,凭您的感觉,或者是我的感觉,都不能定案,重要的是证据。您是搞文物鉴定的,不也是靠证据,靠排比比较,最后才能确定真伪吗?”

杨一纯忽然笑了起来:“证据,有些证据要加以分析,有时候甚至数量特别大特别充分的证据也有可能不可靠。”

“对。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以前我还没跟你讲过。”贝宁对萧润说道。

“好听吗?”萧润问。

“肯定好听,肯定你会感兴趣的。”贝宁说道。

“那我洗耳恭听。”萧润应道。尽管是说故事,可她觉得今天怎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贝宁讲的实际上就是杨一纯的故事。她说,杨伯伯的那件事确实有传奇有故事,对这次破案有参考价值。以前,杨伯伯制作了一件难得完整的仰韶文化陶罐的仿制品,可以说,几乎能够乱真。制作完了,杨伯伯精心把它保护了起来。这时,董行董伯伯听说了,根本不信杨伯伯会制作也就是仿制古旧陶器,杨伯伯经手的陶瓷器没有十万件,也有九万九,不会造假。故事就是建立在这个假设的前提下才发生的。

那陶罐用红绸蒙着,外边还罩着玻璃罩。

杨一纯叼着烟斗说:“两尺以内,你伸伸手试试。”

董行就是不敢伸出手去。

“胆小鬼。”杨一纯拿起一块绒布擦拭着玻璃罩,什么也没发生。

“你就把那块红布撤下来,再让我看一眼。”

“不行,就是不行。6000年前,一器上面,38个陶文,稀世之珍。放眼全球,舍我其谁。”

“是,是,是。”董行艳羡不已。

杨一纯去洗涮那块绒布,董行露出不信邪的眼神,伸手去动那玻璃罩,“砰”一声,爆出一团蓝色火花,打了董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杨一纯哈哈大笑起来。

董行定了定神儿,坐到沙发上,拿出一个存折:“15万,密码就是你老东西的生日。”

“你当真要买?”杨一纯诡秘地笑着问。

“你就把存折收起来吧,把电断了,这破罐子我搬走。”

“老伙计,算了,这是我造的假货。看着好玩儿就行了,别把辛苦钱花到这上面。”杨一纯劝董行。

“老东西,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真东西你还弄不过来呢,会有闲心弄这个。你蒙不了我。你还专门到上海去用现代什么仪器光谱检测了,6000年,上下误差不过70年。”董行一副自得的样子,似乎是说,你杨一纯搞的阴谋诡计,瞒不过我董行。

“那是我吹牛撒谎,制造假象,好使人们相信我这个罐子是真正6000年以前的东西。”杨一纯说道。

“我也测了,就是这个结果。”董行一语惊人。

这次轮到杨一纯吃惊了:“我看守得这么严,你拿去测了,又原封不动地给我送回来了!?”

董行露出高深莫测地微笑:“听说过大搬运的法术吧?”“扯淡!”杨一纯嘟囔了一句,心中说,就让他看过一次,摸了一下,一定又是八卦掌的手上功夫。“你别管我用的什么法术,总之,这确实是6000年前的东西。粗糙陶器,还有残,15万,行了。”

杨一纯把玻璃罩又罩上一层薄毯,仔细检查检查电源,高喊一声:“送客!”

董行叹了口气,无奈地告辞。

过了一天,董行带着助手,抬着一个箱子来到杨一纯的家。

杨一纯,我日你祖宗。今天我把镇宅之宝都抬来了。”董行进门就喊,“还和李颖那个不识货的吵了一架。”

“真的?!”杨一纯说道,而且若有所思。

董行和助手把箱子打开,杨一纯仔细地辨识:“武、成、康、昭、穆,西周前五代的铜器,齐了,你这个贼东西,怎么就能弄齐呢?就是有贼手贼胆,他妈的也没这么巧哇!”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叹:“难得,难得。难怪李颖和你吵,我要是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些镇宅之宝拿来。这些东西,都是1949年以前出土的,你小子为了它们,死过好几次,总算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这是拿命换来的宝贝啊,怎么就舍得拿出来?”

“开眼,开眼。”说着,又拿到手里看,连呼“开眼”。

足足有三个钟头,杨一纯才算看够,重新整齐地码放回箱子里。

“看好了吧?”董行问。

“看好了。大饱眼福!”杨一纯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态。

“看好你就留下。”董行说。

“已经留下了。”杨一纯说道。

“那我把你那个破罐子搬走了。”董行起立,作势欲动。

“那可不行。”杨一纯说道。

“你不是说留下我这镇宅宝吗?”董行瞪起金鱼眼。

“是啊,留在我眼睛里了,留在我心里了,你现在想要都拿不走了。”杨一纯一脸得意。

“我日你……”董行张嘴要骂。

“别骂,别骂,成交不了。物归原主。”杨一纯说道。

原来,只要成交,董行觉得吃亏了,最后总要骂对方几声,这成了习惯了。所以,今天他刚张嘴要骂,杨一纯就拦住了他,不让他骂,那就是他不同意用那陶罐换那五件西周青铜器。

董行狠狠地瞪了杨一纯一眼,抬着箱子走了。

事后,李颖给杨一纯来电话,说:“你这个老实人,是不是要干不老实的事?”

“嫂子,您这是什么话?老实人怎么会干不老实的事。”

“我感觉这事有鬼!”李颖说完,挂上了电话。

那女人30多岁,生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穿一身朴素的对襟便装,神态倒是不卑不亢。董行和李颖带她来到杨一纯的家时,就说让帮着找个和文物有关的活儿干。李颖介绍说那女子叫安安。

“哪方面的道行深些?”杨一纯瞥斜着眼睛望着那女人。

“杨先生看着安排吧,凡是你店里的事,都行。”这话说得够大的。

听了安安如此答话,李颖一笑。

李颖一笑,杨一纯心里便发毛。

“安安,虽说在杨先生家,但你岁数小,你沏茶。”董行说。他到现在对那个刻有38个陶文的上古陶罐一眼不瞄。

那个叫安安的女人“哎”了一声,起身去拿茶具,刚把壶拿起来,就说:“天呀,这是紫砂错金壶,用碧螺春养了也得有三五年了吧?”

“识货。”杨一纯悠然自得。

忽听“啪”的一声响,那壶掉地,碎成了十多块。杨一纯心疼得面色紫涨,青筋暴起,用手指着董行:“我不卖你那陶罐,你就这样报复我。”

李颖难得地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这把壶,能值多少钱,赔你一个也就是了,还用得着这样吗?孩子初到你这头面大的人物府上,心虚胆怯,失手了,值不得你这样!你这明里是骂董行,谁还听不出来,是骂我们安安呢。”

“不小心,失手了,常有的事。”董行更是毫不在意。

他们说话斗嘴的工夫,那个叫安安的女子,已经收拾起紫砂碎片,用衣服兜起,默默无语,似乎在哭泣,手中,在擦在拼。

“老贼,今天我算着了你的道了。”杨一纯还在愤愤,对安安嚷道,“算了,别装模作样地拼对了,好好把那碎片放到桌子上,等我倒出工夫来,自己修吧。”

可那安安低着头只管摆弄。

董行和李颖听了杨一纯这话,起身就走。李颖说道:“不就一只破紫砂错金壶吗,好是好,也不算什么稀奇物。别的我没有,也不攒私房,要说茶壶,家里的都算我的。你就去我那儿选。今儿个,先把安安这人押你这儿。”

“那怎么行?”杨一纯着急地说。

“那就还您壶吧。”如同变魔术,安安把一只修补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紫砂错金壶交给了杨一纯。

杨一纯当时傻了,把那壶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左看右看,然后抬起头,盯视一眼董行和李颖,瞄一眼安安,又翻来覆去地看那把壶。从壶掉落到地下,到现在,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那把壶修复好了,不细看,谁也发现不了那几道裂缝。尤其是那胶,绝了,已经干燥了,如果再摔一下,也不会从粘胶处开裂。他由衷地说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又说,“这人怎么会没工作,董老板,还有你这内当家的李颖夫人,你们提条件吧,还是这位女士提条件?”

安安腼腆地说:“我早有心到杨老板这儿学艺了,直到今儿,董老板开恩,才介绍我来。”

“我当然是有条件的,这是我内亲侄女,她这些年学修补不容易,攒瓦成金。让她在你这儿干三年,你把那陶罐让给我。”董行说道。

“签约。”杨一纯说道。

“签约。”董行答道。

“那就签约。”杨一纯找出了纸笔,非让李颖执笔写那条款。最后,董行和杨一纯相看无误,便签字画押成交了。

董行终于捧走了那陶罐。

李颖笑骂道:“都说我们董行是一只老狐狸,我看你比他更精!好在我们也没赔。”

却说杨一纯的夫人去美国开古董店,快50的人了,和一个30多岁的白皮肤的洋人搞上,跟杨一纯办了离婚手续。安安也30岁了,高不成,低不就,延宕到如今。在和杨一纯相处了一段后,二人竟相爱结婚了。

结婚那天,董行自然前来祝贺,而且把那陶罐上的38个陶文,初步做了诠释,自称破解了神农时的秘密。仪式进行到向亲友行礼时,面对董行,杨一纯的腰没弯下去,照着董行的面说:“那陶罐确实是假货,是我的作品。听说,你找了个买主,已经出到100万了,可不能骗人家啊。”

董行瞪大双眼:“不可能,仪器检查过的,假不了。”

“那土是我从老窑那里收的,6000年前的扰动土,用了最新的微波炉烘烤加热的,所以,没有对原土破坏。”

这下董行傻了。

李颖对董行说道:“怎么样,我说你算计不过杨教授嘛。不过,咱们也没吃亏,他现在可是晚着咱们一辈了。”

“杨老怪,日你祖宗,我这是给你考释训诂啊!”董行挥动着手中的宣纸册子。

“咱俩如今是亲戚了,你还长我一辈,以后不许这样骂我了。再说,我也没要你的钱呐。至于你的考释训诂,也是有意义的。因为,那都是从真器上,也就是6000年以前的陶器上临摹锤拓下来的。除了我的两篇论文,就是你的这部书了。”

董行哭丧着脸,刚要说“我这是赔了夫人……”,一想,这话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事后,李颖曾经向人透露过,董行一直用着安安作旧,修补,也不帮着张罗她的婚事,她才想出这个办法将安安嫁了出去。

贝宁讲完这个故事,将一张杨一纯三年前和董行订的那一纸合同拿给萧润看,萧润有些云里雾里,只是看那合同上面的字写得别出一格,俊俏挺拔,玲珑剔透,尤其是苗条婀娜,看着有种亲切的感觉。萧润觉得那字体有些面熟。

吃过饭后,杨一纯竟没再提刘阴子的事,只是说:“你们要多想想,任何和这个案子有关的线索都弄清楚,可别轻易定案啊。”然后,收起那张和董行的合同,转身走了。

萧润咕哝一句:“这个案子牵扯面大,上边催的紧,没工夫把无关紧要的事还用人费力地都给你理清。”

“你这话就不对了,给谁理清啊?说实在的,这个案子关杨伯伯什么了,他是帮你们呢。”贝宁说道。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闭了灯,贝宁幽幽地说道:“那个刘阴子真是正人君子,还有一定的才华。”

“别又犯你那浪漫主义的毛病了。睡觉!”萧润没来由地烦躁起来。而且,睡到夜半时分,她突然惊醒,似乎也听见了那幽怨的箫声。但静夜如水,哪里有什么箫声,却是刘阴子那白净的脸闪动在面前。

真怪,一个搬家的民工,怎么让这高雅的小姐和高级知识分子那么感兴趣?难道,他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然,他的个人品格是没的说。如今,这样纯正的青年人还真难找了呢。萧润由于当了警察,平时接触的社会渣滓多,接触的案件多,对人群产生了一种灰色的看法。虽然在各种各样的宣传中,总是好人多。当然,从守法这个角度,好人还是多一些,可是,有些所谓的好人往往在利益面前就发生变化。在利益的驱动下,不触犯法律,就算是好人,好人的底线就是这样。而刘阴子的道德底线要高一些,他在知道自己是用假拓片换来的钱(尽管这钱是用来为母亲治病解除痛苦)时,便深深地自责,并表示要用自己的劳动甚至一生去还上这笔钱。要知道,这时董行并不知道那拓片是假的。有着这种道德感的人,此时确实不多了。

萧润睡不着了。

无疑,今天杨一纯和贝宁都是为了说服她,刘阴子不是杀害林占甲的凶手。她本人也不相信刘阴子是凶手。但是,所有的证据(硬性证据)都指向了他,所以,他暂时被拘留,这在法理上并没有错误。可是,这两人讲了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萧润思索了很久,终于得出两点结论:

其一,董行拿出自己的镇宅之宝要换杨一纯仿制的陶罐,就是他认为杨一纯不会对远古陶器进行仿制;更重要的是他利用唯一的一次接触陶罐的机会,取得了可以检测的样品,检测出了年代,也就是“硬性证据”,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取得那陶罐。在换取没有成功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得力助手转让给了杨一纯。但是,李颖似乎和杨一纯共同作弊,使这种转让变成了爱情和婚姻。本质上,杨一纯没有任何诈骗行为。何况,在学术上,杨一纯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陶文都刻画在那陶罐上面了,董行的研究并不是浪费时间,得出的是真实的成果。所以,当杨一纯说破真情的时候,董行只好无奈地骂人。因此,硬性证据,推理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有错误。

其二,杨一纯拿出一张和董行签订的合同,让她看,表面上似乎为了证实爱情故事的真实性,更重要的是让她看那合同上面的字体,这是为什么呢?那字体自己似乎见过而且印象很深,但就是回忆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只要能够回忆起来,案件肯定有新的突破。萧润有信心,自己回忆不起来,贝宁杨一纯早晚会告诉自己的,否则,他们演的这出戏就没意义了。

这时,天都蒙蒙亮了。但是,萧润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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