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澳洲山火，新冠肆虐，蝗虫入侵，2020年的开局异常艰难。这些不同寻常的信号都在提醒我们重新思考地球和人类的未来之路，思考我们如何能够携起手来共同谋求自然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在金融界出现这样一种声音——把资本投向与可持续发展相结合与协同的领域，共创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和更可持续的美好未来。这也反映了金融机构对资本向善的共同期盼。
本期社投盟研究院将带大家回顾可持续投资这一投资理念及其内涵，梳理可持续投资在国际市场发展历程并提出对未来可持续投资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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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21世纪第三个十年，大自然开始向人类发出一连串尖锐的警报。2020年2月12日，持续燃烧了210天的澳洲大火终告熄灭。据推测，由全球变暖导致的极端干燥天气助长了火势的蔓延。火灾已造成至少33人死亡，约12.5亿野生动物死亡和1170万公顷土地被烧毁。据欧洲哥白尼大气监测服务（CAMS）发表的数据显示，澳大利亚因本次森林大火已经向大气排放约4亿吨二氧化碳，这一数字已超过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末尾116个国家去年的年排放总量之和。
而在东非，巨量的沙漠蝗虫于今年1月中后旬开始入侵肯尼亚、埃塞俄比亚、索马里等国。联合国粮农组织报告称，异常的气候变化（极端天气频繁发生）为蝗虫的大量繁殖创造了条件，2月初三国境内沙漠蝗虫数量已突破3600亿只，一平方公里的蝗虫群在一天内的进食量与3.5万人相当。
图1 澳洲森林大火（2019年7月-2020年2月）
资料来源：百度百科
除了日益严峻的环境问题，人类社会在发展的过程中也面临着巨大挑战。以人类生存和发展必需的水资源为例，世界卫生组织2019年披露的数据显示，全球约有22亿人没有安全干净的饮用水服务，每年有近30万5岁以下儿童因为饮用受污染的水而染上霍乱、痢疾、甲肝等疾病而去世。一些落后国家在工农业发展初期滥排污染物，是除了自然条件制约外影响人类饮水安全的另一重大隐患。受污染的水不仅削弱了当地劳动力健康水平，更限制了工农业进一步发展。
为人类探索出一条与自然和谐共处，并能推动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已不仅仅是国际组织和各国政府需要考虑的问题，它牵涉到当下与未来地球上的每一个人。而投资者对可持续性问题的关注，推动了可持续投资这一理念的诞生与发展。
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和投资者开始接受并实践可持续投资。纳入标普500（S&P 500）的公司中,超过七成已开始发布可持续报告[1]。2019年2月，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机构贝莱德（BlackRock）曾预判可持续投资将会成为未来投资的主流形式，并在下一个十年迎来飞速发展[2]。
在中国，“可持续”成为人们关注的投资主题：施罗德（Schroders）2019年全球投资者研究报告显示，80%的中国投资者投资时会考虑可持续因素，近七成国内投资者认为选择可持续投资产品能为世界的可持续发展做出重要贡献[3]。
在此本文指出：由于国内外对可持续投资在概念和投资方式上的界定存在差异，中国内地在实践领域多用ESG投资或责任投资指代可持续投资；在政策框架中，其又与绿色金融存在重合部分；此外，由于可持续投资一般包含了社会责任投资、ESG投资和影响力投资，其具体实践案例将在之后关于这些投资方式的专题介绍中提及。
故本文以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的相关研究为基础，聚焦可持续投资的定义与概念和海外资本市场可持续投资的发展历程，希望为读者呈现一幅该领域投资方式的总览图。
可持续投资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定义：狭义的可持续投资即采用了ESG策略的投资[4]，中国内地目前一般采用该定义，这是由于ESG投资在同领域相关方式中具有系统性和定量可比等特征，故用ESG投资指代可持续投资；广义的可持续投资包含了对社会和环境产生正面影响的所有投资行为，因此可以涵盖ESG投资，社会责任投资和影响力投资等[5]。
资料来源：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认为可持续投资主要采用如下表所示的七大投资策略[6]：负面筛选、正面筛选、原则筛选、ESG整合、股东主张、可持续性主题投资和社区投资。
根据不同策略的具体含义以及历史演变，本文参考广义可持续投资的定义，并将其七大策略进行分类：三种筛选策略本质上均属于“筛选与排除”的社会责任投资；可持续性主题投资、社区投资和股东主张策略对解决环境、社会问题的主动性更强，归为影响力投资；并严格定义只有使用ESG整合策略（在传统财务和估值分析的基础上同时考虑E/S/G三个因素）的投资属于ESG投资。
资料来源：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资料来源：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简言之，ESG投资强调整合非财务指标，社会责任投资以“筛选与剔除”原则为指导思想，而影响力投资则更凸显投资行为的特定目的，对解决环境、社会问题的主观意愿。这三类投资方式均可纳入广义层面的可持续投资中。
笔者持续追踪GSIA披露的全球可持续投资报告，如下图所示，全球可持续投资的规模由2012年的13.6万亿美元稳步上升至2018年的30.7万亿美元。依据上述数据计算，2012年至2018年，全球可持续投资整体规模的年复合增长率为14.5%。
需要提醒的是，GSIA统计的整体规模在2018年前包含欧洲、美国、加拿大、澳洲（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日本和亚洲其他国家（除日本）六大市场，而在最新一期的报告中，不包含亚洲其他国家。并且，GSIA始终未明确披露其统计口径，故本文将更注重可持续投资市场规模的趋势变化，而非绝对值。
资料来源：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欧洲在近十年始终保持着全球最大可持续投资市场的地位，其规模从2012年的8.76万亿美元以年均8%的水平增长至2018年的14万亿美元。尽管其所占份额由于世界其他地区可持续投资的规模扩大而有所减小（从2012年的66%降至2018年的46%），但截至2018年底，其可持续投资规模仍占据全球可持续投资市场的近一半。
值得关注的是，欧洲在制定可持续投资的相关政策方面已先行一步，在2019年3月，欧洲议会通过了《可持续金融行动计划》，其中要求资产管理人使用通用的报告标准来披露其如何在投资决策中考虑ESG信息，以防止其夸大可持续投资的规模。欧盟对可持续投资定义和分类标准的趋严监管可能也挤出了可持续投资之前存在的水分。
美国的可持续投资规模在2018年达到了11.6万亿美元，已逐步接近欧洲市场规模，而在2012年美国的可持续投资规模仅为后者的42.7%。根据GSIA披露的信息，2018年美国可持续投资总额的74%（约8.6万亿美元）由机构投资者完成，其中有2.6万亿美元受共同基金、交易所交易基金、可变年金和封闭式基金等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注册的投资主体完成，它们需要披露其投资策略和财务状况。
加拿大和澳洲相较前两大市场的可持续投资规模并不大，截至2018年底，加拿大的可持续投资规模为1.7万亿美元，占五大发达市场总额的5.54%；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总计拥有7340亿美元的可持续投资资产，较2012年已增长6000亿美元。
最为迅猛的增长出现在日本，其可持续投资规模在2012年还仅为59亿美元，而到2018年底已上升至2.18万亿美元，并成为全球第三大可持续投资市场，所占比重突破7%。这种增长主要受ESG整合和股东主张这两大策略在日本的推广应用所驱动。
资料来源：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需要提醒读者的是，由于同一资产可能受多种可持续投资策略的影响，故不能简单将这些策略的规模加总以求得市场整体规模。
由下图可知，负面筛选策略作为“筛选与剔除”的鼻祖，在2012年至2018年间始终是最为投资者接受的可持续投资策略，截至2018年底，有接近20万亿美元的资产与其有关；ESG整合策略的应用在2016年出现了明显的增长，使其关联资产规模迅速接近负面筛选策略；若两者维持当前的增长势头，在2020年ESG整合可能成为最受欢迎的可持续投资策略，这也从侧面反映了ESG投资正在逐步超越社会责任投资的趋势；股东主张策略作为第三大可持续投资策略，保持着平稳增长，反映出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开始主动参与所投公司的可持续性治理。
策略规模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由投资者态度决定。根据施罗德（Schroders）2019全球投资者调查报告，全球范围内有近八成的投资者已不满足于“负面筛选策略”，39%的投资者开始将ESG整合作为其首要考虑的可持续投资策略，这种态度很可能是因为即使在可持续投资领域，大部分投资者依然将财务回报作为投资的首要考量因素[7]。而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ESG整合比负面筛选或其他传统社会责任投资策略的投资收益更高[8]。
资料来源：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资料来源：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GSIA）、社会价值投资联盟（CASVI）
本文将通过细分投资策略的规模来展示不同市场的可持续投资特点。
由上图可知，不同市场的投资者对可持续投资的各种策略的接受与实践程度存在明显差异。可以看到，美国市场的投资者对ESG整合、社区投资和可持续性主题投资的实践较多；欧洲市场更偏好负面筛选和原则筛选——社会责任投资的两大传统策略；日本近年来可持续投资的增长主要体现在对股东主张、ESG整合和原则筛选等策略的运用上。
这种区域层面的策略应用偏好，反映出了不同地区在投资者特点、社会现实需求、策略演化进程和文化环境上的差异。
以美欧两大市场为例，美国投资者明显倾向主动型可持续投资，而欧洲市场偏好已发展成熟、实践简便的社会责任投资策略。这一方面，可能是由于美国的社会保障体系相较欧洲国家仍不均衡，如美国对社区投资的需求空间较大；另一方面，欧洲市场的机构投资者相当一部分是政府主导的国家主权基金或养老金，它们多受本国政府较为严格的政策规制，这些政策多以“排除和筛选”为基本原则。例如全球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挪威全球养老基金（GPFG），其2019年的总资产规模超过1.1万亿美元，挪威财政部根据联合国全球契约（UNGC）专门规定其在基金投资中，不得投资于违背人类基本原则生产武器的公司，排除违背人权、腐败或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的公司[9]。
4. 小结与展望
可持续投资正逐渐成为发达资本市场的主流：截至2018年底，欧洲的可持续投资资产已接近区域内资产总额的五成（48.8%），在澳洲（63.2%）和加拿大（50.6%），这一指标更是突破了一半，而在美国，可持续投资已占全美资产总额的四分之一（25.7%），日本也有近五分之一的资产受可持续投资者管理；而在拉丁美洲和非洲，以影响力投资为代表的可持续投资实践正日益多元化。
但必须承认的是，某些机构可能会虚报可持续投资规模，而不同区域对可持续投资的定义和分类标准的差异也会使整体市场规模数据存在失真的可能。
尽管欧洲已经保持了可持续投资规模最大市场的地位多年，但随着美国投资者逐渐认识到可持续（ESG）投资并不会对收益造成负面影响，其拥抱可持续投资的热情正日益增长[10]，美国未来极有可能取代欧洲成为全球最大的可持续投资市场。
就具体策略而言，ESG整合策略正在成为可持续投资的主流；此外，美国投资者在社区投资等方面的探索明显多于其他市场的竞争对手们。当然，这也可能是欧洲与美国不同的福利体系与政策环境产生的需求差异导致的。正如上文所述，美国社区投资针对的医疗健康、教育公平等问题，在欧洲国家（尤其是西欧、北欧国家）中是较为少见的。
随着可持续发展成为人类共识，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和各国政府正在全力推动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进程，可持续投资将会与联合国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结合得愈发紧密，并且带动整个金融体系向着积极解决社会与环境问题、促成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努力。
参考资料：（上下滑动查看更多）
[1]“From the Stockholder to the Stakeholder: HowSustainability Can Drive Financial Outperformance.”, Clark, Gordon L., AndreasFeiner, and Michael Viehs, 2015
[2] “Sustainability: The future of investing”,BlackRock, February 2019
[3] “Global Investor Study (2019)”, Schroders, 2019；该报告在全球32个国家或地区调查了25000多名将在未来一年内投资至少10000美元的投资者
[4] “Sustainable investing: How the millennialgeneration invests its wealth”, EY, 2017
[5] “Global Sustainable Investment Review(2016)", GSIA
[6]“Global Sustainable Investment Review (2012)",GSIA
[7] “Global Investor Study: Are people compelled toinvest sustainably?”, Schroders, 2019
[8] “Why and How Investors Use ESG Information:Evidence from a Global Survey”, Amir Amel-Zadeh & George Serafeim, 2018
[9] 新浪财经：挪威主权财富基金投资的二十年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1250338242698850&wfr=spider&for=pc
[10]“ESG Integration and the Investment Management Process: Fundamental InvestingReinvented”, Emiel van Duuren, Auke Plantinga, Bert Scholte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