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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中鲁侍萍的性格特点分析

  鲁侍萍的性格特点分析

  鲁侍萍,旧中国劳动妇女的典型形象。善良、正直,备受欺辱和压迫。三十年的悲惨遭遇、痛苦经她使它尝尽了人间的酸辛,也把她磨炼得坚强勇敢,对冷酷的现实,有了清醒的认识,充满了仇恨,但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刚毅、顽强。

  鲁侍萍是一个可怜的人

  可怜是因为她无论恋爱中还是后来的家庭中,她都处于一个弱者地位,被周朴园始乱终弃,鲁贵也并不太老实,亲生儿子周萍难以接受自己,四凤还重蹈了她的覆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能不算可怜。但今天重新翻开这篇文章,发现用可怜二字来概括剧中的鲁侍萍,显然是太过简单粗暴了,“可怜”二字几乎掩盖了她人性的光芒。

  先回到她和周朴园的初恋时光去看吧。她,一个大富人家的丫鬟,周朴园,堂堂一个富家子弟,他们的相恋原本就是一个打破传统门当户对门第婚姻的举措,这在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封建社会里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自古以来才子配佳人便是良辰配美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注定不被祝福,中国文学里历来不乏这样的例子,陈世美抛却秦香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种种悲剧到头来都与身份地位背景不同导致的价值观差异不无关系。

  想当初鲁侍萍和周朴园在一起,自然也是要面对着世俗的非议和家庭的巨大压力,但他们不仅相恋,而且鲁侍萍还为周家生下了两个儿子。可见,鲁侍萍若不是对周朴园动了真情,是不会傻到为其怀孕生子的地步!不得不说,她性格中那敢于突破世俗观念和陈旧婚姻观藩篱的一面有着动人的地方,那不被压制的天性,追求真爱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

  她爱得果敢而任情,率真而坚决!当周家为了给周朴园娶有钱的阔小姐而赶走鲁侍萍时,她没有选择低眉顺目地做个卑微的妾,也没有选择低三下四的做回原来的婢,这些她都不屑,更不能!不屑是因为她鄙夷这样委曲求全的爱情,不能是因为她无法接受这种尊卑贵贱等级森严安排下的婚姻!所以她宁愿孤苦伶仃地出走,即使当时风雪交加,困难重重,也胜过卑贱的成全千万倍。这样想来,鲁侍萍真是一个烈女子!她的敢爱敢走,又岂是我等看客们所能轻易做到的?这种决绝里,不仅有突破当时传统封建观念桎梏的巨大勇气,更有只身对抗专制家长霸权的莫大正义,这样的真性情令人刮目相看,更由衷敬佩!

  再回到话剧的第二幕,鲁侍萍突然要来女儿四凤做工的地方来瞧瞧,结果阴差阳错进到了周公馆。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就是三十年前那个曾经与自己有过诸多爱恨纠葛的周家,但就在周家的房厅里,就在和女儿四凤久别重逢后的闲聊中,她发现了房内似曾相识的陈旧红木家具与衣柜,便怀疑自己好像重回故地,等到毫不知情的四凤把死去的第一任周家太太的相片递过来时,她才颤抖地发现,这里的的确确就是和自己有过关联的周公馆!三十年后她竟又回到了此处!

  在四凤为其拿药的空当,鲁侍萍禁不住放声痛哭:“天底下地方大得很,怎么?熬过这几十年,偏偏又把我这个可怜的孩子放回到他——他的家里!噢,好不公平的天啦!”她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四凤立刻离开周家!尤其是当繁漪对四凤和年幼的儿子周冲之间的暧昧关系提出质疑时,鲁侍萍非常果决地表示,现在就带着女儿走,明天会带着女儿远远地离开此地,不再见着周家的人!

  鲁侍萍要带女儿远走他乡,和周家人永生不见,这样的告白里是她不愿重提往事的痛苦,是和过往毅然告别的果断,更有不愿女儿重蹈覆辙的忧虑。可见,她当年独自带着襁褓里的小儿子离开周家,经历了多少艰辛,饱经了多少风霜,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在惊觉自己的女儿竟也重复着自己当年的老路后,她抑制住自己内心巨大的伤痛,但硬是强忍着泪水,体面地回复了繁漪太太的面见问话,她表示毫不犹豫地要将女儿带走,这无疑是作为一个母亲要为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而做出的选择。这样的隐忍里是她坚强的内心和保护儿女的慈爱。

  然而,她没有走成,周朴园进来了,三十年前的恋人此刻竟就在眼前,鲁侍萍又是如何面对的呢?话剧中的对话非常精彩地再现了矛盾冲突。一开始周朴园便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地位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他从雨衣问起,对这个冒然闯入周家饭厅的下人表示不满,但又从鲁侍萍关窗户的背影中似乎找寻到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主动询问她的姓名与出生地,谈到无锡则充满了对这个地方美好的追忆,甚至追问鲁侍萍是否知道三十年前发生在无锡的一件有名的事。周朴园显然对过去的往事念念不忘,他的步步追问便意味着他的有意追忆,只是这些诸如“无锡是个好地方、梅小姐很贤惠很规矩”的回忆显然带上了美化的色彩。

  而鲁侍萍是如何应对的呢?她对往事了如指掌,历历在目,周朴园所言何事她也自然清楚,但她开始时还只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保持着高度的克制和清醒,一边回答周朴园的问话,一边谨慎地避免露出端倪。当周朴园从她关窗的姿态、说话的口音,、出生地无锡甚至讲述的梅小姐的经历中有所怀疑而一再确认名姓时,她都清醒地以“下人的妈”来回答。

  鲁侍萍为何不当面拆穿真相?为何在讲述完梅小姐的故事后她变得有点一发不可收?更有意思的是,她逐渐从被问话的角色反转成为掌握对话权的人,她从梅小姐被周家抛弃的经历开始,讲她自溺未遂后被救起,将她如今不仅活着还就在此地,讲她生活的遭遇与艰辛,她一点一滴地再叙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每一次回首都该是忍受着揭开巨大伤疤般的剧痛,那她为什么还要在没有认出自己来的周朴园的面前去咀嚼伤痛?

  她为什么不选择一走了之从此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当周朴园得知梅小姐还活着的事实,且鲁侍萍直接问他是否要帮一帮她后,面对周朴园“让我想一想”的回答,鲁侍萍眼泪都快出来了,问到“老爷,没有事了?”,她显然不打算结束见面,且不止步于告知梅小姐的经历。果然,她再次回到现实,在雨衣和衬衣的叙话中有意暴露,她把呈现真相的意图一表无遗,直到心有怀疑的周朴园惊觉,眼前的叙事者不仅是下人的妈,更是三十年前的恋人、是祭奠了三十年的侍萍!

  回看第二幕这一大段扣人心弦的对话,鲁侍萍人性中的刚烈,真情和倔强真是值得回味。我想发现故地的她没有立刻掉头走人,一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二是她或许还抱有一点试探的心态。她原本并没有打算相认,但周朴园对无锡的眷恋和对曾经的梅小姐的称赞和回忆,以及对过往旧家具的保有,似乎让鲁侍萍看到了一点这段感情的痕迹,压在她心里头多年的委屈与怨愤终于要喷薄而出,无论是决定立刻走,还是表明真相,都符合她骨子里的刚烈个性。前者是将陈年旧恨烂于心底的决绝,后者是不吐不快和盘托出的勇敢。

  周朴园貌似还留有一份旧情,那为何要独自吞咽苦楚?她多年承受的委屈或许一直未忘,当年热恋的甜蜜也或许偶尔涌上心头,于是面对还没有恩断义绝的周朴园,她还残存着这一份当面叙旧的奢望。所以她的有意无意的点醒中,会有洋火与油灯的记忆,会有衬衣上梅花和“萍”字的爱情物语;在周朴园认出她来之后,她也忍不住倾吐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她并不是如周朴园所料的,将这些往事当作威胁资本家的把柄,她只不过是寻到了一个发泄怨愤的出口!她真性情中的刚烈不允许她隐忍和委曲求全,她要提,她要提,她闷了三十年了!

  她真性情中的真情让她对曾经的爱恋依然痛心,乃至周朴园说到这些年仍以保留关窗的习惯和各种旧物来表示怀念时,鲁侍萍心有柔软!她真性情中的倔强亦让她不会以这番经历作讹人的资本,所以当周朴园拿出支票要弥补这对苦命的母子时,她毫不犹豫地将它撕碎在风中!钱财何以为过往的爱情作结,支票又何以为此生的伤痛作注脚?

  这一“提”一“撕”真是干得漂亮!作为母亲,鲁侍萍深爱着自己的儿女,无论是离散经年的周萍,还是相伴相随的大海和四凤,这在后两幕中表现得更为充分。但作为两性关系中的女性,鲁侍萍骨子里显然有着其他传统女性身上少见的人性之光再。这或许是重读经典的一点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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