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弯着他柔软的脖子瞧着水面,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倒影。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疲倦, 浑身发冷,使他好象在严冬里那样哆嗦不停。他完全肯定地相信: 自己的时刻已到,他必须为死亡作好准备。
他的羽毛仍象他诞生的第一天那样洁白, 岁月如流,他雪白的羽衣上并没有出现一个污点, 他现在可以去了,他一生将在愉快中结束。
昂起了他漂亮的脖子,他缓慢而高贵地划向一株杨柳树下。他习惯于天气炎热时在这儿休息。这时已近黄昏,落日以红色和紫色的光辉触抹着湖水。
四周寂然无声,天鹅开始歌唱。
以前他从来没有唱出过这样的对大自然的一切、对天空、湖水、大地的赞歌。充满了热爱的音调,他甜美的歌声响遍了天际, 歌声中微带着点儿忧郁,最后, 它轻轻地、轻轻地随着地平线上最后一抹余晖消逝。
“这是天鹅”, 鱼儿、鸟儿、林地和草原上所有鸟兽都深为感动地说,“天鹅死了。”
——《达·芬奇寓言》(同上)
这是一则非常优美的寓言。
寓言中的天鹅形象,美丽优雅,纯真高洁。寓言从外形、颜色、动作和声音,多方面着意地勾画。天鹅那弯着的柔软而漂亮的长脖子,雪白的羽衣,象初生时那样洁白,尽管岁月如流,都没有出现一个污点;它缓慢而高贵地划着;天鹅还在歌唱,歌声甜美,响遍天际。在读者面前展现的是多么美好纯洁的形象啊! 让人景仰, 让人钦佩。
寓言着力描写的是“天鹅之死”。一切有生命之物,都有形成发展衰老死亡的过程,天鹅也不可避免。“他完全肯定地相信自己的时刻已到”,“他现在可以去了,他一生将在愉快中结束。”这里表现的是一种热爱生命而又听任自然的人生态度。
天鹅之死,是在绚丽的色彩中,请看: 黄昏落日,红色、紫色的光辉,澄碧的湖水,翠绿的杨柳,加上天鹅自身雪白的羽衣,可谓处处美妙;天鹅之死,是在甜美的歌声中,请听:“对大自然的一切,对天空、湖水、大地的赞歌,充满了热爱的音调”,而四周寂然无声,仿佛在侧耳倾听,真是声声优雅; 天鹅之死,是在充满深情的氛围中,请注意: 鱼儿、鸟儿、林地和草原上所有的鸟兽都深为感动,“这是天鹅”,“天鹅死了”,洋溢拳拳深情。
这则寓言,实是一篇意境优美而深远的绝妙散文,在古今中外浩瀚如海的寓言中,实为不可多见的珍品。寓言写的是天鹅之死,但不见悲凉之气,整则寓言展现的是雅致清新绚丽的画面,在仅存的一丝丝淡淡的忧郁背后,饱含着景仰、钦佩、爱慕和赞颂。特别是结尾,所有鸟兽深为感动地说:“天鹅死了。”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实在不同凡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