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之而美之, 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
彼知颦美而不知颦之所以美。
惜乎,而夫子其穷哉!
——《庄子·天运》
这是一则饶有风趣的小故事。美丽女西施“病心”(指胃痛)难忍,皱着眉头在村前经过;丑女见之,觉得很美,便也按着胸部、紧锁双眉在村里徘徊。结果呢,富人见了,牢牢关闭了大门,穷人见了,牵扯着老婆孩子跑开了。为什么丑女此举的社会反响如此之大呢?作者评说是因为这丑女只知道西施的皱眉之态漂亮, 而不知道西施的皱眉之态为什么会漂亮,便生硬模仿。
作者如此妙用夸张手法, 旨在说明什么问题呢?其表层寓意是在说明丑女见识甚浅,拙于思考。她不知道西施之所以美在于本色, 在于整体,在于神韵, 而误以为在于“颦”(pin,皱眉)态, 因而闹出了盲目模仿,忸怩作态,捧心效颦的大笑话。寓言的深层寓意则在批评孔子。在作者看来,“礼义法度者,应时而变者也。”高明的政治设计家们贵在能根据时势不同而适时变化, 以求其“治”。而孔子却不顾时间、地点、条件的不同, 固执地推行周公的那一套,酷似丑女效颦一般, 因而弄得自己“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困于陈蔡,倒霉透顶。作品卒章显志:“惜乎,而夫子其穷哉!”借丑女效颦之举,讥叹孔子仕途之穷,这就是全文的主旨。
这则寓言的影响是十分广泛的,因为它既道出了一个哲理, 又塑造了一个美人形象而被广为传布。 比如成语“东施效颦”和王维的“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西施咏》)以及苏轼的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饮湖上初睛后雨》)等,显然都是源出于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