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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 月

  前年夏天,经过五年的爱情之路,我终于如愿把妻娶进了家门,从此她成了一名军嫂,我们也开始了漫长的两地分居。说起来有点遗憾,当时部队里有紧急任务,一个电话我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部队。我们的蜜月也就此泡汤。临走时,妻安慰我说,等过完了冬,她就请长假来部队补上“蜜月”。盼了半年,妻子终于要从千里之外的湖南老家来部队和我团聚了。我一边数着日子,一边计划着如何和妻度过团圆的每一秒。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度过,可就在妻子来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通知,让我第二天去集团军教导大队参加新闻报道培训班。事情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凑巧呢?我看着风尘仆仆的妻子,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和你一起去吧。”妻子二话没说,就又和我踏上了火车,到了教导大队——陕甘边境的一座小县城。

我们住进县城的一家小旅店。虽说只有七八平方米,装修得倒是很考究,还有一台17英寸的彩电。我把两张单人床拼到一块儿,就组成了我们一个临时的“家”。我望着这个有点简陋的家,看着妻子长途奔波的倦容,心里很不好受。还是妻子宽容,“你在哪儿,我们就把家安在哪儿。”

教导队的日程安排得很满,日常管理就同新兵连一样严格。我每天必须在天亮前赶到培训班出早操,等晚上9点点完名以后,再赶回旅店。实际上,我根本没有时间陪妻子,只好把她留在旅店“独守空房”。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旅店,看见妻子正织着毛线。见我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说:“天冷了,你每天写字冻手,我今天在街上看见卖毛线的,就想趁着这两天还不走,给你织双手套。”我鼻子一酸,揽过妻子,想像着她白天织着毛线,举目无亲,独自打发着孤独的时光。

第三天回到旅店,房间里竟空无一人。我忙向服务员打听,原来妻子换了房间。我来到新“家”,一眼看见妻又在为我织手套。这间房和原先的一般大小,墙壁没有粉刷,一碰就往下掉土,窗前的小木柜上摆着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旁边放着一碗没有吃完的方便面。妻看见我诧异的样子,有点窘,“今天闲得无聊,就拿出钱,数来数去发现钱不够花,就换了个便宜的房间,这不,这房一天才16块,再住三天,我们就可以节省60块钱了……”我忙捂住妻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怕我的泪会当着她的面落下来。

第四天回到“家”已是晚上10点。我推开房门,看见妻背靠着墙,坐在床上哭得正伤心。电视开着,尽是雪花点,发出“嗡嗡”的声音。“怎么了,你?”我跑过去抱住妻。“我一天都在想你,”妻在我怀里不停地哽咽,“天一黑,我心里就发慌,这层楼就我一个人,我害怕,我想家……”我拥着妻,心里涌起一阵痛楚。我知道,在这四壁皆空的房间里,她承受着无边的寂寞,把相聚的喜悦熬成了无限的孤独。“明天,明天我一定陪你。”我知道,只有这句话才是妻最好的解药。

第五天是星期六,我请好假,早早地回到“家”。妻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进门,我就发现了鼓鼓的旅行包。“你这是干什么?”我有点生气。妻拉住我的手,抚着我的头发,轻轻地说,“你先别着急,我都想好了,今天晚上我就回家。在这里这样待着,影响了你的学习和工作,我也挺难受的,还不如回去的好。”妻朝我扬扬手,“你看,车票都买好了。”

“不是说好下午我陪你逛街的吗?”我挽留着妻,“把票退了吧。”

妻摇摇头,从木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一双袜子,“终于织好了,给你暖暖手脚。”我紧紧地握着妻的手,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妻扬起脸,吻了吻我,“在走之前,我要向你提个要求——”妻拖长了语调,“送我上火车,我不想就这样孤孤单单地走。”

我们拥着对方,剩下的就只有静静地等待着分别的那一刻。

两年过去了,我和妻还是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常常会想起小县城里那个难忘的“家”,那次刻骨铭心的“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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