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易逝,在春与秋的一轮轮更迭中,也在日渐消瘦的日历中。于是万物承递着永恒的沉默,将点点成长累积。当然,成长这趟列车不会永远满载着喜悦驶达,一路的风雨催促,想必更能使人领悟成长的历程。然而,不管沿途艳阳高照还是阴雨绵绵,停歇处,我们总得说一句:成长快乐。
成材之树不得终其天年,不鸣之鹅难以安身于世。树以材死而鹅以不材死,这便是成长带来的两个极端。然庄子自道:“吾将处手材与不材之间。”于是超然物外,逍遥一世。那么庄子将自己归类于“半成品”,并以此为准绳著书立传,可取乎?其实,介于“材”与“不材”,“成”与“不成”之间,亦是一种成长。
介乎“材”与“不材”间的庄子何以如此消遥?因为他为成长留有余地——不必绝对,只需如是般憧憬满怀,便逍遥自得。“花好月圆人团圆”,乃世间美景良辰;但花开之后将谢,月圆之后必缺,短暂的团圆最多也只能以十里相送收场。只有期待的过程是美好的。美景良辰的期待何以催人向往?这是因为在花将开未开,月将满未满,人相思而不得之时,存在着希望。
不计得失,仅留成长的希望于指尖,那么终点的有无已退居其次,因为你一路成长,一路快乐。
能明了成长之谓成长,也是种成长。东坡居士便是一例。被贬前他在朝堂上的锋芒毕露,为得宠于皇帝而不吝手足,使得政治暗涌围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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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聚越深。那时的他不知道,得宠者以得宠为荣,在赐宠者面前诚惶诚恐、曲意逢迎之时,也在无形间丧失了尊严;地位高升,成长的不过是自己的虚荣,别无他用。一升一降成就了一代文豪,在黄州东坡这一亩三分地里,成长的不仅是庄稼,更是一个豁达的“东坡居士”。在这里,苏轼看到了宫廷中没有的清风明月,它们不再是逢迎皇帝的素材,而是实实在在的大自然的灵魂。
人生在世,身心都不断成长。曾有不少童年的梦编织着成人的臆想,但一次次的跌倒明了了现实的残酷,于是“不想长大”的声音渐渐融入主流,彼得潘的童话也成了不少大人的美梦。然而,这是一种逃避。成熟是相对的而成长是绝对的,长不大的国度只是人为的自慰工具,所以彼得潘只能存在于童话。
既然无法避免成长,那么何不去适应它呢?像庄子一样,他不给成长的目标下绝对定义,因而介乎“成”与“不成”间,怡然自得;像苏轼一样,他修正了成长的方向,因而不以物之汶汶浊察察之身,寄情山水。善于跑马拉松者总结过自己的经验:在沿途每一小段路上寻一标志物,每跑完那么一小段便达成了一个目标,于是漫长而艰辛的赛程在他眼中就成了实现一个个愿望的快乐之旅,快乐积累着时,终点已依稀可见。那么成长的赛程上,我们何不借鉴一下这小哲理呢?不定义绝对的终点,却追逐绝对的方向,然后一路成长,一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