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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也是一种财富

  同学聚会之后,我似乎经历了一场洗礼,往昔的躁动,失落,哀怨,哀伤一股脑儿尘埃落定,取而代之的是笃定,沉着和满足。其实——是同学的经历改变了我!

  

  聚会上,当年那个手臂如麻杆,黄皮寡瘦,自卑内向的回族女生以成熟老练,款款而谈的健康新形象出现时,引起我一阵怀疑,她——真的是她吗?感觉像又不敢肯定。直到她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嗨,好久不见!”我才从恍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十年前,她由于身体太差等缘故,没上完中学就被迫辍学回家了,可是现在,她介绍说自己在一所中学教书。我知道,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但是……

  

  她说:“我回家后一边治病,一边买来教材自学,一直到拿下大学本科学历我的病才彻底治愈。后来我到凉山区一所山村小学代课,那学校有7个老师,大家都很年轻,上完课,我们在一起打牌,我们赌的是什么?你们猜。”

  

  大家都望着她,期待着她的故事。

  

  她微笑着环视一周,继续开口:“赌输的要背同事上厕所。上厕所村里的稀泥巴路。那是什么路?稀泥里混着又黑又臭的牛屎猪粪,一年四季都不会立即干,路上还放养着猪,一见有人上厕所,就一群群地跟着人跑。更要命的是,走过那条路后,找不到水洗,所以,脚丫经常都是溃烂的。”

  

  她的话一出,立即引出我的质问:“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那么落后,穷困的地方?”

  

  她望着我说:“有,当然有。当然,我说的是刚去的时候,现在好很多了。我刚去的时候,别说没通电,就连村子里三十多岁的男人裤子破了屁股露着,他从你这个女生面前走过都不会害羞的。因为那里是彝族部落,很多人都这样。生存条件恶劣,山上到处是石头,缺土地,连种水稻的地方都没有,就以杂粮为主食,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要到外面去,要走好几天上路,一不小心还会迷路呢!”

  

  “你一个回族女生,吃什么?记得你以前可是很挑剔的,爸爸妈妈宠得你像个大小姐似的!”我疑惑地问道。

  

  她顿了顿说:“吃的?学生们拿着碗到学校食堂,说:打饭,打饭。其实只打一碗包谷饭,没有菜吃的。我开始去的时候,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杂粮,吃着又硬又粗,死活不肯吃,宁愿饿着,可是饿不住了,只好学着吃了。至于菜嘛,我自己挖过野菜,捉过并亲手剥过黄皮的牛蛙。有一次,校长对我说,前面那座山上有野菜。于是我就嗨哟嗨哟地爬,两个小时后,摘回来一大把。想着可以有绿菜吃了,兴奋得不得了。煮出来后,谁知又苦又涩,无法下咽。”

  

  我还正自猜测,一个女生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为什么啊?”

  

  于是我又把目光转移在那个回族女孩子脸上。她依旧微笑着说:“因为我没有生活经验,只图摘大张大张的叶子。其实,那种野菜只有最嫩的尖尖可以吃,叶子老了,连牛都不肯吃。哈哈……”她说着就笑了起来,引得同学们一阵哄笑。

  

  许久,一个男生说:“那么苦,你想过逃跑吗?要是我,打死都要离开那里。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一点儿苦都不愿吃的!”她牵动了一下嘴角说:“想过啊,想过无数次了。无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天,穿的凉鞋走坏了,同伴帮我找了一双旧运动鞋穿着。我的脚小,所以鞋子的前部空着一大截,走几步,鞋子就掉了,只得把鞋带绷在脚脖子上走。到学校生活下来后,受不了这么多苦就跑,跑到半山腰,没有路了,也跑不动了,就坐在草地上哭。后来,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四处找我,找到后我死活不肯回去,校长哄着我回去。校长对大家说,谁都不准骂她,吼她,她还是孩子,这里条件太艰苦了,我刚来时候也是这样的。”说着,她的嘴角又牵动了几下,可始终保持着微笑。

  

  我鼻子有些发酸,心头有些许苦涩,但更多的是感动。当年弱不经风,家庭条件优越的回族女孩子到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生活,是多么的艰辛和无助,我可以体会得到;那个从少年一直在那里生活到老的校长对后辈循循善诱的方式,映射出他如大山般博爱的胸襟,对教育事业挚爱至深的感情,所以,我感觉胸口闷胀,感动把我的心灵塞得满满的。

  

  我发自内腑地说:“想不到你吃了那么多苦!”

  

  她笑笑说:“我起初也以为自己无能为力,以为自己会退缩。可是一直坚持着,还是挺过来了。其实,人生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不管面对多险的关口,只要凭着不服输的劲往前走,所以的困难和障碍都会让路,所有的痛苦都会成为过去,再大的苦难也会成为昨天。尽管我一路走的艰辛,但我认为那些痛苦的经历,是我这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以后再遇到什么苦难和挫折,我都会坚强的面对,会信心十足地征服它。看着曾经的过往,我知道今天这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我没有理由不去好好珍惜它们………”

  

  围观的同学无不感动莫名,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而我,心底有泪在奔涌。曾经家里负债累累使得我被迫辍学,后来一心想着赚钱,改变家境。很多年后,债是还了,人是轻松了,可是和同学们走到一起,我感觉自己是多么的贫乏。就如几个同学说的,我曾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如果曾经我一直读下去,肯定也能上个大学什么的。我也相信我自己有那个实力,可是现在呢,我们根本就在两条路上走着,即使我一直奢望,一直后悔,但生活的脚步紧追着我,使得我只能叹息。一直以为没有了那些沉重的负担,可以松一口气,突然发现,众多的同学之中,我从别人口中最有希望的一个沦为自己心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十年,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人,也改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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