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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雍,纳雍

纳雍,纳雍

                                                           文/李昕

有时候,思念是不需要酝酿的,就如此刻。

转眼,离开那座小城已是多年,而记忆似乎很玄,随时间的流逝,回忆的轮廓却越显清晰。每当夜深人静,思念飘过千山万水,游荡在那座千里之外的小城。从街角到巷尾,从黄昏到黎明。

十五岁之前,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生活在那里。那时,阿晨每天梳着公鸡头,跟着我指尖的和弦唱着那个年龄所不能理解的情歌。他始终认为,能成为引领一个时代的巨星。阿罡是我们共同的朋友,瘦瘦的身体比我们高出一个头。他有一个招牌动作—— 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抬起缓慢的转着圈,摆出一副圆规的样子。于是,我们都叫他杨二嫂。那时候,我们天真地认为会永远在一起,没有离分。

我们抽烟,在厕所,在操场隐秘的角落,一个一口地吸着三元钱一包的“兰黄”。 我们讨厌学习,上课时,阿晨总睡着他那睡不完的觉,把脸下的书弄得湿哒哒的,拖长的鼾声常常引来老师隔空飞来的粉笔粒;在我们中,我算是听话的,不说话、不睡觉,只是在笔记本上默默地写着,模仿着一首首歌词给班上漂亮的女孩写信,当期末别人收获好成绩的时候,我竟写了满满的一笔记本;阿罡无疑是最幸运的,有一个为数不多的好位置——靠着窗子,他也是聪明的,用削笔刀在桌面钻了一个小孔,在别人专心听课的时候,窗帘后面他将烟穿进小孔,仅留一点点烟头在桌面,然后望着窗外的风景大口大口地吸着,再将烟吐到窗外,成为了全校第一个在教室抽烟的学生。就这样,直到三年后毕业,老师也没有发现他的罪行。

我们逃学,一起去野鸡河洗澡,一起去猴子岩晒太阳。那时,我们认为猴子岩的风是全世界最干净最凉爽的。坐在悬岩的大石板上,六只脚有规律地荡来荡去。阿罡说,等我们都老了,还一起来这里吹风。阿晨却满脸愁容,伤心地回答如果咱们都老得走不动了,就来不了了。

十五岁,是有着无数梦想和不缺乏幻想的季节。阿罡说长大了要去广州,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娶个天仙般的老婆,生一个长得不像“杨二嫂”的孩子。我们都笑了。阿晨说长大后要做一个比黄贯中厉害的吉他手,然后披着长发在香港红馆或北京体育场开演唱会。我说那你长大不梳公鸡头了?他害羞地笑笑说不梳了,公鸡头看起来不摇滚。他们又问我长大想干嘛,我说我要做一个诗人,流浪天涯,带着我喜欢的女孩。这时,仲夏的清风徐徐吹来,吹着我们充满憧憬的心。我们约定等我们都有了孩子,然后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再在这里相聚,因为我们相信地球是圆的,只要一直往前,都还会回到这里。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在十五岁那年我们会分离。我由于某些原因,离开小城去外地上学,在那个通讯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没有电话没有QQ,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时若白驹过隙,眨眼是多年过去。这些年,为了生活我孤身一人四处奔波、打拼,很少有关于小城的消息。在失眠的今夜,想起那个小城,想起小城里的童年,想起小城里的故事。不知道后来阿罡有没有去了广州有没有发了财有没有找到一个天仙般的女人为他生下一个不像“杨二嫂”的孩子;也不知阿晨有没有蓄起长发在红馆或北体开演唱会。我只知道,最终,我没能做一个带着爱人流浪的诗人。

阿罡,阿晨。不知道还能不能一起再猴子岩相聚。

纳雍,纳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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