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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碗根儿

    家乡的方言里,把碗里吃剩的饭菜叫做碗根儿。从我记事起,妈妈就喜欢吃碗根儿

   那时生活困难,口粮是按计划供应的。我虽没挨过饿,但玉米面碴山芋干铁定是每户人家的主食。如果不是逢年过节或家里来了客人,放开肚皮吃一顿大米饭的日子是不多的。因此,每逢吃米饭的时候,除了大哥大姐,我们小姊妹仨儿都会把那种带蓝边的大白碗盛得冒出个高高的尖。而我跟最小的姐姐由于年龄小,常常吃不完一大碗的米饭,每当剩下碗根儿,妈妈就会狠狠地训斥我们,而这时候,妈妈总会不声不响地把碗拿过去,用筷子把我们吃剩下的饭菜挨个儿刨进他自己的碗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时妈妈就会说:“你看那鼻涕眼泪的,尽是口水,你甭吃了吧!”而妈妈总是一边吃着我们的剩饭,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自己的孩子,嫌弃什么!”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六十年代春天的一个中午,姨妈又一次来到我家里做客—这是我小时候最最盼望的客人。因为姨妈的到来,母亲不是杀鸡,就是把积攒多日的鸡蛋呀、干鱼呀、以及各种自腌的小菜,拾掇得满满一桌。于是我也就跟着解解馋。 那天中午,母亲又照例把好吃的“家当”全部搬上饭桌,并在饭前小声叮叶我: “小馋鬼!上桌时筷子别老是长着眼睛,好菜让姨妈吃,听着了没有?” 我聋拉着眼皮,蚊子似的“嗯”了一声并低下头去。可一到桌子上,那双不听指挥的圆眼睛,总是滴溜溜地侦察着姨妈碗里那诱人的“美味佳肴”—这都是母亲夹到姨妈碗里的“精品”呢。姨妈开初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但当她瞥见我不断窥视的眸子里的“渴望”,便故意对母亲埋怨: “玲她娘,看你给我夹了这么多菜,快把我撑死了,叫丫头帮帮忙吧,给。”说罢手起碗翻,她把所有的“碗根儿”,一古脑儿地扣进了我的碗里,我从心眼里感激姨妈这么“一扣”。但嘴里却唱着高调: “我不吃、我不吃,还是姨妈吃了吧……”说着便斜着眼去看看母亲的脸色。母亲温怒地责怪姨妈: “您看您,这是干什么?小孩子家以后什么吃不着?” 姨妈分辩道: “小孩子吃好点肯长个子”,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生活也好了起来,也再没有人剩碗根儿了。每每回想起小时妈妈吃碗根儿的情景,总觉得那是因为当时的生活太艰苦。

  后来,哥哥姐姐有了孩子,我发现妈妈更喜欢吃碗根了。说真话,两三岁孩子吃的饭,常常碗里一半碗外一半,有时还会用手抓,我连看着都觉得脏,可妈妈有时竟连他们刨落在桌子上的饭菜也一股脑剥进自己的碗里吃得津津有味。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劝他说:“爸,那饭都掉桌子上了,您就别吃了吧,咱现在又不在乎那点儿粮食!”这时,妈妈总会笑呵呵地说:“你不懂,和着孙子口水的饭,吃了会延年益寿的!”说完,竟紧刨几口,把他孙子小碗里的饭一口气吃光,然后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仿佛那饭真的加了特殊的作料,特别鲜美似的。

等我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我才发现从来不吃别人碗根儿的我,竟不知不觉吃起了儿子的碗根儿,真没想到,原来吃碗根儿也会遗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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