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成败小品王
——2010年春晚颁奖后的话题
有只羊
一、 小品王悖论
“赵本山的《捐助》是今年春晚中最臭的一个节目”、赵本山应该急流勇退。——春晚过后有网友这样评价。
“《捐助》获语言类节目一等奖。赵本山再次蝉联小品王。”——元宵佳节春晚节目评选的结果。
“最臭”、“一等奖”，集中于小品王赵本山身上的两个几乎完全相左的结论，似乎都很权威：来电、来信、报纸、网络投票，多数年份的“我最喜爱的春晚节目”都经过了公证部门的公证。
但所有的问题似乎又都缘于“权威的渠道”和“权威的部门”：所谓权威的渠道就一定权威吗？绝大部分观众对于央视节目，看过后也就是哈哈一笑而已，不会买邮票、发信息给央视说自己的感受。笔者遍寻今年小品王的节目得票数未果，参照刘谦魔术150万张、王菲200多万张选票结果，参与人数与实际观看春晚人数相比百不及一；即使参与投票的观众也大部分是市民而非农民，大多是年轻人而不是中老年人，而赵本山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农民题材，缺乏广大农民观众参与的投票结果是不是就能代表全部观众本身就值得怀疑；公证部门是代表公正的，但公证工作不公正的现象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西安宝马案就是典型例证。
鉴于此，两个完全相左的结论并行于世也就没有了悬念。
二、 一个难以企及的神话
最近几年，几乎每年的春晚节目，赵本山都会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有的观众等着盼着就是为了看赵本山。自20年前赵本山在央视露脸，连续15年蝉联央视春晚小品王。只要是赵本山参加的春晚，节目获得掌声的次数一定是最多的。“忽悠、那旮旯子的、活不起了、损样”等一批新词经过他的小品传遍大江南北。这是一个前无古人、后人也难以企及的奇迹。
有人据此夸张地总结：一群相声演员说不过一个郭德纲，一群小品演员演不过一个赵本山。
通过电视，我们认识了赵本山和赵本山的小品；赵本山通过小品和央视，推介了东北的二人转、打造了他的本山传媒集团帝国。作为文化产业化的主要载体，本山传媒集团的盈利模式主要有以下几种：一，在全国各地搞“刘老根大舞台”商业演出。二，在辽宁卫视开播“刘老根大舞台”情景剧。三，创办本山艺术学院涉足教育。四，拍摄以《马大帅》、《刘老根》、《乡村爱情》系列为代表的影视剧。
所以，要讨论赵本山该不该再上春晚，首先要确定他能不能再上春晚；要确定他能不能再上春晚，首先要了解主观诉求和客观条件是不是支持他上春晚。主观诉求当然是赵本山个人愿不愿上春晚，客观条件首先是央视让不让他上春晚，其次是观众喜欢不喜欢他上春晚，而观众的情绪和诉求某种程度上还是要通过央视这个平台来表达。说到底还是央视和他本人是否都乐意上的问题。
三、从民间艺术到文化产业
我们知道，赵本山是当代草根艺人的代表。大凡草根艺人，其基本特点就是自小缺乏科班教育，家境不济，沦落社会，浪迹江湖，靠吃百家饭、学百家艺长大。这类艺人与科班出身的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出身低微，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更能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社会心理学学得好，社会阅历丰富，现场表演亲和力强。此前的相声大师侯宝林是这样，“越调能手”申凤梅是这样，赵本山更是如此。
具备这种基本条件的赵本山走上央视，就走上了一个更大、更容易发挥其现场表演特长的舞台。如果说《小草》、《小九老乐》、《如此竞争》、《相亲》是赵本山在央视的热身的话，后来的《我想有个家》、《牛大叔提干》、《三鞭子》、《有钱了》、《红高粱模特队》、《城市打工妹》等作品就是他进一步探索在国家级顶尖舞台上表演才艺的积极探索，《昨天、今天、明天》和《钟点工》是至今为止赵本山舞台艺术的顶峰。本山小品所有的经典和精华（不同人物的扮相、抖包袱、肢体语言表达、面部表情控制、现场气氛把握等）在这两部作品中都得到了比较完美的体现。赵本山个人也坦陈，最为中意的作品是这两部。在笔者看来，《钟点工》中赵本山和宋丹丹各有一处丢词现象出现，但都被两人娴熟的舞台技巧给掩饰了过去。《昨天、今天、明天》也因为导播的失误没有将赵本山跌坐到地下的镜头完整表现出来，但这两部作品仍不失为本山小品的代表作。后来的作品，无论是《卖拐》、《卖车》、《功夫》系列，还是《送水工》、《策划》、《卖猫》、《火炬手》，亦还是想再续《昨天、今天、明天》传奇的《说事儿》，都俨然进入了工厂化、模块式操作的时代。这一时期尽管赵本山的艺术成就没有得到更高的升华，却是赵本山由“本山小品”到“本山传媒集团”转折的关键时期，是本山传媒集团寻找到发展路径的时期，也是赵本山将二人转由地方文艺发展到文化产业的关键时期。赵本山从《昨天、今天、明天》与崔永元的合作中看到了新的商机，即与央视金牌主持人的合作就是与央视的合作。这种合作不再是此前的“央视搭台、本山唱戏”式的纯粹文艺表演的合作路子，而是“央视搭台、央视与本山传媒共同挣钱”的路子。此时的央视与赵本山的关系就是“央视春晚靠赵本山提身价、挣更多的广告费，赵本山靠春晚树自己牌子，挣自己的钱”了。精明的赵本山并没有停留在与央视金牌主持人的合作上，及至到了《火炬手》、《不差钱》和今年的《捐助》以及今年被央视枪毙、后在辽宁卫视复活的《就差钱》，赵本山又将精力放到了提携弟子、给弟子们争取露脸机会上。
“让更多的弟子借助自己这棵大树在央视露脸，使他们称为本山传媒集团的挣钱机器。”这是当下赵本山着力要做的工作。按照这一思维路径，本山传媒集团副总刘流、弟子王小虎、蔡维力、小沈阳、毛毛、王小利等在《火炬手》、《功夫》、《不差钱》、《捐助》作品中都得到了相应的露脸机会。特别是小沈阳一夜成名后，网络报料一年内他为本山传媒贡献了一个亿的收入，据此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今年的《捐助》包括在辽宁卫视复活的《就差钱》，说是赵本山在表演，毋宁说是赵本山在给弟子们搭台子、搬梯子。这种思维在今年的小品中表现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先是推出《不差钱》的续集《就差钱》，这部作品力推的弟子是刘小光和田娃；《不差钱》在央视被毙后，《捐助》上场，力推的除了小沈阳，还有王小利、孙丽荣、于洋，弟子由两个变成了四个！
从不断扩大本山传媒集团这块平台，到给这个平台安装更多的发动机，使每一位成员都成为这个平台的挣钱机器，赵本山已经完成了盈利模式的华丽转身。这种与央视左右逢源式的利益博弈也颇有郭德纲经典语言的神韵：“今天我给大家说段相声，大家是同意呀、是同意呀，还是同意呀？”
四、大小通吃的“玩法”
通过自己的名气和地位，借助央视春晚这个舞台培养自己的弟子、让众多的弟子成为本山传媒的挣钱机器。如果说这是最近几年赵本山思维的着力点的话，与央视金牌主持人崔永元、毕福剑等的合作就是在着力培育自己的人脉资源，同时，在表演中加入植入式广告这类举手之劳的额外收获他也没有放弃。一部小品《捐助》，“搜狗输入法”、“国窖1573”、“搜狐网”等植入式广告相继出现，同时也不忘顺便给他将要动工建设的三亚影视基地、他的老家“大城市铁岭”做个广告。这种“馒头裹鱼刺”的做法尽管让观众大倒胃口，赵本山仍然乐此不疲。网上报料，这部作品涉及的五个植入式广告中，除了国窖1573与央视签订有广告合作协议，其余四个对央视来说都师出无名（网友评论，《捐助》中五个植入式广告最失败的也就是这个。一位等待救助的家庭拿高档白酒致谢恩人与其家庭经济状况不符），当然，对于央视的师出无名，就意味着对本山传媒集团的“师出有名”。所有被宣传的企业和产品，不对小品王说个子丑寅卯，小品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因为小品王是无利不起早的。至于此前《不差钱》中植入的搜狐网广告，无非是赵本山的牛刀小试。相信，这种零成本投资在以后小品王的作品中仍然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五、伙计服从于货币
争取上台机会，迅速抓住观众；寻找合作伙伴，左右观众情绪；争取利益机会，培植自身实力。——赵本山通过央视这个舞台，将这一发展路径演绎得完美之至。
细数与赵本山合作过的搭档，起步阶段的杨蕾的普通话与赵本山的东北话难以融合；黄晓娟的表演尽管规矩，但过于拘谨；巩汉林的表演稍显飘浮，与赵本山的表演不属一路；高秀敏与赵本山的配合足够默契，可惜英年早逝；范伟、宋丹丹二人可以说是赵本山的黄金拍档。两人的表演技巧、临场应变能力都无可挑剔，连赵本山最擅长的肢体语言表达，二人与之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面部表情控制能力甚至还在本山之上（最近几年赵本山在表演中笑场似乎也成为一个惯常的错误），事实上，赵本山的代表作也基本上出在2000年前后这一时期，但可惜的是二人都不属于本山传媒，与赵本山不属于一个利益集团。利益诉求点的不一致导致双方合作中断也是情理中事。
六、何时吹响终结号？
对于赵本山及其小品的争论仍会继续，明白了本山之于本山传媒的关系、本山传媒之于本山弟子的关系、本山之于央视的关系、本山之于央视春晚的关系以及本山、央视和央视广告客户之间的关系，就不难推断：赵本山在央视春晚的表演还会继续下去，除非有奇迹发生。
央视是趋利的，本山及其本山传媒也是趋利的。本山与央视春晚合作，双方各得其利。
十五年的小品王成就了赵本山，也成就了本山传媒；赵本山救活了东北二人转，将一种文化现象做成了一项产业（本山传媒集团的年度经营业绩笔者没有查到，但有三个相关数据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想象空间：一、赵本山于2009年年底花2亿元人民币购买了一架私人飞机；二，本山传媒集团名下的东北影视基地目前的市值不低于7亿元；海南三亚的影视基地计划投资15亿元）。作为一种付出，他自身在成为“大忽悠”符号的同时，也给东北人特别是“大城市铁岭”人贴上了“能忽悠”的标签；“三句之内要有包袱、让观众发笑”的小品艺术标准至今没有人能企及；时常笑场、植入式广告、将忽悠进行到底、缺乏新戏路的做派也让观众审美疲劳。
这就是小品王赵本山，是非成败都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