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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刀面山

每天在四楼走廊北面洗脸漱口,都能看见大西村后面那座雄伟的高山。眼睛在周围一瞄,那座高山应该是老溪江乡最高的山峰了。我经常说,要把溪江乡的所有高峰踩在脚下。这座高山没有征服,岂不是一番空谈?

 

上半年和儿子去沙岭村八角亭后面爬山,到了半山腰,找不到路了。在荆棘中沿着先辈走出的路的痕迹前行,好不容易离主峰只有二十多丈高了。路的痕迹也寻不到了,没办法,我们只得望峰兴叹。前几天在大西村清理虚假户口,就到了这座高山脚下的余庆堂。为吸取上次的教训,我问村民,有路上去没有?村民说,沿着来路,往上顺山峰走势,有一条小路直达山顶。我看了看高峰,视线中的那条路不是也可以上去吗?村民说,是可以上,而且近些,但很陡,路很不好走。我说哪个星期天,我带儿子就从这条路上。村民说,那在他家休息和吃饭。

 

十四号傍晚,儿子回来了。我看着天高云淡,夜散得好,就对儿子说明晨爬山,儿子欣然同意。连夜,我们到超市买了饮料、甜酒、豆干等食品。

 

十五号天麻麻亮,我们就出发了。为了不麻烦人家,我们还是走顺山峰走势的路前行。走完了水泥路,进入土路,土路也够宽够平坦。有一节路,两边都是一尺多两尺围的松树,路面上落满了松针,摩托车在上面没有一点巅簸的感觉。本来,天未大亮,加上松树的掩映,光线愈发暗了。反正路上安全,我放心抬头,原来天上还有几颗星星。我突然有感而发,“明月松间照”,不,是“明星松间照”。

 


把摩托车停在一户人家的禾堂上,这应该是离山峰最近的住户了吧。我在溪江工作二十多年了,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主人大门紧闭,还早嘞,我没有和主人打招呼,就和儿子继续前行。

 

前面有两条路,山峰在右前方,我说就走右边的路吧。路里边是一条山渠,渠道没过水,但有一条塑料水管蜿蜒在渠道里,我向儿子解释这是那户人家接到家中的山泉水。沿着山渠走了二百米,前面有淙淙的流水声,越近感觉到水好象是从头顶上流下来。也不怪,前面有一叠梯田,这都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杰作。现在,已变成梯土了,开满了油菜。我们爬过几层梯土,一口足有二亩水面的塘平躺在面前。而且,水还几乎满了,是一个村民因为水快满了正在放水。总算见到了人,我问了路,他说沿着塘边有一条毛路。在毛路上,我对儿子说,这应该是溪江乡最高的水塘了吧。

 

过了水塘,又是一番天地。两冲水田摆在面前,足有十四五亩。而且,今年还在种呢,鲜活的禾蔸公又发了孙子。冲后面是山,我说这应该是溪江地势最高的水田了吧。远远看去,山凹有一个人戴着斗蓬在劳作,儿子说肯定是稻草人。山腰有一处面积一亩裸露的白黄色土坡,是挖瓷泥的留下的。我们沿着瓷泥路到了裸露处,因瓷泥成份不行,听说只能作底泥。又听说他们挖这个土与从界牌挖过来的土拖到渣江混合,以次充好送到西渡的瓷砖厂。不过,这样做,也做不久,终究半途而废了,造成了山上的这一处败笔。路到尽头了,一个两亩的菜园在前面,葱、蒜、姜、萝卜、白菜,青翠翠、绿油油、水灵灵的,山下的菜大都没种得这么好。还有一个小茅棚,可能是看野猪的。我又说,这应该是溪江地势最高的菜园了吧。菜园后面没有像样的路了,没路也要爬上去,上去应该就登顶了吧。走了几丈高,那条不像样的路也到了尽头,原来是一处坟墓,路是扫墓人踏出来的。我不甘心,鼓励儿子,山不高了,我们也踏出一条路来!

 

在荆棘中前行了十来分钟,山顶上又有一条瓷泥路,路好走了,但这不是最高峰。我极目望去,最高峰渐露端倪,大概还有两里路。踏过了几座山峰,前面又是有田有土有水塘了,先前的那些“最高”瞬间都被推翻了。尽管没有农家,老百姓房子都往地势低、交通便宜的山下面搬了,但是农家的味道颇浓。山塘有亩把面积,水有半满,还有养了鱼的痕迹。这口  塘,三面都低,只有一面临山,还能储存这么多水,是自然造物呀。

 

过了山塘,是一块一亩多面积的草坪。草坪中间全是茸茸的草,象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绿地毯,四周的田埂告诉我们这原来是田,这才是整个溪江地势最高的田了。

 

这条路原本是拖瓷泥的汽车过的,到了又一个“败笔”处,前面就只有小路了。走了一段小路,一张圆圆的小塘镶嵌在面前。清澈见底,是镜子吧。要登顶了,面对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也是应该的。我伫立在塘岸基上,“镜子”中真的能看到自己,我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就过去了。啊,这是什么,塘左边的林子里有一件东西让我惊呆了。为了早点登顶,我们对一路风光都没有留恋。在这件东西面前,我们蹲下又站起,站起又蹲下,还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这件东西是用麻石做的,形似一个水桶。桶壁只有寸来厚,桶的内口和外口都很圆。桶腰上有对称的两个耳朵,应该是便于抬和端的。桶底还有凹进去的一圈边,与现在的塑料桶酷似。整个工艺是用錾子錾的,却没有留下一点錾痕。有几天没下雨了,桶里却装满了水,足见它完好无损。这里虽然是林子了,但原来应该是一块坪,这块坪上若干年前应该住有人家,这个桶应该就是这户人家的水桶。现在农户都用不锈钢桶、塑料桶,之前是用铁桶,再之前是用木桶。这个石桶应该是再再之前的事了。是什么年代?至少是解放前吧。不去管它了,我们继续前行。

 

荆棘中有一条山渠,是为了把山里的水引到山塘里的。我们沿着山渠走了五十米,抬头一看,最高峰就在头上。儿子,登顶了!我高呼。好象有一条路,不知是不是路,反正在我的视眼里成了路。我们很快就到了我们视眼中的顶,原来还不是顶。继续吧,又到了一个顶,还不是顶。路越来越难走了,我对儿子说:“走的人多了,不是路的地方也成了路;没有人走了,是路的地方也不是路了。我们要在这原本是路现在不是路的地方再走出一条路来!”这条路终于走出来了,我们手里还折了一些野果枝。到了山顶,群峰都在我们脚下,这才是最高峰!儿子说,爸爸,看看时间。我一看,七点三十五分,我们用了一个半小时。

 

正准备打开食品袋,补充一点营养。“日出”,儿子惊呼。我几乎是平视过去,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头,我赶紧抓拍了几个镜头。太阳怕羞,又躲起来了。一会儿,又想出来看个究竟,看是谁在看她。见是我们父子,估计是我们太平凡了,太阳进去后就再也不肯出来。日出日落本是很常见的,登顶观日出,只是眼前少了障碍物,能较早地享受到日出。山愈高,障碍物愈少,享受愈早。享受愈早,太阳愈温柔,愈羞答答,愈风情万种,愈迷人心魄。

 

“嗨嗨嗨嗨嗨嗨——”我发挥中气足的特长,尽情地把声音送得更远。

 

“你们来得早哇——”山腰上两个男人从另一条路往上走。

 

“八点钟啦——,不早啦——”我大声回答。

 

两个男人隐没在山林中,挥刀砍柴,他们是垦复山林的,开始也把我们当成了他们的同行。

 

我端着一碗甜酒,站立在山顶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与儿子得意地交谈。山腰又传过话来,“打倒野物没有?”“打到了,一只犄子”。他们既然以为我们是打猎的,顺着他们的意思撒一个谎又何妨。

 

我们坐在山顶上,吃着早餐和野果,不到两个平方的山顶尽收眼底。没有纸屑,没有任何生活垃圾。这么个好地方,竟然还是处女地。是为别人可惜,还是为自己庆幸,我有点说不清楚了。

 

“有人来了”儿子指了指与我们来时相对的方向。还不止一个呢,六个人,还有一个女的,有人还背着刀具。登这坐山,有刀子更好。近了,我问他们是登山还是做事?女的回答得含糊也是事实,他们既登山也做事。我说这边是神冲吧,她说是花贝村。然后,他们顺着我们来的路线,蹲下身来砍柴。他们不是双峰人吗?也许是承包了我们衡阳的山垦复。望着衡阳这一面漫山遍野长出来的杉树和砍倒的杂木、荆棘,我明白了,他们和两个衡阳人都是这个“漫山遍野”的作者,那两个人先前把我们也当成了作者之一。我仿佛看到了五年后、十年后、若干年后山上是漫山遍野的杉树,既造了林,又有风景,还便于旅游,我仿佛又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登山大军。

 

双峰人是随着那一路稍矮的峰过来的,我一路看过去,竟还隐隐约约有白色的东西露出来。去看看!走近了,原来一百多米长,都是石头,窄的地方要骑在上面才能跨过去。二边有的地方是悬崖,悬崖的二面都是白晃晃的石头。白晃晃的石头就象刀面,联想主峰上也是石头,这不就是刀面山吗?不虚此行!不身临其境不知道这么形象,也只听说刀面山不知道这就是刀面山。不是那若隐若现的白色,不是双峰人从那一路来,差一点我们就错过了这绝好的风景,登了山还不知道山名,罪莫大焉。再看远一点,我们不是骑着白马在天上飞么?我们飞呀飞,我们飞呀飞,我们又飞到了主峰上。

 

“下雨了”雨点滴在我的额头上,我不大的声音也传到了垦复人的耳朵里。“没有下雨呀”有人说。“那就是怪事了”我不相信。“不怪,经常这样。衡阳这边天晴,双峰那边落雨;双峰那边天晴,衡阳这边落雨。”我恍然大悟,这就是神奇的自然,神奇的天文地理。难怪过去的读书人要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要天理地理书理皆通,还亏自己是个文科生呢。

 

下雨了不能久留,我们沿着来路返回。来路的荆棘已被双峰人砍倒,我说明天来就好了,手也就不会挂烂了。但是,荆棘铺在地上,总找不到那节山渠。双峰人也不知道路在哪里,说我们肯定是走错了。我又返到山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有错,坚持就是胜利,折返点往下不到十米就是山渠了。

 

顺着山渠,我们到了石桶处,围着石桶,又好好地欣赏了一会。

 

到了绿地毯处,我站在“地毯”边缘,后面是靠山,前面是溪江的山山水水。山水间的林木就好象千军万马在涌动,在排列成各种方阵。我仿佛就是一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指挥那千军万马的儒将,心胸开阔了,人也变得无限的大方。

 

我对儿子说,就走这条瓷泥路,绝对可以到山下。我们漫不经心,突然有一种感觉,路上细腻腻的、软绵绵的。我知道了,是成色不够的瓷泥在脚下,上山的时候只顾上山没有品味,下山的漫不经心就品味到了。我问儿子有这种感觉没有?他说是的,这种土,沙子都没有。我说,用一个成语概括这种感觉,他没有想起来。我说柔若无骨怎么样?难为他了,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我还是点拨他,武打小说里,形容女人的娇柔、妩媚、迷人经常出现这个成语,进一步的解释我就不好说了。

 

“稻草人”还在劳作,他认识我,说不用跟着马路下了,也不要走那二百米的山渠,顺着山峰有一条路,水平高的还可骑摩托车呢。

 

到了渠道口,原来我们下山的路就是左边的路,往右边走这个先入为主的理由让我们走了不少转路、烂路,荆棘路,还少享受这么长的“柔若无骨路”。

 

停摩托车的那户人家开门了,大人都认识我,很快就摆上了茶、米酒、饼干和金钱桔。我说我来时你还没开门,就没有打招呼。女主人说,门是虚掩的,她扯萝卜菜去了。男主人也过来陪酒,啊,这不就是在那个水塘放水的村民吗?我还以为是我们父子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原来他们夫妇比我们起得更早。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我说,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东西,并淘出手机,打开图像给他们看那个石桶。他们也说是做得好,但他们谁也没有看到过这件东西。了不得哟!一方面说明老百姓对石头见多不怪,认为塑料桶更方便更实用,看不到这件东西的价值;一方面说明这件东西年代久远,弥足珍贵了。

 

主人还要留我们吃饭,我说肚子饱,还早。真的,刀面山之行,我酒足饭饱,收获颇丰。

 

2014年11月17-20日初稿于溪江

2015年6月23日修改于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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