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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等一回

  一场飓风卷走了繁华,卷走了喧嚣。

  

  京京那日正在街边散步,一阵旋风刮得他头晕目眩,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幽静的树林中,面前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今天总算有小兔撞到我的树桩了——又不是,真晦气!”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敢问您是——?

  

  “我就是守株待兔的农夫。”

  

  “啊——?您——您一直在这儿守着?”

  

  “是的,我已经在这儿守了两千多年了,兔子再没撞到我的树桩上,人却常常撞到我这儿来。”

  

  “您知道人们一直在批判您吗?”

  

  “人们总是习惯于从别人身上发现自己的错误,并以此作为批判别人的论据。”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之不为守株待兔者寡矣,人们每时每刻都在投机、赌博。有的拿钱赌,有的拿才赌,有的拿青春赌,有的拿生命赌。一旦得兔,则日日守株,荒其田园而后已。

  

  ‘滩头偶拾几片贝,坐看商海待潮生’,是守株待利者也;‘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是守株待情者也;‘偶得乌纱帽,直觅万户候’,是守株待爵者也;‘幸有几人誉,终生醉芳名’,是守株待名者也。待名、待利、待情、待爵者,又何往而不因守株而荒其田园邪?守株者不寡矣,而独我也耶?”

  

  “老人知道者也,愿闻守株之理。”京京再拜稽首曰。

  

  “百分之一的概率使人成功,下次人们就会存百分的侥幸,去冒百倍的风险;万分之一的概率使人成功,下次就会存万分的侥幸,冒万倍的风险;而人的出生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世人不过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人世间,所以人一出生就存有亿万分侥幸,不惮于冒亿万倍的风险,此守株这理也。

  

  我在此守了二千余年矣,而不复得兔,可知兔之不贰过也;人却常在我的树桩上撞得头破血流,可知人之常履覆辙也。每念及此,吾未尝不愀然而悲也。亡羊几人能补牢,得兔人人要守株。补牢者,其失为得也;守株者,其得为失也。识此可以明得失之理也。”

  

  “今日幸蒙老人指点迷津,吾知‘守株’之害,而‘守拙’之为福也。”

  

  “拙者,勿存机心,勿存侥幸,文以拙进,道以拙成,一拙字有无穷意味。今授汝至道,吾亦可‘守拙归园田’矣。”

  

  言讫而没。京京俄然觉,枕席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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