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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亲”

  上午,十点钟,小J走在自公寓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江南的十二月份,阳光很是温暖,好不容易签了工作,小J想象着与男友未来的美好生活,打心眼里高兴。

  

  由于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应届毕业生们一个个恐慌起来,本科生如此,硕士们更是如此!小J的这份工作本是预想不到的,因为小J从未想过去T城(位于A省,人口最少)。小J出身A省,却梦想有一天跳出A省的圈子。她渴望去的地方是苏州,爱她的灵秀雅致,或者上海,爱她的摩登现代,更或者北京,羡她的大方气派。小J原本打算即使工资低一点,也要去自己想去的城市,因为小J天性好强,爱美,心思细腻!

  

  但最终协议书却寄往了T城,非但没有脱离A省,而且去了一个A省规模最小的城市。唯一可以安慰的是T城的人均GDP在A省名列前茅。

  

  男友简直是快乐极了,一直担心将因为工作而与小J分开的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等的好事,非但在同一家公司,更让人兴奋的是,两个人的月薪加在一起可达一万元。男友一直沉浸在这笔收入中,盘算着两年可以买车,三年可以买房!

  

  可能是受男友情绪的影响,小J也觉得挺高兴,转念想想,两年后可以跳槽,还有机会去自己梦寐以求的城市。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自从签了工作,总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不知道怎样跟父母交待。一路上,她就想着打电话回家第一句该说什么,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失落还是喜悦?想着可能会因签了T城而被大骂一顿,心里不免胆怯起来。但是终究是要让他们知道的。每当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小J便会对自己说:“没什么好怕的,硬着头皮就挺过去了。”

  

  眼看着要到图书馆了,小J停下来,站在馆前的一棵桂花树旁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是父亲的声音,很熟悉,但小J却不自觉的有点心慌,“喂,我是小J”,小J努力装出欢快的感觉。“你在哪里?怎么现在打电话?有事吗?”小J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我想跟你们讲一下,我把工作签到T城了。”“什么?T城,T城在哪里?”父亲的声音陡然变了腔调,因为没有听说过T城而很不高兴。“就在A省,离家也不远,M(小J就读大学的所在地)旁边。“做什么的?”“生产XXXX的。”“什么?”父亲显然又没有听懂,不耐烦起来。这时听见父亲没好气地说:“你妈过来了,你跟她说吧!”父亲一向是这个样子,家里的大小事都由母亲决定,完了后再象征性地与父亲商讨一番,若遇到意见不和时,母亲便会找出一大堆理由劝服父亲父亲本是不善言语的人,又想母亲所为肯定有她的道理,便随她发落了。以致于日久天长,小到吃穿用度,大到小J的升学工作诸事,均由母亲做主。父亲只会在母亲不在家或者偶遇忙事脱不开身时接电话,今天便是如此。小J也明白,凡事与父亲讲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即便与父亲讲明白了,母亲还会再过问一番,如遇不赞同的,便会横加阻拦。所以,父亲母亲接电话时,小J更得硬着头皮,因为母亲这一关更加是难过而又必须过的。“喂,是小J吗?你现在哪里?”母亲永远那样有活力,声音颇大,而且总是带着一种责备的口气。“我在学校”“那你爸刚才怎么说你在T城?”“喔,我刚才是告诉他我把工作签到了T城。”“奥,我知道,T城不就在南边吗?”听她说的如此轻巧,想是不会太反对的,小J暗自庆幸。突然,电话那端暴怒起来:“怎么签到T城了?那个破地方,还不如我们的H城(小J的家乡)呢,是因为那个小男孩吧?”小J听母亲称自己的男朋友是小男孩,如此不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自从去年寒假回家跟家里提起男朋友以来,父母从未关心过男朋友的任何情况,甚至于没有问及过他的姓名。小J正伤心着,还未来得及讲话,就听母亲又骂开了:“现在发展到寸步不离的地步了吗?你不是很有志向吗?不是要考博的吗?是不是也受他的影响?你不要总是听风就是雨,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这样会吃亏的。”听到她的骂,小J很害怕,同时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怯懦着小声说:“我不考博是自己的主意,这份工作还是因为他才得到的呢。”没想到,最后一句话又惹怒了母亲,她简直暴跳如雷:“你真有本事,还什么因为他才进去的,这样说来,你还得歉人家一个人情呢,是不是?你别现世了。”小J听到父亲在旁边问母亲:“那个男孩子也在吗?”“恩”,母亲没好气地回答。小J听她骂了这么多,完全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因为越解释,她骂得越凶,但母亲逼着问她,只得加了句:“待遇好!”“待遇好?多少钱?”母亲凶巴巴地问。“五千”,小J明显感觉到母亲听完这个数字后愣了一下,因为她也知道目前硕士研究生的工资水平,邻居家的一位姐姐早小J一年硕士毕业,而且是重点大学,工作找在G地(非常繁华的一座城市),薪水仅是2500元一个月。但母亲马上意识到不能失去自己的威信,继续嚷道:“5000?说给5000就一定5000啦?”父亲也在旁边吼:“给你5000?还一万呢!”其实父亲根本没搞明白她们母女到底谈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小J做错了什么,只是看到母亲不休止地骂得起劲,便也认为不可饶恕:“回家!给你在家里找个工作。”“在家里工作不好吗?有人疼爱你。”又是母亲的声音。说到“疼爱”这个词,小J一阵心酸,四岁时就被寄养到祖父母家里,直到读完初中,祖父因癌症去世,祖母因缺乏亲情的温暖,精神崩溃而死。小J不得已第一次走进父母陌生的家,但父母已经习惯了没有小J的生活,总认为小J是个累赘,是不能摆脱的附带品。因此,经常看她不顺眼,一点点小事便会被骂得生不如死,虽然可以照常读书,但早已有话留下:“让你读书已经很对得起你,不要再有任何其它方面的要求,当然包括穿着。”高中时代的小J,总是沉默寡言,尽量避开同学们,只在自己的空间里过日子,总是穿着母亲年轻时的早已过时的衣服,自怜地留恋着花花绿绿的世界,总是那样的不快乐而没有笑容。父母对她的不快乐非常地看不惯,他们认为小J不识抬举,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于是,更多的吵骂接踵而至,那些日子,对于小J,像是身上长满了疮疤,可恨又可怕。

  

  高考前夕的某一天,小J突然发起烧来,打了两瓶吊水仍不见起色,不得已回家调养。赶到家时,大门半开,小J便直接推门而入,人和自行车一同进了院子。谁知,父亲恰在门后坐着,差点被门挤到。父亲立刻暴怒起来:“你干吗来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小J当时被吓得一身冷汗:“觉得憋闷,可能发烧了。”“发烧了?”父亲不耐烦地嘀咕着,忽然提高声音加了一句:“发烧了,你去死吧!进来前怎么也不问下后面有没有人,挤着了怎么办?”母亲可能觉得父亲咒女儿死很说不过去,便对着父亲“哼”了一声,走过来帮小J量了体温,确实低烧,隔壁便是一家诊所,母亲带她去挂了水,可仍然没有忘记骂:“没有用的货色,平常也没见发烧,怎么偏偏要考试了又发起烧来?再说连发烧什么感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憋闷呢?还以为你得了心脏病呢。”母亲一句句话,尖酸刻薄,极尽辱骂之能事,小J听来,如同烙红的铁烧满全身,疼到了极点。可母亲似乎很满意她的辱骂,如果不是诊所里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走来阻拦,她更会变本加厉。

  

  现在竟听到母亲说起疼爱,小J无语可答,见小J长久不说话,母亲又紧赶着逼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小J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她正在脑子里思考要说些什么时,电话已被“砰”一声无情地挂掉了。

  

  这样的结局实在让小J料想不到,她只不过是签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城市,但待遇还是不错的,所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因为男友才进得了这家公司,不是自己没本事,也不是好得寸步不离,而是恰巧公司需要一个与小J所学专业相似的应届硕士毕业生,但毕竟不是完全一致,如果小J单独应聘,肯定会在专业上碰钉子。但由于男友的原因,公司方面便会考虑两个人在一起的好处,不至于很快跳槽,也就顺理成章收了小J的简历。

  

  电话挂断之后,小J愣了一会,眼泪就啪啪啪啪流了下来,巨大的心痛和失望笼罩着她,母亲何以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小J明白,母亲的恼怒并不是完全因为工作地点,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认为在小J的心里,男朋友比母亲重要。她愤恨自己的地位竟不如那个相识不久的小男孩,她一向是这么小气的。想到她之前十几年中从未尽到母亲的责任,现在却必须忠心于她,小J也突然愤恨起来,愤恨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愤恨母亲总不愿意承认她的出生,愤恨地想:“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二十五年,决不选择这样的父母。”

  

  小J哭完之后,便一个人走回了宿舍,打开门,扔掉鞋子,仰面躺到床上,脑子里开始出现很多人的样子。首先是S,小J最好的朋友,异性,说得再确切一点,是小J无法忘记的一个人。前几天收到了S的一条让人担心的短信,他说控制不住的紧张,说不愿意看到天亮,说似乎只有在黑暗里才能找到自己,说想结束生命。S的病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没有半点起色,那样优秀的他不得不放弃学业,不得不经历着一个个与病魔作战、难熬的日日夜夜,生性开朗的他竟开始痛不欲生。为了他的病,小J流了很多眼泪,失了很多次眠,做了很多努力,她查遍了图书馆所有有关书籍,她开始相信神灵,见到寺庙便进,见到佛像便跪,不辞辛苦地折了一千只纸鹤,因为听说,收到这些纸鹤的人可以平安幸福。每天心里只念叨着一件事,就是期望S的病能够快点好起来,可是任凭她多么虔诚的祈祷,多么用心的期盼,最终的结果却是S痛苦的挣扎和对生命的失望。

  

  第二个显现在脑海里的是Z,一个高层知识分子,小J的老师,他曾以出差为由,将小J骗到X地(美丽却遥远)。到了X地,Z便变得怪异,一双眼睛总是色迷迷地打量,这种眼神让小J心惊胆战。于是,到后的那天晚上,漆黑而没有月光,小J独自逃离了住所,夜里十一点钟,紧走在冷清而凄凉的马路上,还要穿过一条隧道,无奈而落魄。好不容易搭上一辆通向地铁站的汽车,却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没有办法,只得将行李放下,蜷缩在地铁站的一角,等着天亮。却在凌晨一点钟被轰出了地铁站,她央求工作人员,允许她留下,因为一个女孩子,这样早的凌晨,孤身一人,实在很危险。但她的请求没有被同意,那位工作人员指了指前方,距地铁出口一百米处,有个公共厕所。这是小J唯一可以的容身之所,就这样,小J狼狈而心酸的在这个厕所里熬过了下半夜。

  

  回到学校后,Z仍是那样冠冕堂皇,仍是那样高高在上。小J虽知道他的卑鄙,却还得听他的指挥,遵照他的吩咐。令人作呕!

  

  第三个与第四个想到的人是祖父与祖母,回想起了儿时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因为以前的美好,更加感觉以后的不好,父母的骂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她怕极了,她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曾有过的一次轻生念头。那是高考过后,因为一件芝麻粒大的小事,被骂得狗血喷头,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睡不着,想着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对自己尚且如此不屑,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她的心像是走到了一块墓地,凄凉而绝望。她幻想着一个场景:“一个女孩子,坐在床上,一把小刀,横在手腕上,鲜血直流,女孩的身子越来越软,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倒进血泊!第二天,父母亲在骂完她偷懒后走进她的房间,他们大惊失色,从此失去了女儿。

  

  人真的很奇怪,不管平日里多么快乐,一旦悲伤起来,便无法自拔,正如走进了一个套子,紧紧的,无法逃脱。

  

  那天,小J就这样躺着,躺到夜幕降临,躺到夜深人静,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又躺到第二天下午,躺着躺着,突然手机响了,是男友的,小J想到了男友帅气的脸,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对自己深深的爱。想着几年前是孤身一人,现在多了男友,多了很多朋友,想着或许父母本是爱自己的,只是方式不对而已。于是,小J决定不再躺下去,决定重新面对生活,她的心终于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生命是脆弱的,也是坚强的。”小J想:“自己要坚强,S也要坚强。”瞧!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足以温暖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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