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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梦幻(连载)二

(二)

清民乐呵呵跑到爹的家。

  李云峰说:“急三火四的跑来干什么?”

清民高兴地说:“爹,这回咱有盼头了!”

云峰:“什么事你快说,当记者怎么连话也说不明白?”

李母:“跟孩子说话总象丧门神似的,就不能好话好说啊!”

清民说:“咱们棚户区改造有希望了,听说前几个月来视察的那个老部长把一份调查报告送到了总理办公桌上。总理说:这件事情是个大事,解放这么些年了,我们对不起那里的人民啊,要抓紧办,必须办好.市委周书记也把整个情况向省委做了报告,省委表示一定支持市委把这件事情办好!”

云峰说:“真的?这小道消息不准啊。”


清民:“不是小道消息,是我们采访中听新华社记者说的,他们已经准备力量来做这方面宣传呢!”

云峰:“不错,不错,是有盼头了!”

清民:“爹喝多少酒啊,脸那么红,年纪大了可别喝太多啊!”

云峰:“今天你姜叔家二小子结婚,我还莫名其妙地成了证婚人,这就多喝了几口。结婚是好事,住房是难事,五口人挤在一铺炕上,用块布帘把新郎新娘和全家人隔开做新房,难啊,唉!”

晚上,皓月当空,姜丰家。

炕梢的新郎新娘静静地躺在炕上。新娘拽一把新郎,新郎轻轻地把新娘的手推开。新娘又拽,新郎又推开。用手指指布帘外,摆摆手示意不行。新娘生气地背过身去,两行委屈的泪从眼里流出……

帘那边姜丰老两口和三儿子姜雨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雨雷翻来覆去,最后拽拽被头蒙上了脑袋。

天亮了,姜丰家院子里。

原计划翠铃回门后,出去旅游几天。翠铃有点等不得了:“要不咱们今天去看看我妈妈,然后我们就旅游走吧。”

雨风:“那行吗,这可是老规矩,破了不吉利啊!”

翠铃:“什么规矩,规矩就你家这样入洞房啊?”

雨风:“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条件,我也害怕,不好意思呀!”

翠铃:“就这么不好意思还结什么婚?”

雨风:“看你急的,没出息,等有机会的呀!”

翠铃:“什么机会,等到你那机会,我已经进庙当姑子了!”

姜母:“雨风啊,还嘀咕什么呢,进屋吃饭了!”

雨风、翠铃:“好,知道了。”

这是一个星期六,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一辆出租车停在春子的门口。车上下来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和出租车司机各搬一箱的礼物下了车。这位地位显赫的领导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他说了句:“对就是这儿,当年老爷子出院我来送的,没错,没错,他们说着进了院门,正碰上春子走出房门。”

那领导很熟悉地喊一声:“春子!”

春子眉头一皱,竟然象没听见转身进了屋。春子妈从窗子看见来人迎了出来:“哟,我看来客人了嘛”

领导:“大妈,是我,来看看大伯!”

春子妈:“哦,是处长来了,我看象吗,你看我这眼神,老了,不行了,竟没认出来!”

领导:“一晃这么些日子了,认不出来也正常,有两个月了,这些天总是出去学习开会,我也没着家,大伯还好吧?”说着进了屋。那个司机放下东西说句“我车上等你”,就又都回到了院外的车上。春子也趁机走了出去。春子爹强支撑着从炕上坐了起来:“王处长来了,托你的福啊我才活到今天!”

领导忙扶老人躺下,春子爹说死不肯:“没事,没事,躺累了,也得坐一会儿!”

春子妈说:“你们唠,我去泡茶。”

领导:“大妈,不必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那边工作还忙.我听回去的人告诉我,这门亲事定了。我很高兴,早就该来拜望二老,就是抽不出空儿啊,我来呢就是和两位老人商量商量这大事。”

春子爹:“商量什么,什么事你就定,你当领导的想得远,看得宽,我们听你的!”

领导:“大伯,我也想听听你们老人的意见,,我爱人去世满一年了,我与你们商量,春子马上就就过去吧,我那边也需要一个人照顾啊,她矿区的大集体工作就辞了吧,我在市内给找个轻便点的活,你们二位老人看我这意见行不行?”

春子爹:“好啊,听你的,我们就这么办!”

领导:“那好,就这么办!你们二老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春子有什么要求也不知道。”

春子爹:“春子呢,这孩子不懂事,客人来了,她怎么走了?”

春子妈:“处长没来的时候她就说去单位有点事。”

春子爹:“有什么事,都下岗了,还有什么事,客人来了她没看见?”

领导:“下岗了还去做什么,咱们将来有个更好的工作,大伯别生气,我算什么客人呀,眼看就一家人了。我还想这喜事就简单点办,也别摇车晃辆兴师动众的,现在领导干部都要求捡典一点,要不呢都来庆贺送钱,别犯了错误,我想就请你们去,我们吃个团圆饭就行了。我父母早不在了,就我们四个人找个包间,现在对领导要求的严啊,不过我们自觉一点也是对的,你二老没看见吗我的司机都没让来我是打出租车过来的,咱们婚事新办了,省下这两万块钱就拿来给你们加强营养,不多,是份心意,大妈您收着。”

春子爹你这意见好,我同意,就这么着.这钱你拿回去,上次住院都是你给花的钱。花你那么些钱了,不能再花了!”

春子妈:“不行,不行,你拿回去,以后用的时候再找你。”

领导放下钱::“别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老好好养病,我走了,过几天我来接你接们!”

车开出胡同,上了公路,飞一样地开走了。

街坊几个人议论着……

  月夜。

街筒子里,院门外,坐着许多光膀子的老少爷们儿,摇着莆扇,聊着闲话。

雨雷喝得有点醉,晃着向西街走去,嘴里哼着什么小调儿也听不清,时不时被乘凉的人一声招呼打断,应声后,仍然不停步的走,不停嘴的哼……

街上的人议论着:“这小子仁义,自从春子和他黄了,就总是醉着不醒,唉!”

"还不是没房,没钱,要不人家春子能找处长去啊,比春子大十三四岁呢!"

"这年头,有钱能使磨推鬼"

"又瞎议论什么,咱们可别不知足,这几年眼看着日子红火起来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想一下子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咱们的苦处省市,中央都知道,听说正想办法"李云峰煽着扇子从自家院里走出来。

"老李大哥,可别给咱吃宽心丸了,我们这儿的老棚厦少说四五十年,多的都有百十年了,我爷爷的爷爷当初来这儿落脚,说这儿是块风水宝地,盼了一百年还是这个穷样!咱爹那时候,这儿流传的歌谣是‘进了龙湾寨,就把铺盖卖,新的换旧的,旧的换麻袋’;还有“天当房,地当床,挖煤的光棍排成行,只有梦里娶新娘,醒了只有泪两行!’现在是好了,可是棚厦子吓走了多少大姑娘!"

云峰说"快了,中央已经知道这些情况了,听说总理都知道了,有批示,这还不快吗!"

"真的?"

"能吗?"

"放心吧,我看假不了!"李云峰很有把握地说。

雨雷咧咧呵呵地唱着来到大西街。一棵百余年的老树下站着一个人,头伏在树上轻轻的抽泣。这是雨雷过去常和春子幽会的地方,因为往西就是一道山梁,山梁那边再没有什么太集中的人家了,只有一幢小小的土屋,那是卖糖葫芦的强子的家,是这儿一个最破的院落。老树下哭泣的人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来,原来是春子,春子见是雨雷一下子扑了过去,抱着雨雷哭得更加厉害:“雷子,我对不起你,为了俺爹那条命我不敢违背他呀,俺三岁没了娘,爹也不容易,我要是不从,估计他也就得死过去,俺无奈啊!"

雨雷也号啕哭了起来:“春子,这事不怨你,你爹是个财迷,我雷子命不好,没房没钱又没权,我要是个比那人更有权有势的人,你不跟我你爹都不让!老财迷,老财迷!______”

春子一下子推开了雨雷:“俺不准你那样说俺爹!他再错也是爹呀!”

雨雷:“好,你爹,你爹,你爹做得对,你去过你的好日子吧,穷小子只好和你说一声再见!”

说完晃里晃当的继续往西走。

春子:“我以后不许你喝酒!”

雨雷:“你是谁,我是谁,我什么也没有,我这一辈子就有酒做伴儿!”

春子继续头伏在老树上抽泣。

雨雷趔趔趄趄向远处的土屋走去。

面对着一个低矮的土坯房,喊着:"冰糖葫芦___"

"买冰糖葫芦的来了,强子_____"

门叫开了,强子从屋里出来:"雷子哥,喝多少啊,怎么这么喝?"

"我来,不欢迎是不?我现在是万人烦了......."

"看你说的,我是说句玩笑,你还当真,你来我巴不得呢,进屋,进屋!"

矮小的土屋里,堆个乱七八糟,地下还堆了些破报纸和捆好硬纸壳,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两个木箱摆放在炕梢,一个行李卷在炕头卷着,屋里很暗。

"坐,坐,雷子哥,我这儿也不象个样子"

"不错了有房有地的,看我光溜溜的无产阶级!"

看着雨雷脸上的泪痕,关于雨雷与春子的事他早有耳闻,他没有再敢提那件事,就说:

"我这是城里乡下,哈"

"多少人羡慕你呢,别不知足!我要有这么个窝也许凤凰飞不走!"

"那就给你,雷子别那样伤心,男子有泪不轻弹!这房你知道那一年,我从孤儿院出来,就到砂石场干活,院长跟我说没地方住还回来住吧,孤儿院养我十好几年,我舍不得离开那儿,可是能自食其力了就再不好意思给院里增添麻烦了。孙海叔跟我说:‘我一个人,你不嫌弃就来这儿住吧。’我也正好照顾他这残疾老人,想不到不到三年,他走了.居委会帮我葬送走了老人,我也想离开这儿,云峰大伯说:你去哪儿,这儿就是你的家,他掏出一个信封,抽出里面一张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两行字:我死后,这土坯房由张志强继承,还写了名字按了手印.我看着这张纸,就抱头大哭了一场,孙海叔啊,你说让我怎么报答你?"

"应该归你,听说你在砂石场挣点钱都给他买酒喝了"

"那是应该的,老人呀,我从小就到孤儿院也不知道我的爹妈是谁,就把孙海叔当爹孝顺了"强子说。

"好心好报啊,这儿的人谁不说你强子是好人!"

"哈,还好人,忘了念书时候.咱俩给老师偷杏吃了?老师问哪来的,你说是自己家树上的,哈,你家趁个狗屁杏树呀,老师还说谢谢咱俩!"

雨雷说"那是啊,但是也不能就说咱俩坏呀,那时候老师一个人住在学校,病倒了,咱也不能空手去看她呀,对吧!"

强子感慨的说"哈,那是啊,那是!"

雨雷:"那时候小,什么都快乐,不知道愁,现在不行了"

强子:“有什么愁的,不就是春子走了吗?那可不怨春子啊,她孝顺,没办法.再说了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可不缺!”

雨雷:“你小我三岁,你还不懂。”

强子:“呀哈,吹上了是不?”

雨雷:“不光是春子的事,最近二哥结婚了,你说一铺炕隔个布帘,想放个屁都得憋着,真难啊!你说二哥那人,大哥说让出厢房给他和二嫂住,他还拉屎攥拳头装硬气,说什么不同意,唉!”

强子:“我也听说了,早想让你来我这儿住,又担心你嫌弃,没敢开口。你要愿意就来这儿住好了,你倒班我也影响不着你,冬天我出去卖糖葫芦,过了清明我就走街穿巷去修雨伞.从砂石场下岗,我自己琢磨了这么两个活。”

雨雷:“嫌弃?我装疯啊?我谢谢你了.我歇一会儿就去搬行李,跟你也是个伴儿。”

  强子:“哈,给我戴高帽是不?好,你先躺一会儿.不忙,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强子拽过自己的枕头让雨雷躺下了,强子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不多时间雨雷呼噜声响了起来,

  天,,遮月亮那抹云渐渐游动着离开了,月亮挂在蓝蓝的夜空,虽然很美丽,但,是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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