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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主题

                        第十二章

    王小贵本来可以来个地地道道的高枕无忧,可是他就是这副德行,这种自认为是高层人士吃饱撑得无所事事的高级生活是他完全享受不起的。处于这样的一个阶层,要什么没什么,即使自己身体力行勉强能够做到,可是就凭他的大脑,他哪会有更胜人一筹的思想。也许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代名词,但是处于这个环境中,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已不是一个童话,像王大富那个真实的谎言已不能不称之为一种所谓随波逐流的创新或尤物。

    王小贵又处心积虑起来,他觉得上帝在不时地跟他开玩笑,变着法子戏弄他,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只剩下一副放浪的形骸,成为冷漠村真实的牺牲品。王小贵自认为命运不济,可是有时他本是无可奈何或无辜的,他也曾呐喊过,也曾诅咒过,甚至是呆里耍奸地嚣张对抗过,但是这一切的努力留给他的只能是眼泪,他也想过隐藏、堕落与死亡,他本想借这种光明正大而且场面恢弘的自戕以暴露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而且是不堪一击的,以此表达对这个世界无可奈何的投降。有时想想,王小贵觉得自己活在冷漠村这样的空气里很冤,既然自己不能飞得比鹰高,那么也总不能堕落得比鸡低,事实上,王小贵不仅落进了万丈深渊,而且还顽固地缩着乌龟样的头颅。

   第二天下午,王大富拎了一串子鸡来到王小贵家,他没有径直走进屋,而是围着王小贵的两间小瓦房转了几圈。

“喂,小贵,大清早的,你瞅啥呢?”王小贵瞅见了王大富。

“随便瞧瞧,这小瓦房还真结实呀!”

“瞧不瞧,我也死不了,命好,小瓦房也不会倒!自己的东西,不能受屈,总得过日子吧。”

“小王八羔子,那面墙能用土坯补吗?这草房不像草房,瓦屋不像瓦屋的,看起来丢人不?”王大富指着那面三角墙十二分的不满。

“丢人又没丢你的人,我的脸皮厚,怕谁呢?”

“把那坯拆了,换成砖的,砖的多气派!当年老子盖时,可是一分泥巴也没掺!”

“你给砖呀?”

“凭啥我给砖?我又不是你的老子,吃住都照着点,我给你砖为你补房,又不是我住,我倒了哪门子的霉了?”

“那你说啥?我爱咋补就咋补,我还想把对面的一堵墙拆了换成土坯的呢,这就是好事成双,拆下的砖我用它盖鸡圈。龟儿子的,要是咱有了钱,买砖盖新房,平房盖两处,一处自己住,一处养猪;要是咱有了钱,顿顿都吃鸡,想吃母鸡吃母鸡,想吃公鸡吃公鸡,买鸡一下买两只,吃一只,喂狗一只;要是咱有了钱,立马娶女人,想娶老的娶老的,想娶嫩的娶嫩的,娶就娶两个,正屋放一个,厨房放一个……”

“放你娘的稀屁,瞧你那熊样!觉还没睡够呀,还娶两个女人呢,呵呵,自己都养活不起了,还不怕女人啃了你的骨头,还是别想的好!想也是白想!”

“龟儿子的,你是谁?凭啥不让我想?整天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屙屎放屁呀。我爱咋想就咋想,要是老子有了钱,马上盖砖厂,砖厂盖两个,一个土坯进去变红砖,一个红砖进去变土坯!”

“小王八羔子,你存心想挤我的砖厂是不是,告诉你,老子下的砖可是全城第一,全村第二,你,就凭你那小样,靠边儿站!”

“龟儿子的,许你下砖,就不许我放屁呀,比就比,砖比不过你,我还不相信土坯还比不过你的,老子的土坯天下无敌!”

“那咱走着瞧,鸡我可是借给你了,十四只,一只不少!你就签个字,画个丫,还不起,抵押个东西,这样我的心里也有个踏实劲儿,不能让你赖了帐,老子的既打了水漂,自己赔了血本!”

“你真够绝的呀,我还有啥可抵押的?两间瓦房你看着拿,不行连茅坑也送你,里面孬好还有几担尿水,浇个菜啥的,保证有戏!”

“小王八羔子,那十四只鸡,可全是母鸡,每天雷打不动地下十四个蛋,押你这两间破瓦房倒是便宜了你这王八羔子,茅坑我家又不是没有,你就不能抵押个好东西?咱爷们还藏个啥?你的婆娘死了,也多少给你留点值钱的东西。咱爷们,脱掉裤子都能看见光屁股的,别兜着了!”

“我哪还会有啥好东西,以前早跟你说过,那婆娘早吃光了,还能留下个啥?乖乖,也可惜了,没给你留下个孙子!”

“别,别,咱可不稀罕这个,养你也不知咋养活的,省省吧。一个人过日子,东西多少也在自家的肚子里,不亏!可话又说回来了,母鸡归根是母鸡,吃到自己的肚子里总比打水漂的好,你也总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天天撵在你屁股后面跟要鸡吧。”

“鸡是母鸡,还会下蛋,可这有啥办法,反正还得送给人家,你总不能堵住它们的屁眼不让它们下蛋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心里明白,你借给我母鸡,这不是找事嘛,吃亏只能吃亏你自己,我有啥办法?鸡还得还给别人,总不能丢了面子,让人往脸上掴!”

“你的砖厂也得抵押上!”此时王大富一本正经的脸上飘过几分阴笑的余波。

“砖厂?那可是我的命根子,抵押给你,我不是赔了血本!”

“赔血本?你要是不还我的母鸡,赔血本的可是我呀,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为啥要我赔血本,倒霉的总会是我?”

“那就把出砖的那个抵押给你!孬好落个两家没脾气!”王小贵痛定思痛。

“说得爽快,可我要这么多出砖的干啥,厂长家的那个就够我忙活的了。抵就抵那个出坯的,以后不用再找人挖土制坯了,这头出坯,那头出砖,真他娘的转油,直!“

“亏你想得出来,我不抵押,龟儿子的,吃香了嘴,押给你一个出砖的已经不错了,还想吃鸡抓鸭,没门!打死也不干!”

  “那我就把鸡拎走,看那些人还不拆了你的屋,扒了你的皮,卸了你的骨头!”

   王小贵一想起没鸡的后果,心里一阵发麻,那天那伙人的招数他是领教过的。

  “押就押吧,谁的儿子谁心疼,反正又不是我的!”于是王小贵拿起笔在一个小纸片上半天磨蹭出“抵押出坯砖厂”几个字。

    王大富接过抵押条,如获至宝,又生怕王小贵反悔,飞也似地逃之夭夭,只留下王小贵“龟儿子的,龟儿子的”苦叫不迭。

    王小贵本没有太过于超前的思想,可是一想到钱,他的思想就会自然而然地打开,有时他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如此的思想冲动。人这一辈子就怕想不到,不怕做不到。

    王大富出其不意的逃窜令王小贵惊讶不已,他自信王大富一定做了亏心事,于是,他连忙清查了母鸡的数目,好在十四只鸡一只不少。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莫非这鸡有奄奄一息的,王小贵有点儿后怕,要是死了那么两三只……自己总不能让王大富掉了包,也总不能拿只死鸡还人家吧,这个理别人也不认。于是,王小贵将缚着双腿的鸡“一”字摆开,然后大叫一声“跳”,令他大失所望的是没有几只鸡能够挣扎着扑棱个几步;接着他又大吼了一声“跳”,并伴随着一个扬鞭的动作,值得庆幸的是这下鸡可是全部动员了起来,倒霉的是有只鸡还屙了王小贵一脚的稀屎。他此时并不恼火,只是略带强制性地拎起了那只惹祸的母鸡:“龟儿子的,较上劲了,没坏鸡!”

    王小贵不怕了,至少现在他不怕了,有了这十四只母鸡做后盾,他觉得这个世界总是阳光朗照,冷漠村的空气变得有点可亲了。王小贵本打算今天就将鸡还给人家的,以绝除那个一想起来就心痛的患瘤,可是他自有自己的打算:一个蛋孵只鸡,鸡下蛋,再孵鸡,寡蛋呢,就占一半吧,两个蛋,一个寡,另一个不寡的成只鸡,鸡下蛋,噢,公鸡不下蛋,那就占一半吧,不寡的成只鸡,一半是公鸡,一半是母鸡,公鸡绝蛋,母鸡下个蛋,一个寡……

    第二天一早,王小贵就起来了,他径直来到那十四只鸡面前,竟然惊讶得得半晌没说出话。乖乖,发达了,七个鸡蛋,七个王大富的鸡蛋,不对,现在应该是王小贵的鸡蛋。王小贵连忙捡了起来,但是转眼间他又不平了:“龟儿子的,还骗我十四只都下蛋,下个鸟蛋?看我不给你的蛋给卸了!”

    那些鸡都耷拉着脑壳,一些还在呻吟。王小贵看到它们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十二分的不悦。他好象知道它们饿了,一想起这是别人的鸡,他就打消了喂它们一点儿粮食的念头。但是,他还不至于坏到那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端了一大盆水来,并相信稠的吃不着,喝点儿汤还是勉强可以缓解一下的。那些鸡果真喝起水来。王小贵此时有点欣欣然:“喝吧,水有的是,这不比粮食,龟儿子的,精贵多了。也想喂你们粮食,可我想你们明儿再也不能下七个香喷喷的鸡蛋了,拿自己的粮食喂别人的鸡,这个理你们会认吗?我可不是啥傻蛋!要是你们明儿能雷打不动再下七个蛋蛋,我一定会把你们往死里喂的,老子说话最算话的,龟儿子的,要不信,咱就抠屁眼赌咒!”

    王小贵瞪大了两眼,看着那伙没有精神的鸡就来气:“龟儿子的,我可要赌咒了,龟儿子的,你们听好了……”

    又不知是哪只鸡跑肚,一股鸡屎经过一条很完美的抛物线,在王小贵的裤子上留下了更叹为观止的痕迹。

    其实王小贵应该知道他对这群鸡是变相的折磨或者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在冷漠村,他可以毫无忌惮地发泄,无论对男女老少,乌龟王八,可是他不能动手,不能将心中的怒火和无端的仇恨转化为一种力量掷出去,以满足手感,从而达到心旷神怡的效果。今天,王小贵得到了一种满足,而且是一种洒脱和洋洋自得的满足。这时的王小贵不免有一种有史以来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的成就感,那就是骑在人民头上的感觉真他妈龟儿子的好!

    第二天,王小贵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预言的场景,只有一个鸡蛋在那儿形影相吊着,还好,还有那么一个,这没有让他过度地伤心。再看看那些鸡,全萎了,连拉的屎都是水,一个个明显得消瘦,像一片树叶,随时都有被风吹走的危险。王小贵乐了:“龟儿子的,跟老子打赌,准输吧你们!”

    王小贵要还鸡了,不快点儿,这鸡迟早要死掉的,与其让它们死掉,还不如杀吃呢;与其杀吃,还不如送礼呢;与其送礼,还不如自己养呢;与其自己养,吃自己的粮食,还不如还给人家呢;与其送给人家,还不如喂乌龟王八呢;与其喂乌龟王八,还不如自各吃呢,可是鸡是自己借的,吃自己的肉,未免太残忍了吧。

    就这样,串了一串子鸡,场面也自然浩荡,像鬼子进村缴获的战利品一样,让看着的人眼流红水的馋。先拎,拎累了就在地上拖。鸡凄惨的叫声,王小贵的咒骂声,在冷漠村的上空先盘旋,再回荡。龟儿子的,反正谁的鸡谁心疼。

  “喂,小贵,快把鸡送咱家去!”王大发的老婆从对面迎了过来,“跟我一趟,送三婶家去!”

  “这鸡是我还给人家的,干嘛要送你家去?我又没被你赖着!”

  “刚才我找到了那天帮你打你三叔的人,我把他们骂得跟破鞋样,他们躲还躲不过来,甭说要鸡了,他们少的鸡不要了,是真不敢要了!”

  “不要了?那我不发财了,三婶,你慢走,我得赶紧回家喂喂它们,要是迟了,亏不得要了它们的命,我可得尽快赶回去!”说着王小贵急忙掉转了方向,硬是将头“咔嚓”捎带了过去。

  “我说你干着急啥,上我家喂,顺便!”

  “白吃你的粮食,我可过意不去,还是用自己的粮食省心。龟儿子的,这下可好了!”

  “这些鸡也不是吃一两天东西就可以省事的,你喂不起,别瞎折腾了,我家的粮食多,鸡圈又宽敞。”

  “我的鸡,我凭啥喂不起,又小看了我是不是?”王小贵一脸的不满样,“你是不知道,这些很能下蛋,就那一会儿的工夫,能一股脑下它个七个,要是真的喂不起,我就还给我爹去,免得那个龟儿子的把我的出坯的玩意儿瞎折腾坏了!到时还不纯赚他几十个鸡蛋!”

  “还你爹?你以为这些鸡是你自各的?别做你的小头梦了!”

  “那些人可是真的不要了,这鸡从我手里出手,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不成?”

  “你以为我找他们,骂他们是白找白骂的?告诉你,这些鸡是他们赔你三叔的医药费!嘴皮子的功夫,骂那帮没人性的王八蛋!”

  “龟儿子的,我早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就是掉,我也抢不过你们这帮龟儿子的。可是这些鸡……三叔能吃的完吗?何况这些鸡又不是公鸡,三叔吃它们没用!免不了还要梗了他的老牙!等它们下了蛋,生了小公鸡,我给三叔送两只磨磨牙,反正你鸡圈里的鸡现在还多着呢。”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三婶的牙现在可还好使着呢。别说这几只,就是换成一头猪,我也能一个饱嗝不打地吃下!”

  “我……我”王小贵一时语塞起来。

  “我啥我?这事要是让城里的发财知道了,还不连夜带回一大批人马剥了你的皮,扯了你的骨头!”那婆娘说一句,咬一下牙。

  “我……我倒了哪门子的霉了?生了两门子的窝囊气!”

  “从东头到西头打听打听,谁敢动你三叔一根寒毛?哼哼……”

  “那就算我命苦,我也不想跟你们这种人瞎搀和。这下头找着了,用不着我再赔了吧?”

  “天下没有这等好事,总算起来,这都是你一个人惹的祸,以后你三叔还有个啥闪失,到时你也得屁眼生蛆赖也赖不掉!祸根可是在你这里,好说歹说,你也脱不掉的!”

  “那……那好说。”王小贵心想量三叔拿出拉屎的劲也活不了几年,于是倒也安慰了不少,可还是不满,“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亲戚!算我命苦,倒了八辈子的血了霉!”

  王小贵将母鸡使劲地摔在了地上,然后像得了啥胜利似的,拍拍屁股,一股烟将自己淹没。

“哎,小贵,把这鸡拎咱家里,我这个老婆子可拎不动!哎,小贵……”

   冷漠  虚伪  狂妄  卑劣  无聊  麻木  妒忌  愚蠢 

   富贵在哪里?

   不要放弃,不停执着,不说害怕,不愿做缩头乌龟,活出自己;把握方向,自我控制,学会适应,给自己一个惊喜,活出自己;彷徨是空,怯懦是空,自卑是空,不填充不增补不调配是空,活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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