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的母亲
文｜ 彭静
今年取暖期一结束，母亲就急急地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了。我们的挽留，根本无法抵抗那间三十多年老房子对她的召唤。
只是这一次母亲回去后，和往年有不同。今年的母亲明显比往年粘人，我一天不打电话，甚至打晚一点点，她的电话就会拨打过来，如果恰巧我接电话不及时，会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我接起电话为止，直到确认我们每个人都在干啥，都好好的，才会絮絮叨叨说一些其他家长里短。
母亲每次放下电话前，总是会反复强调，一天听不到她的活泼可爱的小外孙女儿的声音，就会非常惦记。其实我是知道的，她也是惦记着她的女儿，只是母亲不太好意思表达。我也没点破，但是每次放下电话后，我都会心酸地提醒自己，母亲老了，母亲只有我，母亲越来越依赖我，母亲需要我每天和她说说话。
母亲今年虚岁73了，自父亲去世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12年了。我有爱人孩子的陪伴，这12年尚且感觉生命的缺失与隐痛不可弥补，何况母亲呢。我真不敢细想，原本胆小的母亲是如何一个人熬过雷雨交加的夜和狂风大作的春。每每劝说她干脆舍弃老房子搬过来与我同住的时候，她都是决然否定，只同意说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可以过来猫冬。
每次放假一家几口就会回到母亲的老房子里，带些母亲需要的或者不需要的东西，带上她喜爱的小外孙女儿的笑声，一并附上的还有一天半日的天伦之乐。
前日又驱车回百里外的老房子，还没拐进胡同，就已经看到母亲花白的头发和期盼的眼神一起在路边迎接她的家人。一进院子，母亲就迫不及待的摘了几颗只有指甲大的青杏给她的小外孙女，嘴里还说着，尝尝吧尝尝吧，你妈小时候最能吃青杏了。小女儿咬了一口没有吃，却引得我和老公每人吃了好几颗。我正欲再多吃几颗的时候，忽听母亲懊悔的喊了起来，“唉！你看我这记性，这杏子前几天刚刚求你堂哥给喷了药……”
看到母亲自责的眼神，我倒心疼起来，母亲真的老了，连杏子刚刚打过农药都忘记了。可母爱却让她还清晰地记得她女儿小时候是多么地爱吃这青杏。
返程的时候，母亲的眼神有几多暗淡，连她最喜欢的小外孙女儿一再挥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和外婆说再见时，母亲似乎有话要说的，最终却又沉默。直到我们的车拐出胡同，我相信，母亲一定还站在家门口那课杏树下，等着我再一次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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