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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人生(417 解狐荐仇)

  解狐是春秋末年晋国的大夫,在晋悼公执政时期,他在朝中为官,具体官职不详,我们只知道,祁奚曾推荐他出任中军尉,但还没等上任就病死了。据说,他为人耿直倔强,公私分明,他和“晋国六卿”之一的赵简子十分要好。有一次,赵简子对解狐说,他的领地里缺少一位总管,让解狐帮他推荐一个精明能干、忠诚可靠的总管。解狐想了想,觉得只有他原来的家臣刑伯柳比较合适,于是就把刑伯柳推荐给赵简子

  说到刑伯柳,他原来是解狐的家臣,但因他和解狐的小妾私通,被解狐赶出家门。事情是这样的:解狐有个爱妾叫芝英,芝英生得貌美体娇,如花似玉,深得解狐喜爱。可是有一次有人告诉解狐说,他的家臣刑伯柳和芝英私通。解狐不信,因为刑伯柳这人很忠实。为了确证事情真伪,解狐耍了一个小计谋,他谎称接到晋君旨意,要到边境巡视数月,于是当天匆匆出发,离家后便在附近躲起来,并安排眼线随时向他通报情况。

  芝英见解狐驱车出门,心中窃喜,当夜便偷偷溜进了刑伯柳的房间,俩人正在房中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时候,房门突然大开,解狐满面怒容,带着侍卫站在门口儿。

  解狐把俩人吊起来拷打审问,得知原来是芝英爱慕刑伯柳的年轻英俊,主动找机会和他勾搭成奸。了解实情后,解狐怒火万丈,把俩人痛打一顿,然后将两人赶出解府。

  根据解狐的推荐,赵简子找到了刑伯柳,并任命他为自己领地的总管。刑伯柳果然很有才干,把赵简子的领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赵简子十分满意,夸奖他说:“你真是一个好总管,解狐没有看错人啊!”

  刑伯柳这才知道是解狐推荐了自己,深为感动,于是回到国都新田,前去拜谢解狐。家人通报后,解狐并没有出来见他,只是派门人问他“是因为公事还是因私事前来”。刑伯柳作揖说:“我今天赴府,是专门负荆请罪来了,刑伯柳早年投靠大人,蒙大人晨昏教诲,像再生父母一样。伯柳做了对不住大人的事,心中本就万分惭愧。而大人不计前嫌,把我举荐给赵简子,让我感激涕零,特来拜谢。”

  门人又去通报,刑伯柳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下等候,却久久不见回音。正在疑惑难解之时,解狐突然出现在门前台阶上,两人只有十几步远。只见解狐手中张弓搭箭,居高向刑伯柳狠狠射出一箭。刑伯柳来不及躲闪,那箭己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刑伯柳吓出一身冷汗,解狐接着又一次搭箭张弓瞄准说:“我推荐你,那是为公,因为你能胜任,私怨不入公门;可你我之间却有夺妻之恨,你还敢上我家里来?再不走,射死你!”

  刑伯柳这才明白,解狐依然对自己恨之入骨,那一箭,不是真心想射死他,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他快走,他慌忙跪拜施礼,起身匆匆离去。

  作者感言:国人知道解狐,大都来源于“祁奚荐贤”的故事。祁奚荐贤的故事,被写进小学课本,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故事说,晋悼公在位时,祁奚被任命为中军尉。到了晚年,祁奚请求辞去官职,回家养老。晋悼公问他:“你辞去官职,谁可以代替中军尉这一职务?”祁奚便推荐了解狐。晋王十分惊讶,说:“解狐不是你的仇人吗?”祁奚说:“大王问臣谁可以做中军尉,没有问臣的仇人是谁。”晋王派人召解狐,解狐还没有来得及赴任便病死了。于是晋王又去问祁奚,祁奚推荐了祁午,晋王又惊,说:“祁午不是你的儿子吗?”祁奚说:“大王问臣谁可以做中军尉,没有问我的儿子是谁。”祁奚政绩平平,史书上没有记载他有过什么卓越贡献,但他却因“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秉公举荐,誉满朝野,名垂青史。而解狐,也因祁奚的举荐而被世人所知。至于祁奚与解狐有什么仇怨,史书上没说。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学语文教材里说,解狐是杀害祁奚父亲的人,并无根据。

  解狐举荐刑伯柳做赵简子领地的总管在先,而祁奚举荐解狐做晋国的中军尉在后,说不定,祁奚的“外举不避仇”还是从解狐“私怨不入公门”那里学来的,而后学者却被历代传颂。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想抬举谁,不想出名也不行。

  解狐举荐刑伯柳,至少有两点令人敬佩:

  敬佩一:他能善待犯错误的人。刑伯柳与主人的小妾私通,无论主动与否,都是一种道德失范,是一种过错。中国春秋时代,处于奴隶社会末期,奴隶主对领地内的人,具有绝对的生杀大权,敢于和自己小妾私通,解狐有一百个理由杀了他。但解狐不仅没有杀刑伯柳,而且还把他们双双放走,圆了他们的梦。仅此一点,就足见解狐的大度和善解人意。更令人敬佩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刑伯柳的过错并是自己的夺妻仇人而抹杀了刑伯柳的长处,他举荐刑伯柳到赵简子的领地做总管,本身就是对刑伯柳基本人格和才能的肯定。在现实生活中,存在这样一种晕轮效应:一个人犯了错误,人们很容易关注他的缺点并不断强化和放大,其优点则被边缘化,甚至被抹杀,犯错误的人再抬起头来得到社会认可,往往需要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怎样对待犯过错误的人,甚至是自己的仇人,解狐给我们做出了榜样。

  敬佩二:他“私怨不入公门”,公事归公事,私恨归私恨。解狐记仇,他没有宽恕刑伯柳,看见他就想杀了他,但私人仇恨并没有妨碍他秉公举荐刑伯柳出来做官,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在现实生活中,最常见的现象是:在推举干部的时候,领导们往往对有恩于自己的朋友和顺从自己的部下更加青睐,而对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和不那么听话的部下,疏而远之,甚至有意排斥压制,知贤不举。至于那些与领导结了仇的人,只要没有摆脱这位领导的“魔爪”,你就是有天大的才能,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之日。正因为如此,古今中外,溜须拍马、逢迎权贵、巴结领导、拉帮结伙、结党营私等,已成官场常态。象解狐公私分明、公而忘私,能够荐仇的官员,只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也正因为稀缺,才弥足珍贵,才光彩照人,才值得做世人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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