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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也许我们永远不能知道的伤痛

  (一)

  

  小时候,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满目狰狞的踮着脚尖摇摇摆摆的走路,含糊不清的嘶哑声音说,多漂亮的女孩啊,给我家当女儿吧。

  

  每每这时,胆小的孩子就会吓得嚎啕大哭。大的则会呸呸的向她吐口水,然后在她作势要打人的时候逃之夭夭。我属于前者,每当不得不路过她家门口时就会胆怯怯的攥着妈妈的手吓得浑身颤抖。

  

  是的,她是那样的与别人不同。浑身脏兮兮的,蓬乱的头发像地里疯长的野草,脸上布满烧伤留下的疤痕。由于神经被伤,她走路时总是惦着脚尖,一扭一扭的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她是个疯子,我不得不这样说。她会站在街上没完没了的骂,所有肮脏的话在空气中飞舞。没人敢劝说,因为她会无故打人。她的丈夫对她动粗,拿鞭子拿棍子,都吓不倒她。直到她骂的累了,就没事人似的停下晒太阳或是回家吃饭。没有人知道她在诅咒什么,谩骂什么。只是躲她远远的。

  

  她的儿子是班里最霸道的,因为他有一个长得像老巫婆而且很会骂街的妈妈,别人都很怕她。而且他也有点癫狂。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当了一方的小霸王,尽管他的不知天高地厚总遭到比他更强的人的殴打。

  

  长大后,才听说她的故事。她也曾是个大方端庄的女人。女儿懂事,儿子乖巧。天总是爱捉弄人,十几年前,她家意外失火。在北风呼啸的冬天,农家麦草堆积最多的一个季节。失火的原因众说纷纭,可火灾造成的真真实实的损失确实是令人瞠目结舌。她的女儿葬身火海,儿子得了她的全力保护只是轻微烧伤,而她为保护儿子大面积烧伤,几乎是面目全非。据说当时她的小儿子是蜷缩在她怀里的,可他三岁的儿子因为惊吓也因此有些傻。

  

  此后她就开始了疯癫的人生。让小孩子闻名丧胆,大人退而避之。街上时不时的传来她的叫骂声。

  

  十多年后的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她。她苍老的很迅速。仍旧是满脸伤疤,却添加了几丝倦意与病态。她坐在干草堆上晒太阳,年轻时的泼辣与疯癫已经随着流逝的岁月一并流去。偶尔有人和她说笑,她听别人拉家常,这个时代的小孩子不再对她闻风丧胆。

  

  (二)

  

  她的婚礼简单得像邻居串门一样,没有一切与婚礼有关的迹象,甚至没有鞭炮。只是请了几个院里的长辈陪了陪她的娘家人。而她在被称之为“婚房”的堂屋里将一只烧鸡啃得只剩下骨头。

  

  她的本应当是老大的媳妇,可是老大真的很穷啊,除了两间房就剩下几只羊,怎么能养活她以及她带来的两个孩子呢。随之老二收留了他,他有手艺,在建筑队当上工。

  

  她长得倒是白净,三十出头的年纪。她的脾气并不好,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她骂她两个女儿以及摔东西的声音。她偶尔也上街,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或是痴痴地傻笑或是一脸敌意的小声谩骂。是的,她也是个傻子。

  

  在村里住了两年后,她便开始大腹便便的频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没有人敢管她,她的丈夫不敢,就连计划生育队的工作人员都怕她。虽是挺着大肚子,依旧停歇不了她的嘴。她仍然乐此不疲的站在街上嘀嘀咕咕。没人敢和她说话,尤其是怀了孕的她。她来了九年,期间生了四个孩子。她的丈夫已是知命之年,生活的重担将他的头发都染白了,背也陀了。

  

  生第三个孩子时,帮她接生的邻居有意劝她将孩子送人,可她动了怒,生完孩子还没满月,就站在门口骂开了。此后没人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尽管别人是好心,欲想减轻她家的负担。

  

  她那么护孩子,绝对不容许外人的欺辱。她会缝补,会算数,会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邹巴巴的钱,给孩子买一支一毛钱的冰棒,当然馋嘴的她也会给自己买一支。他们衣衫破旧的站在小卖铺前舔着冰棒。

  

  其实,她也算是文化人了,高中毕业。本应当有个美好未来。那时候娶媳妇不容易,更何况他哥是个瘸子。母亲的以古老的“换亲”方式,为他哥哥讨了个好看媳妇。作为交换的对象,她要嫁给将要成为她弟妹的女子的哥哥,一个长年卧床的病秧子。她性子烈,死活不肯屈,将她强制嫁给那天的时候,她气的晕过去,醒来后换了一个人似的,疯疯癫癫。由此,她开始了苦难的人生。在她丈夫死后,她凶神恶煞的婆婆将她以及两个女儿赶出家门。

  

  她傻,傻的明白,知道谁好谁坏。这个家穷得山穷水尽时,她不肯将孩子送人。她没有对她的现任丈夫大声叫骂,因为他在她被婆婆赶出来时送给她一个家。她恨她的母亲,喝满月酒时将她的母亲骂的不成样子。她把不识字的丈夫的账单算的清清楚楚,从来不会出错。她以及她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她会缝纫。

  

  如今,她的大女儿已经结婚,二女儿上着市里的重点高中。另外几个孩子上小学了。她看管着最小的孩子,她依然孤单的站在那里小声嘀咕,她的儿子趴在地面上玩泥巴。

  

  (三)

  

  他是我见过的最安静的傻子,不哭不闹,不吵不叫。就那样呆呆的发愣。

  

  他颇有犀利哥的范儿。高高的个子,五官端正。夏天常是破烂短裤与不合时令的靴子。冬天是鲜红的妮子大衣,格外亮眼。永远是一副邋遢却个性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话。他常常站在路上,有时是路边有时是路中央。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望着一个方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无论酷暑严寒。别人从来不会怕他,他就像是个可怜兮兮的绵羊,畏惧的看着这个世界。

  

  他会出去几天都不回家,他家里有一个年迈古稀的老娘。靠着亲戚以及邻居的帮助艰难度日。而他靠在垃圾堆里翻食物维持生命

  

  别人都叫他“二妮儿”。在乡下,男子的名字若有“妮儿”两个字,表明他的父母对他很娇。

  

  别人说起他,无不叹息。他年轻时,也算是俊朗少年。而且聪明,成绩好,有望考上大学。他的家境也还算是富足。早早的给他订了婚,他对那女子倒也倾心。

  

  天有不测风云,高考那年他落榜了。正当心灰意冷的回到家,正撞见他的母亲与一男子亲昵。心中的愤恨将他的行为推向极端。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那男子逃出了这个村,他母亲受尽旁人冷嘲热讽。他的婚事也在此时岌岌可危,终于在媒人好话说尽也挽救不回时局时,他疯了。高考落榜,母亲失足,爱人远去。一时间,天崩地裂。他的父亲为给他看病,倾家荡产,最终家道中落,父亲去世。

  

  他的眼神空洞,常常是胆怯的偷偷张望。他的内心世界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呢?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以另一种方式生存。他们或张牙舞爪,或沉闷软弱。当命运之门向他们开错了方向时,他们已经没有了扭转乾坤的能力。下次,当你从这些人身边走过,请摒弃厌恶,以一个平常心去对待这样脆弱的生命。也许,他们的背后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伤痛,只是他们无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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