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超近照
“教导员躺在我的怀里牺牲”
革命老军人董超回忆牺牲战友
历经无数战斗，走过革命岁月，董超幸存，今年的7月1日，他将整整88岁。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在南昌安度晚年的董超回望过去，想得最多的是那些为了民族与国家而牺牲的战友们，还有那些说不上名字的无名英雄。他说，今天的和平与幸福，饱含着英雄们的斗志和鲜血……
开辟新区发动组织群众
1921年出生的董超老家在江苏省邳县土山镇，小时候念过私塾，高小毕业时，日军侵入国土，青年学生不少走上抗日之路，有的跟随国民党，有的忠诚于共产党。1938年，为了抗日，当地已经有中共地下组织，经地下组织的介绍，董超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走上革命的道路。“原来名字叫董光庆，入伍时改名为董超，主要为了简单易记。”从此，这个名字跟随了他一生。
1939年，时年18岁的董超当上了连队指导员。那一年，依据上级党组织的指示，以泗宿县归人镇为中心开展减租减息，合理负担运动，建立了苏皖边区抗日根据地。减租叫“对半减二五，四六三七开”，因为当年深入开展这项工作，当时已刻入他脑海的开辟新区工作，董超现在忆起都不费半点精力。他说，“对半减二五，四六三七开”就是把地主的土地租额减去二五加给佃农，或者把原来四六分成改为三七分成;合理负担，简单说就是贫雇农、下中农不用交公粮，“粮食是群众的命，粮食政策可是牵着农民的心啊。”
庄稼人说，人不负地皮，地不负肚皮。董超介绍，人民群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实惠，他们当然自觉地拥护党的抗日政策。在很短的时间内，各种群众团体、农救会、妇救会、儿童团、姊妹团都组织起来了。乡亲们敲锣打鼓地送自己的子女参军打鬼子。“那个时候，每个群众都知道共产党是真心为人民的，每一个共产党员也都知道，干上了共产党，一生都得为人民。”董超看着远方说，八路军、新四军还有一条不成文的“军规”，那就是除了打仗、建立抗日政权外，还得管群众的疾苦。不管部队驻扎在哪个村，村里饿死了人，部队领导就得担责任。
由于人民的信任、支持，很快包括归人镇在内，周边泗洪县、泗县、宿迁县的刘圩区、潘山区、金锁镇区、闸塘等10多个区都先后建立了抗日政权。到1941年，当时泗宿县建立了皖东北第一个抗日民主政权县。
抗日、解放战争中活捉四个敌人
董超参加了宿北战役、莱芜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战斗，战场上的故事数不胜数。董超回忆，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前夕，在攻克南京与徐州中段的符离集日军据点时，他亲自活捉了两名日军，并缴获三八式日造步枪两支。
当时，日军在津浦路符离集车站建设了三个据点，可以相互支援。日军数十人在符离集车站中心，车站西北角据点有伪军一个团部加两个营的兵力，车站东边符离集有伪军一个大队约两百余人。团指挥命令一营、三营攻击车站西北角据点，令董超所在的二营攻击符离集本镇据点。
“我和刘亚东副营长带四连迅速突破敌人约有5米宽的路障。”董超说，这时日本鬼子据点已经发觉，放了许多照明弹，如同白天一样，并乱枪乱炮乱射击。看到此景，董超开玩笑说：“欢迎鬼子给我们引路。”战斗经过1个小时的激烈战斗便全歼守敌、俘敌一百余人，缴获机枪三挺。
在占领敌大队时，董超正和鬼子据点通电话时，外面突然有人到他跟前叫“报告”，意识到是敌人的声音，董超大叫一声，驳壳枪已对准这两名穿着黑色军衣的士兵，他们放下武器，两手抱着头，乖乖地当了俘虏。“缴获了两支日造三八式步枪，我当时还是很高兴的。”
另一次活捉敌人的战斗是1948年7月攻打离徐州近20公里的小陈集敌据点。当时董超从二纵队调到七七团任二营教导员，经过两个多月集训进入战斗，团部命令二营主攻小陈集，从西北角方向进攻，一营从东南角方向进攻。在研究战斗时，董超建议由李长胜副营长全权指挥，他带突击连九连指挥攻击。经过6个多小时急行军于拂晓前进入战斗，董超从战士肩膀上爬过敌围墙，在占领大院时，突然看到了两个黑影慌张地从外面进入大院，他立即抱住了一个敌人并抓住敌人的驳壳枪大声一叫，吓得这两个敌人跪下求饶，“边求饶边说我还有子弹给你。”说起这段，董超笑了起来，此时，九连的指导员赶上来狠狠地打了敌人耳光，“他是怕我遇到危险。”
百姓慰问水饺全营三天吃不完
在讲述过去时，董超还特别提到当时的军民关系鱼水情。1944年农历正月初五，董超所在营攻克了宿迁县埠子镇陈祠堂伪据点，俘敌40余人。正月初六回到鲍集一线驻地，上午人山人海，敲锣打鼓。特别令他难忘的，是老大娘、大嫂和十八九岁的姑娘们，顶着一筐一筐的水饺，热情慰问，慰问之后，水饺全营吃三天都吃不完。
1946年11月，我军在撤退淮北前一两次战斗中，一个排长受了重伤，无法走动，在泗宿潘山区的一个村庄，一个农民家庭表示愿意收养。经过三个月，排长的伤养好回来了。当时，这是国民党反动派占领地区，老乡冒险把排长当亲人藏起来，暗暗收养，这个故事感动了每一个战士。董超记得，当时连队经常唱的一首歌反映了军民关系，歌词是“哎哟哎，我们军民要合作，你在前头打，我在后头帮。抬伤兵，送子弹，我们有的是血和汗……”
“雁平教导员躺在我怀里牺牲”
88岁的董超说，回忆起战斗，趣事连连，但战争的残酷也曾夺去许多战友的年轻生命。仅仅在1939年到1944年间，董超身边的亲密战友就有超过百人牺牲，更多的热血青年成为无名的英雄。
1943年的五月初五，是董超这一生最难忘的一个端午节。当时，董超在泗宿县三大队任指导员，每年的五月是麦子收割的时候，也是日本鬼子抢粮的时机。那天，董超听到赤山有枪响，便知道鬼子又出动来抢粮了，于是带上一个排欲占领赤山制高点，但到了山脚下时，发现山顶已经被敌人所占据，而在他们的右前方，又一批带着刺刀的敌军朝他们走来。敌众我寡，董超带着战士们赶紧隐蔽起来观察敌人寻找战机。到了距离敌军20米的地方，他一声命令“开火”，机枪、手榴弹全部向敌人飞去。“这时山顶上的敌人看到了，我们就又沿着山沟弯腰撤离。”但是，在山沟和撤离目的地树林之间有一块平地，就在这块平地上，有9名战士负伤。三大队政治教导员雁平同志被敌人击中，肠子被打穿，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干部战士个个杀红了眼，“我们拼了命从日本鬼子那边将雁平教导员抢回来。”
在潘山区龙河岸边，奄奄一息的雁平教导员躺在董超的怀里，只说了一句话“不能让鬼子抢粮啊”，便永远闭上了双眼。悲愤的董超和战士们找了块干净地，简单地掩埋了雁平教导员，大家望着龙河水，发誓多杀鬼子，一粒粮食也不能让鬼子抢走。
1946年7月，泗洪县朱湖庄塘乡，国民党反动派向我军大举进攻，当时董超任9纵队81团二营教导员。团指示二营在庄塘乡河岸上阻击敌人。上午9时战斗打响，敌人一再发起冲击，都被二营击退，战斗异常激烈，因战士情绪高涨，到下午5时，阻击敌人8个小时后，坚决完成了阻击任务，但双方伤亡惨重。二营5连连长王金双、副连长曹光林、重机枪排排长徐光明等9人英勇牺牲，“他们就埋葬在庄塘战斗的阵地上。”
那些逝去的亲密战友还有1939年新任潘山区大新乡乡长的陈光明同志、梅花乡新任的年轻乡长，他们当年都只有二十三岁，但年轻的生命或被日伪军杀害，或被当地地主与土匪勾结杀害。上世纪80年代，因为对逝去战友的思念与日俱增，董超利用空闲时间重返当年的革命故地。当地群众听说当年的董指导员来了，也自发赶来告慰烈士英灵，“新中国成立60周年了，我最想念的是他们。”
人物介绍
董超，1921年生，1938年走上革命之路后当了9年的指导员和教导员，1969年任福州军区后勤部副军职的副部长，1975年任福州军区军政干校正军职政委，1986年任江西省顾问委员会常委，1991年离休。他获得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三级勋章各一枚，独立功勋荣誉章一枚，担任过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