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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年少

    序

    我是一个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女孩。

    我也会冲动到不顾一切的时候。两者并不矛盾。

    事实上我生来便是一座貌似沉睡的火山。

    可惜从来没有人看清这一点,包括我自己。

    直到两年前……

    *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逢弯向右一万次,我们也找不到迷宫的出路 *

    (一)

    我高三了。

    高三并不似传说中的可怕,这一点恐怕被高三(2)班的大部分同

    学所认同了,男女生之间的交往也改高一高二时的含蓄,收敛,变得大胆

    而又直露。眼下正坐在我面前高谈阔论的这一堆男生便是明证。

    说实话,我并非是个相貌出众到能吸引众生的女子,甚至连一个好

    的聊天对象都算不上,除了我会在让人忍俊不住时适可而止的笑上几声以

    外,我实在想不出与我聊天有何乐趣。或许是我优异的学业成绩让人钦慕,

    或许是我文静柔弱的外在符合了他们对于女性的某种理想,总之,男孩子

    的心思是我无法猜透的诸多事情之一,至今仍是如此。

    * 人——难懂的动物;男孩子——更难懂的动物。*

    (二)

    “请问作为本班四大才女,你有压力吗?”“和尚”自认幽默的模

    仿着昨日电视中秋香与唐伯虎的对白对我说道。我埋头于我的物理习题,

    置之不理。众人哄笑。“和尚”于是欺身上来拔去了我手中之笔,这在风

    气保守到男女生之间甚至不可有手足之触的南方小镇的这所重点高中来说,

    实在是一个惊人之举。我又羞又恼的呆住。而众又哄然。

    “‘和尚’,你是不是欠揍?”是坐我后排的后排的“兔牙”。和

    尚果然放下我的笔便扭头黯然的走开了。兔牙则走上前来,“JJ,你别理他,

    我们还是来讨论讨论物理题吧。”手里拿着他“23”分的物理考卷,脸上

    挂着暧昧的笑。众又哄然。

    “23”,我是永远记着这个数了,因为那日也正好是10月23日。

    也正是在那日,我第一次发现“兔牙”的兔牙并不是那么惹眼,我

    也第一次发现兔牙在我们班男生中是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尽管他只是

    不怀好意的帮我摆脱了窘境。

    我实在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 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在旁人看来……旁人根本不会对你细看。*

    (三)

    我自小便是妈妈眼中的乖女儿:

    我从来不独自逛街;我从来不和男生通电话,公事也不;除了上晚

    修,我从来不在晚饭后出门……

    哥哥却完全不同:

    他整宿整宿的不回家,从不细声细气的与妈妈说话。

    我和他很少碰见,也无法沟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他有时也会在雨天里旁若无人的走进高三(2)班,一声不吭的把

    一把黑伞放在我桌上,然后扬长而去----当然再见面或许是几天以后的事

    了,我从不道谢,我知他不稀罕。

    我想我有点恨他,他夺去了太多父母本可以给我的关注。爸爸可以

    接连几个小时不知疲惫的痛打他,妈妈可以痛哭流涕、竭斯底里的骂他。而

    每每我拿回门门优异的成绩单时,得到的只是父母有气无力的一句:“唉,

    你哥要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我才明白,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拿他当个偶

    像崇拜着的。

    没有他,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了……

    * 透过泪眼,你怎么看得清自己心底写着什么 *

    (四)

    我站在滂沱大雨中,无伞。

    怎么会在雨中,我已不复记忆,只记得是个雨天。

    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半小时一部的公车进站,看着旁人拼了命的挤上

    了车,看着车艰难的上路而无动于衷,我一定是疯了。

    “Tang Tang Tang”一个黝黑黝黑的人踩着辆28的“重型坦克”过来。

    是他!兔牙。

    一个急刹车,忽然发现他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JJ,是你?上车!”

    “……”我默然。

    一把拽过我的手,“要上快上!我还有急事。”

    雨似乎是没有尽头了。

    一盆一盆的倒在他头上,又一滴一滴的落在我臂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四滴

    ……

    “停!我家到了。”

    想道谢,想起哥哥,作罢。

    ……

    那个雨天或许也从不曾有过。

    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我和他偶然经过这个车站,我涩涩的问

    起他那天怎么会想到送我,他愕然:“我从未骑车来过这边。”

    * 我在世上做梦,还是,梦到我在世上——那不重要 *

    (五)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小雨,今天总算放晴。

    入秋以来,我一直不适。

    先是头痛了好一阵子,这几周胃病又发了。一小碗晚饭,每每

    让我胃痛得半夜醒来。

    我开始喝粥,咸菜下粥,也甚可口。

    母亲见了,只是皱着眉说了声:“你近来怎么吃得那么少?”

    便不理我了。

    不受父母关注原来也有好处。

    只是白天,我又头晕得厉害了。

    于是对于每日在我座前高谈阔论的男生们,连浅笑也是不情愿的

    了。自然大部分人都知趣的转移了阵地,只剩了原本就坐我前排的和尚和

    Quake(即兔牙,不知从那天起,我已经习惯叫他本名了,他的本名比兔

    牙好听,我觉得)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徒劳的努力。

    我还是作势埋头在一本习题中,天知道那是数学还是物理,我只是

    头疼。

    头疼之余,我拿眼角溜了Quake一眼

    他的眼睛确实很亮。

    我下了一个结论。

    “唉,昨天的雨下得真他妈大,害得我屁事也没干成。”

    我一阵心悸,吓得一抬眼。

    他正拿眼瞪我。

    忙拿起要发的数学作业本(我是组长):“你的作业本。”

    “‘谢谢’也没有一声?”

    我又心悸。

    “谢谢。”声细如线。

    “讨来的不要。哈哈哈!”

    这才惊觉。

    我为何要谢?给我个理由先。

    我笨得象猪。

    *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也许知道?我不知道 *

    (六)

    开始有意无意的撞上他的目光,

    开始有意无意的对他浅笑,

    开始有意无意的收藏他说的话,

    开始有意无意的翻他的作业本,

    ——于是现在就只剩下他还在我面前自说自话了。

    “JJ,怎么今天没去看我踢球啊——”

    ——厚颜无耻,我从来不去

    “见鬼,被一班毙了。”

    ——好!

    “可怜我的仔裤,裤腿全脏了。老爸知道我去踢球,一定会打死我。”

    ——不!我抬头关怀了他一眼

    “我只好——把裤腿全剪了。”

    他抬腿放在我桌上,“呵呵,苹果牌的短裤也很帅吧。”

    我再也无法忍受,张口:

    “哈哈哈!”

    “呤——”上课铃响。

    数学老师用去疯人院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 若是死水,怎会有波澜 *

    (七)

    “JJ,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Quake露着森森兔牙,假惺惺的斯文了一番。

    未等我抗议,一堵人形墙已挡住了我前方的所有光线,浓浓的烟

    味在我四周弥漫开来。

    《孔雀东南飞之现代版》,我不懈的在我的作文本上画着鬼符,

    心里胡思乱想着刘兰芝嫁给一个烟鬼会怎样的问题。

    “付出一定会有回报吗?”

    假充深沉!我不屑理之。

    “见鬼的物理题,我和胖子用了昨天整个晚自习也没写出一道!

    回宿舍,和尚还敢在那里屁话连篇,说什么付出一定会有回报,狗屁!”

    天哪,他几天没刷牙了?!

    “可怜我又没他那么油嘴滑舌,”

    他终于知道什么是谦虚了,老天保佑。

    “争不过他,只好和他干了一架……”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我画鬼符的手也不觉停滞,眼定定的看着作文本。

    “后来,我在铁轨边的山坡上坐了一夜,想了一夜,也吸了一夜

    的烟……”

    沉默,浓浓的沉默掺合着浓浓的烟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他的眉宇之间尽是忿然,他的大手一把覆上我握笔的手。

    “别写了。”他说。

    而我,我昂起头看着他,我平静而又坚定的说出了我已在心里

    说了千百遍的两个字:“有的。”

    “什么?”他错愕。

    “回报。”

    一丝莫名的清香在我俩身边荡漾开来,

    静静的淡淡的荡漾开来……

    *我从不为昨天悔恨,我也不为明天忧愁,我只为今天的拥有而快乐*

    (八)

    Quake霸道的借了(是“有借无还”的“借”)坐我后排的某人的座位,

    保持饿鹰扑食状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从早自习到晚自习

    ——我捂着耳朵大叫:“不要烦我!”

    ——可是我喜欢

    下课铃响,Quake每每霸道的握住我的手,不许我在课间写任何的作业

    ——我立马跑到教室外的水龙头边洗一遍又一遍的手

    ——可是我喜欢

    跨进教室,Quake每每瞪着闪亮的眼、挂着他如假包换的暧昧的笑向我走近

    ——我茫然的作势回瞪他

    ——可是我喜欢

    ……

    不知何时,雨又滴答滴答的打在窗棂上了。

    我又习惯性的忘带了伞,只好百无聊赖的在数学书上画着垃圾画(后来当

    我为Quake解疑说那些是垃圾时,他颇不以为然:“这怎么可以叫垃圾呢?”为防容

    不下太多谄媚之语,我忙洗耳。不料他满脸严肃外加烈士赴刑场时的凛然正气:“废

    品回收站都不要的东西也配叫垃圾?”……

    (而今,过往的一切重又一点一滴的浮上心头时,

    那时的甜蜜已经那么遥远得只剩了悲哀了!)

    连哥哥也把我忘了

    ——我有些失落

    一把大黑伞在我头顶撑起,伞下是闪亮的眼。

    “我送你!”

    “Quake,你这一招是不是太老土了?”

    “唉,你自己要喜欢这么老土的人,你要我怎么办?”

    “你!”我气得正要跺脚,Quake已拖着我的手走进雨中了

    在校门口,谈笑中抬头时忽见道旁树下那熟悉的黑衣人,是哥哥

    我怔住了,哥哥呆立了几秒,冷冷的看了看我,看了看Quake,把手中的那

    把黑伞狠狠的扔在树下,随即闪进一条路旁的小巷不见了。

    “刚才是你哥?”

    “不相干的人,你问他做什么?”

    我不顾心中的绞痛毫不脸红的对Quake说谎。Quake觉出了什么,一路上

    只是说着他无穷无尽的笑话,不再问我。

    终于到我家楼下了。Quake

    忽然说:“如果是我让你感到耻辱,请告诉我,

    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任凭不知是泪水还

    是雨水冲刷着我的脸。

    你们不会是我的耻辱,哥哥不是,你也不是,永远。

    *世上所有的相爱的人的快乐都是一般无二的;而痛苦——痛苦却是各式各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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