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猪猪咬着小布丁，很香甜的样子。我要给她买好些的，她只要小布丁。猪猪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这让我开心，也让我担心。她会不会在某天对我说，妈妈，我觉得猪猪阿姨比你好。
小家伙生下来就长得圆嘟嘟的，正好又属猪，小名就叫了猪猪。猪猪才五岁。猪猪阿姨是她的继母，我前夫的现任老婆。如果说女儿是男人前世的情人，那么猪猪则是他今世的情人。从我知道雷阳叫他的情人也叫猪猪后，我就死了心二话不说一定要离婚。
如果一个男人已不再爱你，你还留恋他作什么呢。
从下午三点开始，我就在做着准时下班去幼稚园接女儿的准备。临到下班还是被突发的事情耽搁了。等我赶去幼稚园时，只剩下一个小男孩在等着他的父母。我的脚步声大约让他误以为是他的家人，他冲到门口来又失望的退回座位。
看到这个失望的男孩，我很庆幸我的女儿没有一直在这等我，一次次失望。老师告诉我猪猪的妈妈接她回去了。“她留了张纸条。”她把纸条拿给我。
站在曾经的家门外。我深吸口气按了门铃，开门的是朱绿袖。她开门后让过一边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从门外可以看到猪猪跪在茶几边上玩，雷阳在摆餐桌，准备开饭了。这房子现在的布置和我以前的布置完全是不同的风格，明明还是这幢房子，明明还是这么大的面积，给人全然不同的感觉。我用色一定要同一色系，她却不同，不同的颜色搭配起来原来也可以觉得和谐。我还在打量，猪猪看到我跑过来。朱绿袖摸着她的头发解释：“我打电话去幼稚园，知道你没去就先把她接回来了。要你多跑一段路了。进来吃了饭再走吧。”雷阳也走过来附和。我正在想要怎样拒绝，猪猪插嘴：“不了，我们要去吃麦当劳，我和妈妈昨天在电话里讲好的。”
我牵着猪猪肉乎乎的小手走进电梯时，一直想要怎样奖励一下她。
“要不要吃冰淇淋？”然后她就挑了个五毛钱一个的小布丁，很满足的吃着。
“为什么不要这个呢？”我指着另一款问。
“猪猪阿姨说我也是个小布丁。”
有时我想我和朱绿袖，我这下堂妇和她这新妇，能够这样不远不近的维持一种非常态友谊，原因只能是她真心爱小猪猪。这样想时，有些心酸，当然不是为了雷阳。在离婚纸上签下名字的那刻，我就把他扫出了我的内心。我是怕我的小猪会离我越来越远。当初离婚时，我什么也不要态度坚决的一定要小猪跟我。那时觉得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小猪是我的唯一，绝对不能再失去。可是我输了。法官根据雷阳的陈词和我的工作性质判定我不适合带女儿，把她判给了雷阳。
上诉期间，朱绿袖找到我。那是我和她第一次面对面。她说我是朱绿袖时，我说久仰。朱绿袖在我不屑的目光中，坦然的喝着咖啡。起码有两个小时，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喝完二杯咖啡一杯柠檬水时，我已把我和雷阳从相识到离婚慢慢想了一回。第一次承认，我和雷阳有今天，其实我有很大的责任。从实习记者到当家记者，我把工作看得比家庭重要。
“你不怕我冲动起来会对你不利吗？”我说。
“如果我说我研究过你的性格，你会不会觉得意外？”她问。
我挑了挑眉毛。
“在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雷阳后我就开始研究你，我想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女人。想尽可能多的了解你的生活规律。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那时我只是很蠢的在找一个不让你发现我和雷阳秘密的方法。很傻是吧。”她笑。
“总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让你知道了。某种程度上我对于你的了解甚至可以超过你的亲友了。人与人真的很奇怪是吧。最后变成你一定要损坏一桩婚姻，我拼命想让它维持。我用沙堵，你用水冲。”
“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你太绝决了。其实雷阳没有想过要离婚，我很清楚。他是一时迷惑，蝎子座的男人，回头时不会不舍得，但会一时被迷惑得很深。在这一点上你不是个聪明的女人。”朱绿袖说完看看我。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那是我的事。说说吧，你今天为什么找我？不过不要提雷阳，他的一切与我无关。如果你说你们要结婚，有没请阑，有的话我会去参加的。”我得先申明我的底线。现在我不想听到雷阳这两个字。
“不是雷阳，是猪猪。把她交给她爸爸吧，你没有时间也无法分出精力照顾好她的。不管你是怎样想我的，我觉得该在这时候告诉你这点。我想你最不愿见的人要算我了，我也不想多说。你好好想想。”她说完要了第二杯柠檬水。
“你们会结婚吗？”我问。
“应该会。是你不要的。这是事实不是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来我没想过结婚的，这之前我只想一个人过这辈子，似乎也不错。我清楚雷阳爱的是你。俗话说相争无好言，你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了。不过我不会在意，因为我爱他。也因为爱他我会照顾好小猪的。”朱绿袖很清醒也很现实。“有个人一起取暖总是好事。”
朱绿袖讲完她要讲的话就离开了。我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开始回忆她给我的印象，一身合体的紫色套装，淡静的一个女人。
慢，好象不是，上次她留给我的不是这样的印象。那是我发现他们的时候。我先是在购物区被她的神情里的闲适和衣着的大胆张扬吸引，那时我正在做一个单身贵族的专题，一眼可以判定她是个有料的对象。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一直观察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去采访，我跟着她转的视线范围内竟出现了雷阳。雷阳走近她，亲昵的环着她的腰肢，她则很洋派的亲了亲雷阳。他们的关系已不问自明了。我冲动的想走过去揭穿雷阳时，摄影师换好电池走回来。他的出现象冷水当头浇下，我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离开了。
现在轮到我对她感兴趣。似乎晚了点，我应该在更早，在知道她存在时就要去了解她的。可那时我刚发觉我的衬衫竟然有了污点，我急于脱掉它，离开它的气息之外。连她这个在一般情形下的原罪犯，都忽略了。
要了解她最直接的办法是问雷阳，前段我当他是狗屎和垃圾，懒得和他答言。所以我打过电话时，他都要蒙了。等我直截了当的说明我的意图他才明白。
“你们女人真难懂。以前是她想尽办法要了解你，现在是你要了解她。”他说。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你们就是你和她，也即是我成果和朱绿袖。曾经我是他生活里的唯一，今天承他看得起把我和朱绿袖相提并论。
“与主题无关的话，能省就省吧。”我没好气的答他。
从雷阳那里，我了解到朱绿袖是外企的主管会计。这倒和她今天让我看到的冷静和现实很符合。
“我今天和她见过面了。”我告诉雷阳，试探一下这场会面是不是出自他的授意。
“是吗？你们会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应该说也是时代进步的结果吧。”他说。话语里很有些讽剌意味。懒得和他多说，好象这场婚姻弄成这样，是我的错似的。我挂了电话，拿起外套走出咖啡店。
夜风吹来，我抱紧双臂，心里浮起一些无由的凄惶。找了辆计程车，只奔我以前的婆婆家。这时候我只想看看小猪。
他儿子东窗事发后，几乎被她骂个半死。我知道她骂雷阳，只是想挽救我们的婚姻。对我坚持离婚，她无法理解。在她的辞典里，夫即是天，天再错你也总得在天下过活。
车开出一半时，我才清醒过来。现在是几点钟了，这样忙忙的跑去猪猪应该已经睡觉了。再说和婆婆也不知怎么解释。正好路边是老树咖啡，让司机停了车，我进去叫了杯咖啡。
对着咖啡，思想一片空白，整个人象抽空了似的。很想用双手捂住脸，或是抱着双臂让自己暖和一点。
不知这样坐了有多久，咖啡早凉了。尘尘电话进来时，我自觉自己的声音没有异样，尘尘却问成果你怎么了？
我说没事。
“你在哪，我过来。”这人决定的事，没人拗得过来，趁早告诉她更省事。
尘尘来得比我想象的快。“我就在附近不远。”
“怎么样，开始觉得人只影单了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讲话从来不绕弯的。她做人的原则是宁可让别人难受，决不让自己难受。从小她就比我活得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怎样才能要到。而我，似乎一直是被动的被生活推着向前。
我看着她，半晌说了句话让她眼睛都圆了几分。
“尘尘，我想放弃猪猪的抚养权。”这话出口，她吓了一跳。
“不是说猪猪就是你的命吗，怎么了？”当初她劝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时，被我痛骂了一顿。
“我今天见到朱绿袖了。”我说。
“什么稀奇，八百年前我就去找过她了。”尘尘说出口才意识自己说了什么，看那神情，好象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我只看着她不做声。
“我，我只是不服气。天下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一定要招惹你。我只是想替你出口气。”她嗫嗫的说。
“别停，说下去。”我嘲讽的应声。“说重点。”
“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见过了，我这人你也知根知底，不用说你也能想到我说了什么话。”她呵呵傻笑。
“我只是暂时放弃。从现在开始我要着手建立自己的家，并且调整我的人生节奏，先有一个过渡期，然后要回女儿，让她成为我生活的重点。我想，雷阳和朱绿袖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那时我要回猪猪就很容易了。”我说出我真正的打算。
尘尘哈哈笑。“这才是你，我说怎么那么容易就转性了。嗯，我支持你，说到底我也是猪猪的干妈。”
如是我们两个就在那讨论了一些可行性方案。比如在哪里买房子比较合适，猪猪要在哪上小学，中学，甚至连以后上文科理科她干妈都有考虑了。
似乎有了一个不错的远景，近在眼前的痛就变得容易挨过去了。分手时，我的心不再那么空了。
而我也真的是按计划开始实行。先是在玫瑰苑买了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三成首期，十年按揭。今天是我把带猪猪第一次回新家，小家伙开心得在自己的房间里翻跟头，大喊大叫：“妈妈，我现在有二个房间，二个家，两个爸爸，二个妈妈。还有猪猪阿姨。”听听这小家伙说的什么话。
过了一会她又说：“妈妈给我贴纸和笔。我要在我的房间画上我的专属标志。”
“猪猪阿姨说我的物品要画上我的专属标记，然后我要自己负责整理和爱护。”她的解释让我瞠目结舌。接着她让我见识到了她的专属标志是什么，所有的物品上她全部贴上个粉红色的小猪头。“嘻嘻，这就是我，猪猪。”
我叹口气，这朱绿袖带孩子有一套。我想以后猪猪不在的时间，我若不开心时，可以进到她的房间摸摸那些粉红的小猪头。
我放水给猪猪冲凉。小家伙顺口说“妈妈你和我一起冲吗？”
“不，妈妈只帮猪猪洗澡。”
她嗯了声，好象有些失望。“有时候猪猪阿姨和我一起冲凉，我们把浴室弄得到处是泡泡，可好玩了。”
这是第二次朱绿袖让我服气。我最怕做的事情就是洗碗，晾衣服和整理浴室，人家有本事弄得到处是泡泡，再慢慢整理，而且那个到处甩泡泡的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看动画片时，猪猪睡着了，我把她抱到她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她玫瑰花瓣般的睡颜，心一瓣瓣变得柔软。以前我为什么没有意识到看着孩子睡觉也是种乐趣呢？
第二天我带猪猪去儿童乐园玩了一天。其间有电话找，我都匆匆讲完，公事一律交待下属去做。到下午时，我和猪猪都晒得脸红通通的。
晚上躺在床上我突然意识到，报社没有我，一样转得很好。
二
离婚的女人，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在别人眼里总是不同。这些人也有些分类。一类是传统观念的婶子级人物。她们觉得离婚的女人也就是寡妇了，可怜啊。一定要同情。如果有适合的人选，要帮着留意撮合，让她能再成个家。还有一类则是那些很正派的男士，以前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知道对方已从一个已婚女人变成了弃妇，很多连朋友也不敢做了，有的虽还是朋友，到底不象以前一样随意，处处象要避几分嫌疑似的。最后一类就是最可恶的色鬼了，不提也罢。
今天这三种人先后表演了一番，成果又累又气。一天到晚正事都做不完，还要为这些无聊事伤脑筋。要说伤倒是对于朋友的疏远让她真正受伤。虽然知道真正的原因，却是无法说出来，只是眼看着昔日的友谊走向终点。在她，从没想过要让友情变质。委屈无从说起，只好闷在自己心里。
而今天充当介绍人的不是别人，是成果的姑妈，所以她也没有说不的份。她找理由说要加班到很晚，姑妈说没关系，时间你定，几点都可以。结果晚上十点，她老实出现在相亲的现场。当她看清对面的人时，眼珠差点掉出来。
相亲的对象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哥并不是姑妈亲生的，有段时间姑妈很想亲上加亲，后来看两个小字辈实在无此意思只好作罢。本来成果和陈自强的关系还算可以，弄出这么层意思后反而疏远了。前两年，陈自强去了加洲留学，两人断断续续还有邮件往来。没想到事过多年姑妈竟然旧事重提，陈自强也不知是在高压下屈服还是怎的，也会在大洋此岸出现。
陈自强看着神情变幻的成果，心里暗暗好笑。都是做了妈妈的人了，神态上看起来还是象当年那个小表妹。也不知公事上她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两人打过招呼重新落座。成果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面前这杯是果味牛奶。她看看对面的杯子，陈自强知道她的疑问，“还是白开水。”两人一起笑了。
成果不知道，其实陈自强一直都很喜欢她，只是当年她那么抗拒亲上加亲，他为了配合她只有收起爱恋，在心底关注她。她嫁人后，他一度强迫自己忘了她，但知悉成果竟然离婚了，所有的爱全部回头，竟比当年更想能娶到她。
这些是成果所不知道的。这天晚上他们只是聊了些童年的旧事，分手时成果觉得这个晚上过得还算不错的。美中不足的是，陈自强一直不给她机会了解一下她姑妈是使了怎样的手段让他从美国飞回来的。嗯，下次再问吧。
和陈自强第二次碰到是在成果娘家。那天成果被老爸电话通知星期天一定要带猪猪回家参加家庭聚会，就知道一定又是姑妈的主意。
说不远也有二百公里，非年非节的成果有些不想回去。还没说完，老爸那边就收线了，不理她的理由。她唉声叹气一回，想起老爸的心脏只好回去。
陈自强那天和猪猪两个是相玩甚欢。看着所有人有所期待的神情，成果只有翻白眼的份。
第二天很意外接到雷阳的电话。“你表哥回来了？”他问。
“不关你什么事吧。”成果没好气。
“那小子一直对你有那打算，当我不知道。看来这些年都没死心呢。”他说。
“那又怎么样，还是与你无关。”成果噎他。
“果果。”雷阳叫她的小名。“你说我们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成果还想说两句硬话，一时心软，等了会只说了句“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我的事你少管。”
看来是猪猪回去传播的消息，不愧是记者的女儿。倒是雷阳说的事让她吃惊，表哥喜欢自己。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男人看男人，在这一点上一般是看得很准的，她信雷阳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成果还一直以为陈自强是和自己一样屈服于姑妈的唠叨去相亲的。
亏她老人家想得出来，让他和她相亲。
得想个办法表明自己的立场，成果并不想再婚。至少是现阶段不想。
在几种可行性的联络方式中，她选了邮件。她写了封邮件给陈自强。她在邮件里写道：我不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不适合你。写好后她有些犹豫，想删掉，想想还是说清楚好些。点了发送成果心想，这下陈自强同志可以回他的美利坚继续学业了，她的麻烦就快结束了。
三
这当然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原来陈自强已提前修完所有课程，这次回国是应聘到本市一家跨国公司工作。于此同时，雷阳也开始成为她新的麻烦。那人大概是失去了才看清她的好，又或者是因为男人的独占意识，不想有另一个男人娶走他曾经的女人。反正雷阳常常有些不合常宜的举止。就象今天明明是该她去接猪猪的日子，他也会一早等在那儿，还一幅想和她聊聊的架式。成果懒得理他，他就走通女儿路线，看着猪猪期盼的眼睛，成果的不字实在不忍心说。于是就成了猪猪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爸爸，开心的走出幼稚园的局面，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实际上这个家早已分崩离析。小孩子不知道这些，能够再和爸爸妈妈一起，小猪猪一路上蹦蹦跳跳，兴奋不已。
“成果，我们去食为先吃饭吧。”雷阳征求她的意见。
“你看着办吧，不过我要ａａ制。猪猪的我和你各付一半。”成果回答。
雷阳愣了一下，想想这样才是成果，也就答应了。走进食为先，领班走过来打招呼，雷先生雷太太好久没来了？成果想否认雷太太这个称呼，想想解释起来也太费事，抿了嘴唇不发一声。雷阳看在眼里暗暗发笑。
这顿饭两个大人是吃得各有滋味，只有小猪猪左手一只虾，右手一只虾，吃得肚子圆圆的，十分香甜。结完帐，成果真的和雷阳算清了数，雷阳也就不再提议要去什么花钱的地方，三个人顺着马路随意的走着。不一会小猪猪就瞌睡起了，眼睛闭一下睁一下的，雷阳抱起她，小人儿趴在爸爸的肩头一会就呼呼睡着了。这里离成果的新家不远，看孩子睡着了成果要接过去带猪猪回家，雷阳说我送送吧。成果坚持自己能行，结果她自己带着熟睡的女儿回家，累得手臂都不会弯曲了。
这个晚上如果就这样结束，成果和雷阳和故事可能要改写。可是小猪猪让这个晚上又有了意外的转折。也不知是不是海鲜里有什么不干净，还是她吃了受不了，反正猪猪在深夜时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成果忙抱了女儿打的直奔医院。医院作了应急诊断后决定要留院观察。要缴费时成果才发现走得太急忘了带钱。又不能把猪猪一个人留在医院回去取钱。成果先打了电话给尘尘求援，电话不通，可能她不在本市。成果真的犯愁了，想来想去只有两个人可以帮自己，一个是陈自强，一个是雷阳。她第一个电话打给陈自强，手机没人听，电话是答录机。无奈打了第二个电话，还以为接听的会是朱绿袖，却是雷阳自己。他听了情况，马上安慰成果别急，他会马上赶过去。成果还想说句抱歉之类的话，那边电话已挂上了。
时间不长雷阳就来了，成果的心一下踏实下来。心里骂自己没用，面上丝毫不露出来。但和雷阳说话的口气不再是往日的针锋相对，爱理不理了。半小时后陈自强和朱绿袖也来了，这时猪猪已好转，在药物的帮助下睡着了。医院有规定只能留一个家长看护孩子，其他人都要离开。商量的结果是成果留下来。雷阳三人走出来时，朱绿袖还和陈自强讲两句话，雷阳则闷着头一声不吭。陈自强问他什么也是用最简单的句子回答了事。
猪猪二天后就出院了，小孩子吃坏肚子本就不是很大件事。发生了这件事后，成果对雷阳的抗拒心理明明显减轻。同时，她下意识的与陈自强疏远了些。以前陈自强约二次她还会出去一次，最近她已用各种理由接连拒绝他三次了。这天晚上，成果躺在床上，很意外的想如果没离婚，时间长些，她可能会原谅雷阳的出轨。她拧了自己一下，不让自己再想下去，蒙了头数山羊直到迷迷糊糊睡着。
有人说不是真爱某个人不要和他结婚。不是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离婚，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家庭。这话真是有道理。没有孩子的家庭，离婚了很容易揭过新的一页，各自开始新的生活。有孩子的家庭则不同了，小孩子是个不断会让他们接触的纽带。如果这两人真的已反目成仇也好办，如果一方对另一方还有一些感情，相见总会有些别扭。不久成果就觉得她和雷阳属于后者中的较麻烦的那类。于是她开始重新看待她和陈自强的关系，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青梅竹马。难得这些年来一直关爱她，真要和他重新开始倒也不是很糟糕。想通以后，陈自强再约她，她就不再拒绝了。一切似乎正在朝着单纯而明朗的方向发展。可是雷阳似乎不想放手，他开始很明显的表现他想回头的意思。
一天上班，成果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光怪怪的，走进办公室竟看到一只小狗躺在纸箱中，还有一束小朵小朵的白菊花。这两样都是她很喜欢，但雷阳不能接受的东西。成果从小说想养只狗，没结婚前是妈妈不让养。结婚后是雷阳不让养，他在网上看到一年有很多人会因养宠物死于狂犬病，坚决不同意成果养狗。为这，两人还僵持了好一阵子。雷阳是南方人，白菊花是用来祭拜的，他也就不喜欢在家里插白菊花。成果不讲究这些，见雷阳很在意就不再在家里插菊花了。所以一看到狗狗和花，她就知道是雷阳送来的。有几个年轻的女孩跟着她进来办公室，都说那只纯白的小狗很可爱。
“?喜欢?抱走吧。”成果说。弄清成果不是开玩笑后，一个长发的女孩喜滋滋的抱走了小狗。那束花成果看了看，顺手丢进了字纸篓。这人什么意思，成果心想。吃着碗里看锅里，吃了锅里看碗里。可恶。
时间过得真快，不久就是五一长假了，雷阳一家三口去新马泰五日游。尘尘和老公去了九寨沟。陈自强问她要不要去旅游，她只说平时太累，这次难得真的可以休次长假，要好好过过家居日子，哪也不想去。陈自强就和同事一起去了他乡下老家钓鱼渡假。报社的人上班的上班，出去玩的出去玩，所以成果的假期真的很安静。第一天她睡了个懒觉，中午才起来在家里做做清洁，一晃就到了晚上。一个人去一早就想吃的拉面店吃了碗面。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这样慢悠悠的过去了，第五天晚上，她忽然觉得落寞得很，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打了辆车去酒巴。自知酒量不好，只要了日本的清酒，再点了个冰淇淋船，慢慢的吃着草莓听音乐。清酒甜甜的，她不觉连喝了两瓶。醒来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去的，看到雷阳坐在床边，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时，成果的头轰的一响，不知怎会如此，连忙缩回来手。原来清酒好入口但是后劲很大，她喝醉了一个劲打雷阳的电话，她忘了她离婚的事，以为雷阳这么晚没回家就一直打。先是打不通，她就伤心的哭，还是接着打电话。后来竟通了。听她在电话里大吼大叫一通后，一点声音又没有了，雷阳正担心她又醒了，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想你了。”说完不知怎么觉得非常委屈，大声的哭了出来。雷阳猜她醉得不轻，怕她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连忙赶去。成果挣扎着开了门，随即软软的倒下去。雷阳把她抱进房间，重又闻到熟悉的气息，成果用脸擦了擦雷阳的胸膛，满意的睡着了。手一直握着雷阳的手不放。雷阳任她握着，用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
这个晚上，过后自然是?也没有提起。成果再见到朱绿袖时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朱绿袖象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弄得成果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她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离他们的生活远些。
陈自强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在此之前成果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为结婚而结婚。这件事发生后，成果开始想是否需要借一段新的婚姻来隔开昨日的生活。成果一向是怎么想就会怎么表露出来的人，对于她的变化陈自强和她自己的家人都很欣慰。特别是陈自强，默默地喜欢表妹这么多年，原以为今生无缘，没料想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只是他是个话语并不多的人，只会在实际的行动上表达他的喜悦。这时他已买了自己的车，只要时间允许，他坚持接送成果上班。成果的工作时间并不固定，他就带了报纸在车里看等成果下班。据姑妈说他已买好结婚戒指，只等成果点头嫁给他。
问题还是在成果这里，当时她一时冲动离了婚，那时只看到雷阳的坏。离婚久了，一个人独居，她慢慢承认了雷阳往日的种种好处。四年恋爱，六年婚姻，对一个人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下意识的他会用表哥去和雷阳比较，明知道人与人不可以比较，却总是身不由己。我是不是老了，她自问。不然怎么在再婚的事情上这样没有决断力。这样想时，她会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
四
雷阳和朱绿袖一直没有要孩子，我要回猪猪的计划似乎也被我自己忘记了。只到那天表哥送我回去，在路上很突然的问我：“果果，你是不是一直想要回猪猪？我也喜欢猪猪，我们把猪猪接回来，三个人一起生活好吗？”我想过他可能会有的求婚方式，只是没想到是这样。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表哥忙说：“我没要你现在就答复我，你慢慢考虑，想好了告诉我。”我点点头。那天晚上大家都没再交谈，到楼下我问要不要上去坐坐他也说不用了，想来是想留个空间让我好好想想。
进了门懒得开灯，直接推开落地门坐在阳台上吹风。风远远的带来海的气息。也是这样的晚上，也是这样的海风，雷阳向我求婚。俗气的鲜花和戒指套路也赚得我幸福的泪水。现在又有人向我求婚了。而雷阳已是别人的先生。我很气自己在此时竟会想起雷阳，那个见异思迁的男人。那个男人竟能很厚颜的在此时打来电话，当然他只是问我这个星期天能不能带下猪猪，他要出差，朱绿袖的工厂海关查厂，星期天也要上班。明明他说的是孩子的事，我却和他说起了表哥的求婚。电话那头一时沉默下来。似乎叹了口气，叫了声我的名字挂断了电话。我还拿着电话，听着断线的忙音，象我断了的婚姻路。然后我打了电话给表哥，和他商量可以在何时举行婚礼。
接下来是一段忙碌的准备时间，我和表哥的婚礼订在元旦。日子越来越近，我越来越沉默。尘尘说我是得了婚姻恐惧症。世上除了雷阳那样的人，还是有好男人的，别把天下男人都看成一路货色。做了妈妈的尘尘讲话还是那样直接，叫我哭笑不得。也许尘尘知道，也许尘尘不知道，她什么也不说。
我一直拒听雷阳的电话，我要时间来理顺一些事情。这天外出回来，实习助手已下班了，办公桌上留了张纸条。雷阳约我晚上九点在茶楼喝茶，特别注明我不去他会等一个晚上。我叹口气，看看时间，只好去赴约。有些事有开始就总得有个结束。
到了茶楼，雷阳竟然没在，不过那个包间已有不少人。过了五分钟雷阳匆匆进来，询问之下才知道今晚是雷阳约我。我约的雷阳和表哥。表哥约的我的父母和姑妈。小猪猪说爸爸要请爷爷奶奶喝茶。小猪猪则是朱绿袖带来的。朱绿袖是在其他人都来齐后才到场的。看到朱绿袖我有些了悟今晚这样的大场面是她弄出来的。我不了解她的意图。
朱绿袖和每个人打招呼，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么多人，再加上一分钟也安静下不来的小猪猪，本来应该很吵闹。可实际上不要说吵闹，连一个做声的人都没有。猪猪在奶奶和外婆中间坐着，拿着小勺吃一口蛋糕吃一口冰淇淋。要在平时我一定会不让她这样吃的，会吃坏肚子。今天气氛有些怪异我不想出声，由得她去了。
我坐在表哥身边，他看着我笑。“还有一个星期。”是的，再有一个星期我就嫁给他了，为什么我没有幸福的感觉。
好在朱绿袖终于开口了。她说：“今天把大家都请来是想请大家作个见证，我想问清楚成果到底爱不爱雷阳。如果她说还爱的话，我把这个家还给她。”
朱绿袖的这番话象一颗石头击起了千层浪。我看看周围，心里刹那恍惚，有些不知此身何处的感觉。
“你还爱雷阳吗？”朱绿袖再次问我。我沉默。
“有时候沉默就是是的意思。我这样说成果不反对吧。”朱绿袖说。
我说是的。
爱就是爱，我只是还爱雷阳，并没有去破坏他的新婚姻。不是重新爱，我一直都是爱他的，因为爱之深所以责之切，所以在当初知道他另有所爱时，会那么脑恨于他的背叛而决然的离婚。我知道旁边的听众此时表情一定很值得一看。
“果果。”雷阳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样的局面下承认还爱着他，他叫了声我的名字，声音里百转千?的情感我可以细细分辩。唉，我们是这样互相了解。忽然记起他说过：果果，你说我们怎么会搞成这样的。我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触久久没有分开。难道世间情必得这样，难以相属时才会倍感珍惜，而他本来是我的，为什么我不要了呢？为什么当初我不给他机会回头呢？
巨大的悲哀涌上来，如果不是朱绿袖在场，我一定忍不住扑进雷阳的怀抱大哭一场。?人唱过一步踏错终生错。
记起表哥，我看向他，他的面上浮上一层淡淡的悲哀。他没有做声。我倒希望他能说出来。他在极力让自己平复，他的努力让我突然清醒，记起我对他的承诺。我看着猪猪说：“不过，爱不爱都是过去的事了。表哥你还要我吗，给我时间我会学着去爱上你，学着做一个好妻子。”
没等表哥回答朱绿袖接着说了：“成果，我和雷阳什么也没有，没有恋情，也没有婚姻。我只是他最好的女性朋友。当初他找我要我帮忙演场戏，你是那么的重视事业忽略家庭，他只是想引起你妒忌，把你过分投入在事业上的心分一些回到家庭上，毕竟这个大男人和这个小娃娃是如此可爱，不是吗？只是他低估了你的愤怒，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他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呵呵，我认识雷阳十多年，从没看过他那样精神低落的。离婚的雷阳满是潦倒，差点让我真爱上他了呢。雷阳看着你要嫁表哥，背地里急得要吐血，偏不找你说出真相。说什么让成果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我还没有回答，已有人问出了：“雷阳，小朱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留意是?帮我问出了这句话。
雷阳很难堪的回答说是。看来今天这场戏不是他导演的了。
我只有大睁眼的份。这两个人是不是太会玩了些。有这样玩过家家游戏的吗？如果我不回头，如果雷阳和朱绿袖真的假戏成真，今天又将是怎样的局面。再看看四下，听完这个不是故事的故事，我们的父母，姑妈，表哥，大家神情各异。有的失意有的欢欣。
我看向朱绿袖。
“为朋友两肋插刀。”她说完眨了下眼睛。“当然，如果你真的看不出雷阳是个难得的新好男人的话，那我可要真的接收了。我不否认我爱雷阳。”
雷阳了解的回了朱绿袖一个笑容。如果不是爱，没有女人会为一个男人这样付出。我了解，我会一直和朱绿袖做好朋友，但是不能让她和雷阳继续发展红颜知己。呵呵，我是个多么自私的女人！
朱绿袖是个特别的女子，我想时间会让我更多的了解她的。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成果，雷阳，我已办好签证就要去瑞士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谢谢你们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做猪猪的妈妈。以后我还想做下去，可以吗？我这个妈妈做上瘾了呢！”我笑着点头，如果妈妈可以评分的话，她拿到的分数一定比我高多了。是她教会了我除了工作，在这世上我还有更重要的爱情和亲情。
此时，虽然我心底已笑开了花，但不能让雷阳这样轻松就过关，他竟然设计这样的局，让我在这段时间自怨自艾，努力反醒重新做人。这人太可恶了。所以我宣布接受他，让他和表哥一起来追我，我可能会选择他也可能会选择表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只有雷阳困于情感看不清，看他失望的神情，我心中盛开的那朵花开得更加烂漫了。这个傻瓜，甚到连我们的小猪猪今晚都比她爸爸聪明。她牵着爸爸的手，把他带到我身边说，爸爸要亲妈妈一下才行哦！结果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笑出了眼泪。
我的爱终于回家了。我和表哥说对不起，表哥耸耸肩，他的笑容让我明白他不会恨我。
今夜我好幸福！
中国足球十大讽刺语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