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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末的爱情

北京女孩吴琼和李医生相识纯属偶然,他们是在一次婚礼上邂逅的。

  那一天,吴琼在没有看到李医生前,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也许是由于她对这种热闹的场面与生俱来的排斥。吴琼便躲开了人群,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呆一会儿。这时她就看见了也躲在人群外的李医生。李医生坐在石头凳子上也看见了她。吴琼犹豫一下走过去,李医生冲她笑了笑。她一看见那笑,心里莫名的烦躁便一扫而光。于是她心平气和地冲李医生说:这婚礼真没劲儿。 

  李医生说:生活嘛,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吴琼听着李医生的声音,觉得那声音像一片巨大的磁场,她被深深地吸住了。接下来,他们说了许多与婚礼无关的话题。最后两人互通完姓名后,又各自介绍了工作单位,结果两人都笑了。原来吴琼工作的那个机关和李医生所在的那家医院,只一墙之隔。 

  那天婚礼结束后,是李医生吴琼回的家,分手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说:再见。 

  这次邂逅,对大学刚毕业的吴琼来说,就像一次不经意的小插曲,本来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不知为什么,李医生的微笑,李医生的声音,却不时地在她眼前和耳旁缭绕。上班的时候,李医生的音容一遍遍在吴琼的眼前闪现。 

  隔壁那家医院就是吴琼所在机关的定点医疗单位,吴琼对那里并不陌生。吴琼下意识地抓起电话,很快拨通了那家医院的电话,腹外科接电话的正是李医生。两人冲着话筒“喂”一声,李医生便说:你是吴琼吧?吴琼没有料到李医生这么快就听出是她,她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惊喜。 

  那一天,吴琼的心里很快活,下班的时候,这种少有的心情仍没有消失。她推着自行车走出机关大门,路过医院时,不由得往里面望了一眼,她没料到这一眼就望到了李医生。李医生也正推着自行车从门里走出来。她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李医生的名字。李医生一眼看见了她,也有几分意外。两人同路往前走着,一边愉快地说着话,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天坛公园门口,这时两人才恍然明白都忘记了回家的路。两人经过短暂的迟疑后,同时走进了天坛公园。 

  那一晚,两人玩得很开心。谈话中吴琼知道李医生是结过婚的,夫人是中学教外语的老师。这消息一点也没影响吴琼愉悦的心情。最后两人在外面的小馆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分手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恋恋不舍。 

  这以后,两人在下班的路上经常不期而遇,两人碰在一起便都不急着回家,他们似乎有许多话要在一起说。 

  那是一个夏末初秋的傍晚,两人坐在天坛公园的排椅上,李医生的手臂不经意地搭在吴琼的肩上,吴琼和身体似乎期待已久地迫不及待地投进了李医生的怀抱。两人接下来,便似情人地接吻拥抱。后来,李医生抬起头盯着吴琼那双在月光下痴迷的眼睛说:我是有妇之夫,你不介意吧。吴琼很快地笑了,月光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很快,两人的约会从晚上发展到了白天。李医生每星期都会值两三个夜班,值夜班时,白天便在家休息,休息的时候他就给吴琼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家呢。吴琼的机关没有太多的事可做,她就告假或不告假,骑上自行车,愉快地向李医生家飞奔。 

  李医生的夫人洁白天上班不在家。李医生家里便成了两人幽会的场所。李医生是过来人,当两人躺在床上吻抱在一起的时候,李医生的动作很快地便接近了实质,他等着吴琼的反抗或阻止,结果什么也没有。李医生便顺理成章地把不该做的都做了。那一刻,他发现吴琼还是处女,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处女的羞涩,似盼望已久似的。事后,李医生吻着她的眼睛问:你不后悔吗?吴琼没有说话,又是那么灿然一笑。 

  李医生在值夜班之后的白天里,就和吴琼在家频繁地约会,洁夫人不在家,但家里无时无刻却都显示着洁的存在——床上有洁散落的发丝,阳台上晾着洁的内衣,客厅、卧室里,摆放着李医生和洁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洁幸福地冲着两个人微笑。 

  以前,他们似乎都在回避着洁的存在,可事实毕竟是事实。那一天,当两人平静下来,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聊天的时候,吴琼望着墙上洁的照片说:你夫人真漂亮。李医生知道吴琼不是恭维,是发自真心说的。洁是外院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她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做了一名老师。洁说过,她更适合做教师的工作。外院毕业的女孩子都自命不凡,可洁不。 

  吴琼赞美洁后,就手托着两腮呆呆地望着照片上的洁,半晌自言自语地冲照片上的洁说:我真羡慕你,你多幸福啊。 

  李医生听完吴琼的话,没说什么。他和洁结婚已经两年了,他们的感情很好,他也从没想过要背叛洁。李医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因循守旧的人,他不反对找情人。情人和爱人是两回事,情人就是情人,家庭是湖泊,情人是泄水的闸门;湖泊因有了泄水的闸门才会变得更安全。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洁离婚,虽然吴琼也很漂亮,就是比吴琼更漂亮的女人做他的情人,他也不会离婚。此时,李医生这么想。 

  送走吴琼,当李医生面对洁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很快这种不安就转化成对洁的体贴和关怀。洁无声地接受着他的关怀和体贴。那一晚,两人相拥在床上的时候,洁在李医生的臂弯里轻柔地说:我们该要个孩子了。他说:行。 

  洁愈对他好,他的这份内疚表现得愈强烈。事后他安慰自己,就是洁外面有情人,他也会谅解她的,最好是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洁发现他和吴琼的事是在一天中午。 

  中午,洁从来不回家,洁住在西城,上班却在崇文门附近,要换两次车。洁中午回来是取教案的。洁教的是高三的外语课,前几天,教高二的外语的老师病了,高二的外语课她临时接了过来。今天下午本来没有高二的外语课,可是临时调课,洁正巧没将高二教案带上。洁天生的认真,她不愿意应付,便趁中午休息赶回家取教案。这时她就碰见了吴琼,那时李医生吴琼正坐在沙发上说话。三个人一见面都有些吃惊,还是李医生先反应过来,指着发窘的吴琼说:这是我的病人。 

  洁冲吴琼笑笑说:李医生就愿意往家领病人。说完拿起教案说,我下午还有课,你们先聊。走到门口时,又冲跟出来的李医生大声说:冰箱里有饮料。 

  李医生想冲洁解释几句什么,洁没顾得上听,匆匆地走了。李医生想着洁说的话,其实他从来没有往家带过病人,这句话无疑是说给吴琼听的。想到这儿,他的脸颊一阵发热。 

  吴琼已经平静了下来,她似乎并不介意刚才发生的尴尬的场面,只是淡淡地一笑,又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李医生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医生觉得洁会在吴琼的问题上找些麻烦,结果什么也没有。 

  那天晚上,李医生认真地冲洁说:白天那个女孩真是我的病人。 

  洁冷静地说:你已经说过了。 

  李医生就冲洁笑一笑,心想,也许洁没抓住什么真凭实据,不好发作。 

  洁又说:我怀孕了。 

  真的?李医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快洁就怀孕了。 

  其实洁并没有怀孕,洁是有意这么说的,她这么说是想看一看李医生的反应。李医生那一晚对洁无比温存。 

  洁真正怀孕是在春暖花开的春天,那时的北京到处是一片新绿,不冷不热的季节里,洁的腹中在孕育着一个生命。 

  自从那次在家里出现的尴尬场面后,李医生已经很久没约吴琼来家里了。他和吴琼见面都是在外面。两人在外面幽会的日子里很少提到洁,李医生就觉得浑身上下挺放松。在外面约会的日子里,他和吴琼一次也没有实质上的结合,两人只是勤奋地接吻、拥抱。他发现吴琼做这些时有些恶狠狠的。有一次,他们在接吻中,李医生惊叫一声,他发现嘴唇已经被吴琼给咬破了。 

  吴琼歉然地看着他,拥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我太想你了。 

  李医生的心里很快地滚过一阵幸福的巨浪,他认为自己已经从灵魂到肉体彻底征服了吴琼。他很快又把带血的嘴唇送给了她,任她没命地吻着。 

  那一天,他休班在家里,他几次想拿起电话约吴琼来,可一看见洁的照片,就又忍住了。他不是怕洁会突然回来,自从那次吴琼走后,洁再也没有提起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自从洁怀孕后,他的心里始终洋溢着幸福,和洁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无数次畅想有了小孩儿以后的日子。那种温馨和甜蜜是吴琼所无法替代的。 

  可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人敲门,他万没有料到会是吴琼吴琼一见他,便一头扎在他的怀里道:想死我了。 

  说实话,当时他是怕吴琼来,可又希望她能来。 

  那次吴琼走后,他收拾着凌乱的卧室,结果就发现了枕下的胸罩,他一眼就认出是吴琼的。他几乎都有些回想不起来,刚才吴琼是怎么把衣服褪掉,又是怎么把这件桃红色的胸罩忘在枕下的。他有些后怕,多亏自己收拾得仔细,要是被洁发现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他见到吴琼把胸罩还给她时,她什么也没说,顺手把它扔到了垃圾箱里。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笑笑说:昨天我发现它丢了,就又买了一件。 

  李医生吴琼在如梦的日子里,有时他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吴琼的将来,这么想过后,便说了。吴琼听他说完就温柔地吻了他,然后说:你怕我缠上你,逼你离婚是吗? 

  他没说什么,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深,他看不到底。 

  她轻松地说:我只在乎过程,并不在乎结果。停了停又说,也许日后我会结婚,但爱的仍是你,我会心甘情愿地做你一辈子的情人。 

  那一刻,他感动得差一点流泪,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长久地温存着。和她相比,他觉得自己虽然只比她大六岁,却像落伍了一个世纪,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担心的一切,原来是那么的多余。 

  这事仅隔几天,吴琼就在一天晚上来到了他的家中。那时,他正和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他要去开,洁说:我去吧,说不定是哪个学生要求补课。以前经常有学生晚上来求教,他便没动。 

  洁打开门大声地说:李,是你的病人。 

  他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吴琼吴琼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吴琼一点也没有惊慌,歉然地冲他和洁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真不好意思。说完很得体地把花送给了洁,洁说声:谢谢。 

  他只好把吴琼让到厅里,用眼神问她。她见洁在厨房里倒咖啡,就小声地说:想你了。 

  他有些吃惊,昨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在外面吃饭。洁很快就端了咖啡走进来,礼貌地说:你们聊吧。就进了卧室。 

  他有些夸张地谈论着吴琼莫须有的病情。她一边听着一边掩嘴笑,偶尔止住笑,也插上一两句,说说自己对“病情”的感受。两人一边说着“病情”,一边用眼神交流着。 

  他说:你不该来。 

  她说:我想你嘛。 

  两人最后又说了几句电视里正演的一部电视剧,她便告辞了。洁也出来送她,洁说:谢谢你的花。 

  他冲洁说:我送送她,楼道里黑。 

  洁说:这楼道可真要命。 

  他下楼时,附在她耳边说:你真不该这时候来。 

  吴琼转回身抱住他的头,很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想你嘛。 

  他被那吻声吓了一跳,唯恐洁在偷听,便慌慌地把吴琼送出了楼门。 

  回来时,看见洁正在摆弄那束花,他忙说:这病人真有意思。 

  洁说: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该得病。 

  他故意叹了口气。 

  洁又说:有这么漂亮的女病人,医生也会觉得幸福呢。 

  他笑了笑。 

  睡觉的时候,洁把那束花拿到了卧室里。他说:病人送的花,怪不吉利的,扔了吧。 

  洁说:干吗呀,花又没病,让咱们的小宝宝也感受一些自然的花香,不是很好吗? 

  那一夜,花浓郁地开放着,一阵阵花香飘满了卧室。洁睡得很香甜,他一嗅到花香便莫名其妙地醒来。他一夜也没睡好。 

  那以后,吴琼经常光顾他家,每次都会带来一束鲜花。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就说: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她每次总是撒娇似的说:我想你嘛。 

  他觉得冲她发火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几次之后,洁开玩笑地冲他说:当心你的女病人爱上你哟。 

  花芬芳地开着,他嗅着花香却怎么也睡不踏实。他总觉得洁已经看破了他和吴琼的关系,只是没明说而已。他不明白洁为什么不和他大吵大闹,那样他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七月份一过,洁的肚子便显形了,晚上吃完饭菜,洁便拖着他到外面散步,她骄傲地在人们的视线里挺着自己的肚子。走在洁的身边,李医生也感受到一种史无前例的幸福感。他觉得怀孕的洁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只有做母亲或即将做母亲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这时,他又想到吴琼,他现在才意识到吴琼只是个女孩而已,与洁根本无法相比。这么想着,他揽紧了洁的腰,洁在他耳畔呻吟似的说:我要做母亲了,你也就要做爸爸了。 

  他听了这话,忍不住吻了洁。 

  吴琼自从发现洁怀孕后,便不再来找李医生了。李医生悬着的心松了下来。以前他以为吴琼一次次骚扰是故意的,有一阵,他甚至想有意冷却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想因为吴琼的事影响这个温馨的家。 

  那一次,他和吴琼约会时,吴琼问他:你真想要孩子? 

  他没明白她的意思,愣愣地看了她有几秒钟,后来点点头。 

  吴琼叹口气说:要孩子有什么好? 

  他温存地拍一拍她的肩说:你不明白,以后你结婚了就懂了。

  她就眼泪滚出了眼角,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半晌她幽幽地问:洁没问你和我的事?

  他怔了一下,但很快摇摇头,最后说:洁是个好人,其实我不该欺骗她。 

  她没有说话,眼泪更汹涌地流了出来。 

  他一时不知所措。 

  好久,她说:你和我在一起,后悔了吗? 

  他停了一下还是答:没、没有。 

  那次以后,吴琼好久没有来找他,他也没有约她。 

  他想,洁在他和吴琼的事情上是大度的,洁越大度,他越感到对不起洁。他想,吴琼忘掉自己也好,她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上班的时候,他一连接过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铃响了,他冲听筒接连喊了几声,对方仍不说话。他放下听筒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吴琼。再接电话时,他不急于讲话,这边沉默着,电话那一端也在沉默,停了一会儿,他无力地冲电话说:你说吧,我听着。电话里面仍没有动静,好久他才无力地把电话放下。 

  在家里,半夜三更的电话铃也会突然响起,他接电话时,那头仍然不说话,轮到洁接电话时,很快洁便冲他说:找你的。可他拿起听筒时,对方仍然不说话。他便放下电话,冲洁说:电话断了。然后他心有余悸地问,是什么样的人打的电话。洁琢磨一下道:好像是你那个漂亮的女病人。他知道是她,但还是会这样去问洁。洁回答过后,他煞有介事地说:不会吧,她的病已经好了。 

  七月份的一天,他正在看病历,吴琼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晃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她突然出现,使他有些慌。吴琼却很平静,冲他笑笑说:忙呢?他尴尬地笑一笑,她坐在他对面,他望着她。 

  半晌他说:这天可真热。 

  她说:我们明天去团结湖游泳吧?同事说那里挺不错的。 

  他有些犹豫,其实他已经和洁说好了,星期天要去王府井给未来的小宝宝买婴儿用品。 

  她见他犹豫便说:我谈朋友了,他出差,星期一就回来。停了一下又笑着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约你了。 

  他见她这么说,就答应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谁也没提电话的事,最后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她便告辞了。 

  第二天,他们换了几次车,快近中午时才到了团结湖。他们在一处人少的地方下了水,游了几趟后就有些累了,躺在草地上看西斜的太阳一点点地从视线里爬过。 

  吴琼突然说:洁一定恨我吧? 

  他歪了一下头说:怎么会?她从没往那上面想。停了一下,他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男朋友干什么工作的? 

  她没答,站起身说:咱们再游一次吧。 

  他看一眼湖面上渐少的人说:算了吧,挺累的。 

  她说:那我再游一趟。 

  她没等回答就下了水。她穿着那件桃红色泳衣很快在水中消失了,只剩下泳帽一点点向前移去。那里是深水区了,他想劝她回来,话还没说出口,她的泳帽便沉到水里,他一惊,忙向水里奔去。这时,他看见她伸出了一只手向他挥舞,他大叫一声,向她游去…… 

  他们是第二天被人们打捞上来的。他们保持着死前的姿态,她死死地搂抱着他,连同他的双手。他死前显然是挣扎过的,扯着她的泳衣,泳衣的一条肩带断了,更大面积地露出她的肩头和背部。 

  洁和医院的领导一起赶来了。洁一见到他们的样子就放声大哭,用双拳狠打着自己的头和腹部,人们见她挺着肚子,便劝她节哀。洁不听,仍死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痛不欲生,在场的医院领导都流下了眼泪。 

  李医生被医院追认为“救死扶伤”的标兵,开了隆重的追悼会。 

  吴琼被单位定为溺水死亡,没有追悼会,尸体被父母领回去,火化了。 

  相邻两家单位同时死了一男一女,人们都觉得有些偶然,可在人们的印象里,李医生吴琼从来就不认识,更谈不上往来。偶然就是偶然,谈论一阵也就过去了。 

  李医生追悼会不久,洁就小产了,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个死婴。学校领导、同事关心慰问之后,洁很快就上班了。又过了一阵子,洁又结婚了,据说爱人是她上大学就追求她的同学,那个同学一直等了她这么多年。结婚不久的洁又一次怀孕了。 

  深秋的北京,人们经常可以看到洁在爱人的陪伴下挺着肚子幸福地散步的身影。 

  一九九四年的夏天,洁在妇婴医院顺利地产下了七斤重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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