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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不必止于厚重 颜歌重庆谈写作

6月13日,作家颜歌携新书《平乐镇伤心故事集》来到重庆方所,和读者分享写作故事,她将书中运用的方言韵律,视为同文字有限表达博弈的一种方式。30岁的颜歌,不再介意一度异常反感80后作家的标签,认为新一代作家和写作的关系更加轻松:“写作更加多元,不是说文学就要停留在厚重那儿,要拿得起放得下,这种放得下是整体中国往前走的一个表现。”

写国外的生活是一种浪费

重庆青年报:《平乐镇伤心故事集》里五个短篇的先后顺序怎么考虑的?

颜歌:《白马》是最早写的,放在最前面。《奥数班1995》和我下一部长篇相关,放到最后。《江西巷里的唐宝珍》故事最长,放在后面比较拖,就放在第二。我个人最喜欢《三一茶会》,放中间。

《三一茶会》是一个讲老人的故事,我想写老人的故事想了很久,但真正下定决心写和我爷爷有关。爷爷去世后我特别想念他,总觉得走在街上一些老头长得很像我爷爷,所以就决定写这个作品。《照妖镜》就排在它后面。

重庆青年报:《奥数班1995》和下一部小说有关联,您喜欢做这种铺垫?

颜歌:我对写平乐镇(以四川郫县郫筒镇为原型虚构的川西小镇)是有规划的。

除《白马》外,书里的其他四个故事都和我要写的长篇有关系,有的关系比较远,有的比较近,比如《奥数班1995》是故事连接的关系。我写长篇喜欢先做底,这些短篇就是我做的底。我在成都和阿来交流的时候他说他喜欢搭台子,这和我做底是一个意思。我以前都在写长篇,写完后有种呕心沥血的感觉,中间要隔一段时间再写长篇,所以想着在这期间写一些短篇,顺便给自己的下一个长篇做底。

重庆青年报:您还在报纸写“乡镇事”专栏,平乐镇这个“大饼”可挖掘的空间还大吗?

颜歌:专栏里写的东西也是我下一部小说的一部分,我坚决不浪费任何一个故事。当时编辑和我商量,要么写我在国外的生活,要么写小镇上的事情。从我的角度来说,写国外的生活是一种浪费,觉得写了没什么用,所以还是决定写乡镇。

不管是一个小镇,还是权利的游戏等大构架,在文学的维度,它的空间维度应该是相等的。如果你停止挖掘就算完,如果还想继续写下去就没完。

前两天我说了一个比喻,说写小说就是从A点走到B点,伟大的作家可以在两点之间走上100年,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乔伊斯写《尤利西斯》,一天的时间写了那么多内容,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小,但他在里面挖掘的时候可以无限地爆炸出来。

所以能走多远和一个镇子、或什么样的容积没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作家挖掘它的方式是什么,或者你是一个以什么方式写作的作家。

这个问题也有明确答案,因为我早就计划着要写平乐镇东西南北四条街,接下来我会再创作一个写东街的长篇,写完东街以后我就不会继续写了,等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后,再来写北街。

广泛传播的都是简单粗暴的

重庆青年报:《平乐镇伤心故事集》封底上写着:“这是她所虚构的‘平乐镇’,也是我们所有人关于社会剧烈变迁的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的中国,一份亲密的、集体式的青春记忆。”您怎么看待集体式的青春记忆这个说法?

颜歌:这句话是编辑写的,我觉得还挺好。现在,集体的东西变少了,换句话说,是每个人的独立性得到了更好的强调。

如果回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接受的东西相对单一,集体的东西更多。书的扉页上写了送给三个人,这三个人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表姐,送给她们就是想送给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编辑就根据书的内容概括成集体记忆。

重庆青年报:是不是也可以说是迎合集体情绪?

颜歌:作为小说家,我是不会去说封底那段话的,因为它们是利于传播的简单粗暴的东西。书的内容是我的作品,印刷出来的是一个商品,不能说它的做法是不对的。

这是挺悲哀的事情,因为任何一个被广泛传播的东西都是很简单的。80后作家才出来的时候,有人说颜歌你怎么这么低调,其实不是我低调,而是我写的东西比较复杂,不能用叛逆、青春忧伤等词来概括,外界不知道怎么来描述,就说我是个低调或写得好的人,但好不是一个可以被传播的符号化概念。我举这个例子,不是在抱怨,只是说为达到传播的目的,做法就变得简单粗暴。

写作和新一代作家的关系更轻松

重庆青年报:这是您首次写短篇小说集,您觉得长篇和短篇在写作难度上有差别吗?

颜歌: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用英语说是novel和story,是两个东西。中文把它们都落在小说上,大家会认为这是一个东西的两个种类,但它们是两个东西。虽然都是在讲故事,但构架,骨骼、质感完全不一样。它们没有高低之分,区别只在于,有的人适合写长篇,有的人适合写短篇,也有极少数人两种都擅长。

虽然由于电子书的原因,写短篇能够给作家带来现实的利益,但这个利益毕竟很少。我们深受前苏联文学理论影响,习惯以长篇来衡量作家,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削尖了脑袋想写长篇。好的短篇像个钉子,砸进去,有点像扎针灸,能把你扎疼了。有些擅长写短篇,不适合写长篇的人,硬要去写长篇,我觉得这是一件挺遗憾的事。

重庆青年报:您曾想写个巨著来证明自己的成熟,写巨著算是文学野心吗?巨著是什么概念?

颜歌:巨著是体量大的、史诗性的小说。巨著这个词挺逗,它是中国文坛里长篇小说以外的一个名词。我们上一代作家或上上一代作家,很少有人能摆脱这个词,可能还是因为我们刚脱离贫困线不久,他们心里特别悲苦,写作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安身立命成家。

我们新一代的作家,其实都挺有安全感的,写作和我们的关系变得更轻松,写作更加多元,有人愿意去写特别小的东西、新的东西、自我的东西

老一辈的人看了会说,你们这一代怎么这样啊,你们的厚重在哪?但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不是说文学就要停留在厚重那儿,要开得起玩笑,拿得起放得下,这种放得下是整体中国往前走的一个表现。

更多束缚来自多样的人物

重庆青年报:做减法是许多年轻创作者聊得较多的话题,您做减法的感受是什么?

颜歌:每个作者进入创作的最初阶段时,本身就是一个新的叙事,带来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新鲜的。所以大部分作者在刚进入创作领域时会有一个爆炸性的影响,而且在那个时候是很有激情的,不会去评估自己的能力,也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做得越久,我对自己能力的评估越清楚。

我写作的时候挺感性,写完之后很冷静,更多时候还是一个研究者的状态,所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和优点,知道怎么扬长避短,怎么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把工作做好,又让我的写作能力、写作状态有所发展。在这个过程中,首先要搞清楚某件事情我能不能做,做不到就不要做,在能做到的时候提一些要求,让自己努力达到这个要求。这可能是做减法的方式。

重庆青年报:减去一些后,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在束缚写作吗?

颜歌:我以前是个很爱给自己设套的人。中国人民大学的杨庆祥老师说我是一个在智力上有优越感的人,喜欢在作品里设置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我所谓的形式。

在《我们家》之前,我的小说里都有一个图形。比如《五月女王》里有个五芒星图形,五个人物分成三个人一组,这三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之间互相有联系,另外两个人之间没有联系,出现三对这样的关系之后,就是一个五芒星图形。

这种无聊的设置和读者无关,我就是喜欢玩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对我的束缚。到我长大写作《我们家》的时候,就不做这种自认为聪明的事情了。

现在对我来说更多的束缚在于人物,要选择更多样的人物。之前的作品,比如《声音乐团》和《五月女王》里的人物,都和颜歌的关系很近。

《我们家》以及《平乐镇伤心故事集》里面的人物距离我能看到的、感受到的越来越远,所以这些人物是我的束缚,这是对我的一个挑战,它也满足了动脑筋的需求,所以我放弃了之前形式上的一些东西

文/重庆青年报记者 倪欢 图/摄影记者 龙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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