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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刑》中赵小甲是怎样的人物形象分析 有什么意义?

  《檀香刑》中赵小甲的人物形象分析

  赵小甲是《檀香刑》中一个独特的存在,他是刽子手赵甲的儿子,是孙眉娘名义上的丈夫,是抗德“英雄”孙丙的女婿;他除了“小甲傻话”和“小甲放歌”几乎别无语言;从杀狗宰猪到协助檀香刑的过程,他以近乎无知痴傻的状态叙述了一场大戏的过程,引发了读者对酷刑文化的思考,诠释了原始生命力的绽放。

  一

  赵小甲是大清朝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赵甲的儿子。赵小甲并非一个完全的傻子,他是高密县有名的杀狗宰猪的状元,“人高马大,半秃的脑袋瓜子,光溜溜的下巴,白天迷迷糊糊,夜晚榆木疙瘩”,是一个“忠厚老实能挡风能遮雨的丈夫”。从行为能力而言,赵小甲几乎与常人无异;但在心智上,则停留在一个孩子的水平。

  在莫言的潜意识里依然存在着中国传统的善恶观念,他内心深处是认同因果报应的。因此,在《檀香刑》中,他塑造了赵小甲的形象。赵甲是大清刑部大堂的首席刽子手,有整整四十四年的执刑生涯,砍下的人头车载船装,不计其数。面对这样一个杀人魔王,莫言把他的儿子写成了一个傻子,完全符合传统的善恶报应的观念,符合大众的审美心理,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父债子还的观念。

  酷刑既是对受刑者的惩罚,也是对执刑者的摧残。赵甲在剐了一个有着冰雪肌肤的女人之后,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对于执刑者来说他们的心已经死了。但这并不影响赵甲的自负,他把自己看成“神”,看成“国家的法”,并且希望把儿子赵小甲也培养成大清朝最优秀的刽子手:“皇太后说了,‘行行出状元’,咱家是状元,儿子也得成状元”,带着一种子承父业的传统思想。赵甲希望把儿子培养成新一代的刽子手,并让其参与檀香刑。在给孙丙执行檀香刑的过程中,钱丁在不断的矛盾中想要结束这一切,赵小甲替孙丙挡刀死去。最后,赵甲被孙眉娘杀死,戏落幕了,他们的死表达的正是作者对满清酷刑的控诉。赵甲亲眼见证了子承父业的愿望随着小甲的死而落空。

  酷刑不单单存在于中国,酷刑文化一直是一个世界性的话题,在西方同样存在。《檀香刑》中的克罗德“希望能有一种奇特而残酷的刑罚,让犯人极端痛苦但又短时间死不了”,这不仅仅是希望刑罚起到一种震慑刁民的作用,同时也反映了他内心深处施虐、病态的趣味。根据克罗德的叙述,欧洲有一种桩刑,把人钉在木桩上,可以很久不死,这让赵甲回想起中国的檀香刑。显然,袁世凯的一句“英雄所见略同”道出了刑罚的世界性,这两种相似的刑罚把中国与世界联系在一起。在讨论刑罚的时候,克罗德和袁世凯、赵甲一样,都“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在观看檀香刑的时候,袁世凯和克罗德一样“脸色靛青,眼睛放射着绿光”。

  赵小甲的死似乎否定了满清酷刑存在的合理性,是对这一个时代即将结束的暗示。 “酷刑的设立,是统治阶级为了震慑老百姓,但事实上,老百姓却把这当成了自己的狂欢节”[1],酷刑制度是是古代专制社会的体现之一,正如其中所提到的“这行当兴隆,朝廷也就昌盛;这行当萧条,朝廷的气数也就尽了”。但莫言曾经说过,他写刑罚是想“揭示一种不仅仅存在于历史之中,也存在于现实中甚至存在于人心中的酷虐文化”[2]。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真实的刑罚远远比不上人心中的酷虐文化来得深刻、残忍。尽管赵甲死了,赵小甲死了,即使刽子手都死了,但酷刑文化和酷刑制度未必就能从此消失,因为刑罚并不是从有刽子手开始,亦不会因刽子手的死而结束。赵家父子的死亡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暗示了满清酷刑的后继无人,但人心中是否还存在的酷虐文化,还值得考量和深思。

  二

  赵小甲是一个只拥有孩童智商的成年男子,只生活在自己理解的世界中:当他从母亲那里知道虎须的故事之后,做梦也希望得到一根能看清人本相的虎须;妻子孙眉娘和知县钱丁有奸情,也毫无察觉。赵小甲是一个非正常人,作者恰恰从“傻子”的角度折射出了常人的荒谬,产生了“陌生化”的叙述效果。

  莫言通过这样一个有些痴傻的角色,淡化了虎须故事的魔幻色彩。在“虎须”的帮助下,赵小甲看到他爹赵甲是一头黑豹子,孙眉娘是一条大白蛇,钱丁是一只白虎,孙丙是一只大黑熊……赵小甲通过虎须,我们通过赵小甲,看到了人兽之间的切换。在赵小甲荒诞不经的叙述中折射的是社会和人性的本质:人类社会与动物世界没有差别,人性中充满了兽性的一面,冷漠、欲望、争斗、杀戮。“所有的人都是两面兽,一面是仁义道德,三纲五常;一面是男盗女娼,嗜血纵欲。”赵小甲借助虎须看清人的本相之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人还是少知道点事好,知道地越多越烦恼。尤其是不能知道人的本相,知道了人的本相就没法子过了”。将人兽之间的切换纳入小说来表现残酷的现实社会并非莫言的首创,早在宋代《太平广记》中就有《人变鱼》、《人变虎》的故事。但《太平广记》中人兽切换是以梦境的方式呈现的,相对而言从赵小甲似傻非傻的言语中,更凸显人兽之间的密切相关性和叙述的真实性。以赵小甲的声音叙述和传统的叙事方式的差别也在于此,这种真实性更深刻地鞭挞了黑暗的时代和社会,并带着一种强烈的现实感。

  赵小甲叙述檀香刑的过程,是莫言对传统叙事的反讽和颠覆的过程。赵甲是执刑者,他把执刑看成一场“神圣而光荣”的表演;钱丁作为在矛盾中觉醒的知识分子,作为监刑官,他是严肃的,更是无奈的;孙丙是受刑者,是猫腔班主,他带着英雄的悲壮在咬牙坚持着最后的表演;孙眉娘是孙丙的女儿,是赵甲的儿媳,她悲恨交加。从语言特色来看,孙眉娘更多的是口语化语言,钱丁则多用书面语,孙丙的语言体现了舞台化和戏剧化,赵甲作为刽子手,话语倾向于小人的狐假虎威和色厉内荏。檀香刑是作者描述的刑罚中最盛大悲壮的一场,莫言把叙述檀香刑这一过程的“重任”交给了赵小甲:赵小甲只有孩童的智商,他并不懂杀人与屠狗杀猪有什么区别,跟父亲一起执刑,只是源于人性中施虐、嗜血的阴暗本质和孩子似的玩乐。赵小甲是檀香刑的参与者,他清楚地见证了这一场刑罚,看清了众人的本相,都是狼、狗、马、猪、牛……之类的动物,在观赏檀香刑的过程中,所有的人都显出了本性中邪恶、兽性的一面。语言上,赵小甲的半傻半天真的话语,身临其境的观察,更体现出刑罚的现场感,表现出看客的“狂欢”。这本是一场让人义愤填膺的悲剧,在赵小甲的全方位叙述下,檀香刑变成了让人津津乐道的表演,使观赏的每一个人都现出本相,展现出不同人面对酷刑时的心理感受和心理状态。莫言一般应用超感官和幻觉的手法,把他们(傻子、弱智儿等)所观察到的奇特的成人世界加以放大,使之在小说中起到应用常人叙事所达不到的效果。[3]檀香刑的刑场实际上是一个人性的实验场,赵小甲就是这个实验场最直接、最客观的叙述者。

  三

  赵小甲的妻子孙眉娘,是莫言在檀香刑中着力刻画的一个女性形象。她是高密东北乡最美丽的姑娘,敢爱敢恨,充满生命的活力和激情。莫言似乎格外偏爱这样的女性形象,《红高粱》中的我奶奶,《丰乳肥臀》中的上官鲁氏,《红树林》中的林岚,包括《檀香刑》中的孙眉娘。她们是莫言对传统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否定,都是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精灵。

  表现这样的原始生命力通常需要正反两方面的衬托:我奶奶嫁给东北乡有名的财主单廷秀的独生子单扁郎,单扁郎是一个缺乏生育能力的麻风病人,幸得我爷爷余占鳌英雄救美;上官鲁氏嫁给无生殖能力的上官寿喜,需要借腹生子,于是与多个男人生儿育女;林岚的丈夫秦小强是个只知道吃和睡弱智,后来与公公苟且,并生下孩子。单扁郎、上官寿喜、秦小强他们缺乏生育能力,恰恰从反面衬托了一种原始生命力,这是健康的人性欲望的表达和张扬。表现孙眉娘的原始生命力是通过赵小甲来实现的。孙眉娘是一个健康美丽充满生命活力的年轻女性,因为脚大耽误了出嫁,不得已与屠户赵小甲结婚。她心里觉得委屈和不甘心,尽管赵小甲是一个“忠厚老实能遮风能挡雨的丈夫”。看到钱丁的那一刻,她全线崩溃,不顾一切,为了钱丁,她求神仙、掉狗粪堆、受着所有的嘲讽和侮辱。钱丁的妻子钱氏是名门之后,恪守着大家闺秀的所有准则,具有一切传统女性的特质,但钱氏对于儿女之事冷如冰霜。孙媚娘与钱氏,正如钱丁所说,一个是水,一个是火。作为传统知识分子,他认可妻子的传统伦理观念,但却“难耐枕席荒凉”,所以又渴求和羡慕孙眉娘的激情与活力。莫言以饱满的激情叙写了眉娘和钱丁之间的爱情,它充满了情与欲的力量,展示出生机勃勃的自然人性状态[4]。这是对传统伦理道德的颠覆和蔑视,而体现他们激情与人性的精神,除了他们之间的交合、思念的正面描写之外,赵小甲和钱氏从侧面烘托了这种激情和生命。赵小甲的痴傻是孙眉娘寻找和渴望激情和生命的外在因素和重要条件,正常男人是无法容忍这种背叛行为的。孙眉娘甚至怀上了钱丁的孩子,这更是对赵小甲不能生育、没有生命力的嘲讽,更张扬了孙眉娘敢想、敢做的个性解放精神。

  莫言在《四十一炮》的“后记”中写道:主人公罗小通在那座五通神庙里对兰大和尚诉说他的童年往事时,身体已经长得很大,但他的精神还没有长大。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成年,但他的精神还停留在少年。这样的人,很像一个白痴,但罗小通不是白痴,否则这部小说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⑤。《檀香刑》中的赵小甲也不是傻子,他一直处在追逐和逃亡的过程中。他渴望虎须,是受母亲的影响;他杀人,是追逐的赵甲的脚步。小甲眼中的外在世界,完全是个兽的国度,他一直在拼命想逃离这个世界。他心理上是一个孩子,拒绝长大的心理动机,源于对成人世界的恐惧,精神成长的滞后带着一种逃避的倾向,所以赵小甲觉得“人还是少知道点事好”。赵小甲的傻实际上带着作者对人性和酷刑的反思,完成了在《檀香刑》中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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