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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小考

  《红楼梦》小考(二)

  红楼文化

  二十一、教子有方

  第二回,冷子兴道:“谁知这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雨村听说,也骇道:“这样诗礼之家,岂有不善教育之理?别门不知,只说这宁荣两宅,是最教子有方的。”子兴叹道:“正说的是这两门呢!”

  按:“教子有方”,原是一个俗典。史载:窦禹钧,后唐渔阳人,以词学名。唐天祜末起家幽州掾,入周累官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延名儒以教远近,家法为一时表式,四方贤士由其门登贵显者极多。五子仪、俨、侃、偁、僖,相继登科,时称“燕山五龙”。《宋史》卷二百六十三,有窦仪、窦俨、窦偁传。明《永乐大典》引《元一统志》云:“窦禹钧墓:窦谏议禹钧教五子,俱至显官,时人荣之。有诗云:‘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冢在宛平县西二十里,大都图册云。”明蒋一葵《长安客话》也有类似的记载,并且点明这首诗是冯道赠窦禹钧的。

  值得注意的是,有正本《石头记》第四回开卷前有一首诗:“请君着眼护官符,把笔悲伤说世途。作者泪痕同我泪,燕山仍旧窦公无。”这首诗作者是谁?用意何在?历来有不同的看法。邓之诚认为,这首诗“说都没有父亲被有势力人欺负”,这是不对的。比较客观的看法,应是脂砚斋感叹贾府(包括现实生活中的江宁织造曹家)没落,根源在于没有象窦禹钧那样“教子有方”,以致子孙腐败,“一代不如一代”。

  二十二、嫂叔称“姊弟”

  第二十五回回目,庚辰本、有正本作:“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甲戌本作“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从这一回回目看,庚辰本、有正本所据的底本较早,甲戌本是后改的。清代阙名《燕京杂记》载:北京方言“叔呼其嫂为‘姊’,嫂呼其叔为‘弟’。伯呼其娣为‘妹’,娣呼其伯为‘哥’。”《红楼梦》中,宝玉称王熙凤为“姐姐’,王熙凤称宝玉为“宝兄弟”;又贾珍称王熙凤为“大妹妹”,王熙凤称贾珍为“大哥哥”,完全符合北京的风俗习惯。可见庚辰本、有正本写作“姊弟”是不错的。后来的抄书者擅自改为“叔嫂”,大概是不懂得北京话的缘故。

  二十三、猞猁狲大裘

  第五十三回,贾珍看着收拾完备供器,靸着鞋,披着猞猁狲大裘,命人在厅柱下石矶上太阳中,铺了个大狼皮褥子坐下,看各子侄们来领取年物。

  按:猞猁狲,又写作扯里狲、舍利孙,是一种稀贵动物,分布在我国东北等地,做皮衣,极珍贵。清代戴璐《藤阴杂记》记载:“京堂詹翰两衙门,齐脱貂裘猞猁狲。昨夜五更寒彻骨,举朝谁不怨葵尊。’渔洋戏作,时康熙乙亥,任葵尊宏嘉奏三品以下,禁服貂裘、猞猁狲也。一时服压韵之稳。赵恒夫吉士元夕诗:‘忆赐琼筵分次第,蝉貂炫服敢纷纶’。今京堂翰詹科道仍准貂,不知何年复旧。”又,郝懿行《晒书堂笔录》也说:“尤西堂言:‘在京师入朝时,见同官皆羊裘耳。今闻班行中,无不衣狐铅、天马、舍利孙者’。尤在康熙初,今百余年间,狐铅、天马,已成私居常服,又有骨种羊、草上霜矣。”以上资料说明,猞猁狲是贵重皮裘。康熙初年,朝官穿猞猁狲者极少,以后穿的人渐多,于是三十四年(乙亥)乃有三品以下禁服貂裘、猞猁狲的限制。大概到乾隆中叶以后,统治阶级奢侈风气日盛.

  禁令渐弛,穿的人也越来越多。贾珍是三品威烈将军,是不受禁令限制的。

  二十四、貂鼠皮

  第四十九回,写史湘云穿着贾母与他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大褂子,……大貂鼠的风领围着。

  按:貂鼠皮也是极珍贵的皮料,被称为“关东三宝”之一。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介绍说:“貂产辽东徼建州地及朝鲜国。其鼠好食松子,夷人夜伺树下,屏息悄声而射取之。-貂之皮,方不盈尺,积六十余貂,仅成一裘。服貂裘者,立风雪中,更暖于宇下。眯入目中,拭之即出,所以贵也。色有三种:-自者日银貂,-纯黑,-黯黄(黑而毛长者,近值一帽套已五十金)。”清代吴振械《养吉斋丛录》记载:“三品以上始服貂衣,惟起居注衔者不论。四品以上服貂褂,惟翰詹科道不论。其批本奏事、军机处章京及内廷行走之员,非四品亦准穿貂褂,自乾隆三十七年始。”可见,貂皮非尊贵如贾母不能有也。从贾府诸人把貂裘当作私居便服,说明他们穷极奢华到了何种程度。

  二十五、大观窑

  第四十回,写秋香斋内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

  按:大观,是宋徽宗的年号,公元一一○七年至王一一一○年。

  据宋代周辉《清波杂志》记载:“某出疆时,见虏中所用定器,莹净可爱。近年所用,乃宿泗近处所出,非真也。饶州景德镇,陶器所自出。于大观间,窑变色红如朱砂,谓荧惑躔度临照而然,物反常为妖。窑户亟碎之。时有玉牒防御使仲揖,年八十余,居于余,得数种出以相示云,比之定州红瓷器尤鲜明。”这说明,大观窑也是窑变之一种,是难能可贵的稀有瓷器,比定窑还好。

  司是,“大观窑”到了程乙本上却变成“大官窑”。这是后来的抄书者、续书者不知道大观窑的来历造成的。

  二十六、优  伶

  第四十七回,写柳湘莲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份的人,都误认作优伶一类。

  按:这里指的是男伶,或者叫做“优童”。《燕京杂记》说:“京师优童甲于天下。一部中,多者近百,少者亦数十。其色艺甚绝者,名噪一时,岁入十万。王公大人,至有御李之喜。优童大半是苏扬小民,从粮艘至天津,老优买之教歌舞以媚人者也。妖态艳妆,逾于秦楼楚馆。初入都者,鲜不魂丧神夺;挟资营干,至有罄其囊而不得旋归者。”又说:“优童有盛名者,日陪数筵。酒巡,即登车驰去,人不得留之也。每陪一筵,或酬十金,或酬数金,至赐赏之物,金玉珠翠,貂袍厕锦,莫知其数。”《红楼梦》里的琪官(蒋玉菡),即优伶中之佼佼者。第五回,袭人判词:“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这个“优伶”,就指的是琪官。

  二十七、下  处

  第四十七回,湘莲(语薛蟠)道:“既如此,这里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随后出来,跟我到下处,咱们替另喝一夜酒,我那里还有两个绝色的孩子,从没出门的。”又道:“我这下处在北门外头,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

  按:“下处”,一般可作旅舍、住处讲。但,《燕京杂记》说得更确切:“优童自称其居曰‘下处’。到下处者,谓之‘打茶围’。置酒其中,歌舞达旦,酣嬉淋漓,其耗费不知伊于胡底。”这真是《红楼梦》的绝好注脚。

  二十八、兰台寺大夫

  第二回,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

  兰台寺大夫。(甲戌本有眉批日:“官制半遵古名亦好。余最喜此等半有半无,半古半今,事之所无,理之必有,极玄极幻,荒唐不经之处。”)

  按:兰台,是西汉时宫中藏图书之处,以御史中丞掌之。《西汉会要》卷三十一《职官》:“御史大夫,秦官,位上卿,银印青绶,掌副丞相。有两丞,秩千石。一日中丞,在殿中兰台,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员十五人,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到东汉的时候,因“御史大夫转为司空”,御史中丞“为御史台率”,所以御史台也叫兰台。此外,汉明帝时,班固任兰台令史,受命撰《光武本纪》及诸传记,所以后世也有称史官为兰台的。又,唐高宗龙朔二年,改秘书省为兰台。

  值得注意的是,曹寅《楝亭诗钞》卷八《畅春苑张灯,赐宴归舍,恭纪四首》,其中有句:“兰台异数曾沾渥,赋拟枚皋拙未能。”证明曹寅也以“兰台”自居,这又从何说起呢?

  查曹寅曾任两淮巡盐监察御史,属于御史行列,所以称“兰台”,也可以。另外,曹寅又曾任通政使司通政使(亦称“银台”),这是一个掌内外章奏、封驳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的官职,与西汉时的御史中丞有些相似,因此也可以叫“兰台”。

  综如上述,脂砚斋所谓“半有半无,半古半今,事之所无,理之必有”,确是有所指的。

  二十九、营缮郎

  第八回,秦锺父秦业,现任营缮郎。

  按:营缮郎,官名。唐武后光宅元年,改将作监为营缮监。嗣后,工部有营缮司,设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据《明史·职官志》,营缮司郎中一人,正五品,员外郎一人,从五品。清代沿明制,人员略有增加。又,清代内务府设营造司,亦置郎中。李煦姻亲佛保,即内务府营造司掌印郎中。(见《碑传集》卷六十六杜臻《李士桢墓志铭》)

  三十、御前侍卫

  第十三回,写宁国府办丧事,贾珍替贾蓉捐官后,就在临街大门上大书:“防护内庭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按:御前侍卫,清官名。据《清史稿·职官志》介绍,清官侍卫处内,分一等侍卫(正三品)、二等侍卫(正四品)、三等侍卫(正五品)、蓝翎侍卫,都有一定名额。四等侍卫、汉侍卫,无员限。其常日侍值者,御前大臣(王大臣兼任)、御前侍卫、御前行走、乾清门行走,(俱侍卫内特简)无常员。(故事,凡宿卫之臣,惟满员授乾清门侍卫,其重以贵戚或异材,乃擢入御前。)

  昭裢《啸亭杂录》卷四“领侍卫府”条也说:“国初以八旗将士平定寰区,镶黄等三旗为天子自将,爰选其子弟,仿《周官》宫伯之制,命日侍卫。其日侍禁廷左右供趋走日御前侍卫,稍次日乾清门侍卫。其值宿宫门者统日三旗侍卫。”可见,御前侍卫是非常显贵的要职。

  但是,《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写到贾蓉到光禄寺去领春季恩赏时,却写作“龙禁尉候补侍卫”,似乎前后不一致。这可以拿《啸亭续录》里的一段话来解释:“国朝定制:凡御前朝夕侍侧者,名‘御前侍卫’,其次日‘乾清门侍卫’,无论王公武大臣侍卫等皆充之。其六班值宿者统名‘领侍卫侍卫’,以分等级。近日武进士改充侍卫者,门榜皆书‘御前侍卫’云云,相沿成习,实为僭妄。”由此可见,贾蓉的“御前侍卫”也是官场习气中的自我标榜,他的实称应是“候补侍卫”。

  三十一、诗筒和茶筅

  第二十二回,写贾妃因灯谜命太监将颁赐之物送与猜着之人,每人一个宫制诗筒,一柄茶筅。

  按:诗筒和茶筅,大概在曹雪芹写《红楼梦》时就已是很稀少的

  东西。所以句下都有双行批注。

  对于诗筒,批注云:“诗筒,身边所佩之物,以待偶成之句草录暂收之,共归至窗前,不致有亡也。或茜牙成,或琢香屑,或以绫素为之,不一。想来奇特事从不知也。”据此可知,诗筒的作用类似李贺的锦囊。另一种诗筒则用于邮递,如《楝亭诗钞》卷四《施浔江和诗留别,兼饷荔枝酒,作此志谢》,有句云:“方物常年随职贡,邮签第一接诗筒”,这大概是一个竹筒,将诗装入,可投寄远方友人。

  对于茶筅,批注云:“破竹如帚,以净茶具之积也。”这就更少见了。宋代魏庆之《诗人玉屑》卷十八“茶筅子诗”条云:“子苍谢人寄茶筅子诗云:‘看君眉宇真龙种,犹解横身战雪涛。’卢骏元亦有诗云:‘到底此君高韵在,清风两腋为渠生。’皆善赋咏者,然卢优于韩。”可见,宋朝的时候,文人雅士常用茶筅。

  三十二、正月放年学、忌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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