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树叶随风飘去,在空中同一只鸟并排飞着。“瞧,”它得意洋洋地对鸟说,“我能像你一样飞啦。”
“如果你真能飞的话, 就照我的样子做吧!”鸟说着,猛地转过身,展开强健的翅膀,迎风飞去。
可是树叶却晕头转向地旋转起来,等到风一停, 它就掉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里。现在,树叶随着波浪飘浮,它格格地笑着对鱼说:“瞧,我能像你们一样游啦!”
那些沉默寡言的鱼没有反驳它,这时, 它自负地说: “这些鱼都是正派的生物, 它们认可啦!”
它继续飘去, 却没有发觉自己是怎样泡胀的, 又是怎样烂透的。
——玛丽·封·埃布纳—埃申巴赫寓言(赵燮生译 自联邦德国《谁是百兽之王》)
这是一幅喜欢自我吹嘘而终于悄然自失者的可笑而又可悲的画相。
一片已经丧失了生命力的枯叶借助风力飘荡在空中,它却得意洋洋地宣称自己和鸟一样地善于飞翔; 当风停息以后它跌入小河里随水飘浮时,又格格地笑着宣称它和鱼一样的善于游水。这不是非常可笑吗?而当枯叶跌入小河一天天被水泡胀而在烂透时,它又不是非常可悲吗?
树叶的可悲下场告诉我们,大凡并无实际本领而又自我吹嘘者,总是一事无成, 白白地丧失掉自己的一切价值。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树叶“正确对待”自己,尽其所用,它也许能够留在地里,用作庄稼的肥料;也许能够被人们扫去用作烧煮食物的燃料。但由于它不务实事,只知自吹,其结果不但不能进取,就连自己能够发挥的一点实际作用也付之东流,最后甚至连自己是怎样无声无息消失殆尽的也弄不明白。
自我吹嘘者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本领,但它们在利用某些外部条件、渲染某种假象而抬高自己方面却是颇得其技的。树叶吹嘘自己会飞,是利用了风的力量将它飘在空中的假象;它吹嘘自己会游,是利用了水的浮力将它托上水面的假象。然而,借假象抬高自己至多只能一时奏效。外部条件一旦消失,假象一经戳穿, 自我吹嘘者的真面目也就败露了。
树叶的行径还表明, 自我吹嘘成性者是很难在失败面前吸取教训的。树叶如果稍能正视现实,稍有自知之明,它在第一次遭致失败之后,就应当反躬自省吸取教训,克服毛病。然而它不仅不因失败而收敛,反而将牛皮越吹越大,于是最后只能葬送自己。
自我吹嘘者往往神气活现,咄咄逼人,使人难以忍受,所以必然遭到人们的反驳和戏弄。鸟为了戳穿树叶的“西洋镜”,马上逆风而上,诱使树叶落入河里,顿时吃了大亏。鱼表面上对树叶的吹嘘不作反驳,却默默地以较长时间中的实践结果来戳穿树叶的谎言。树叶自以为非常聪明,它居然将鱼对它的更加有力的打击看作对它自吹的默许。
本篇以一片枯叶的行径、遭遇来说明道理,看似朴素平淡,实则耐人寻味。一般寓言的寓意借助动物的言行来表达,往往现身说法,含意明确。而那些借用植物来体现寓意的寓言,则往往含而不露,需要读者以较丰富的生活经验和较高的鉴赏能力去加以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