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里,靠新月,正照纱窗。虞美人在谁家双劝酒?唔唔唔,不思还乡。骂玉郎性情反,铁打心肠。空撇下一枝花年纪小,唔唔唔,独守了空房。实指望凤鸾交地久天长,到如今害相思,害得我,眼泪了汪汪。愁也自己当,闷也自己当,兀的不是叨叨令,割不断,唔唔唔,心想才郎。
《哭皇天》也是明代嘉靖、隆庆年间兴起的一种民间曲调。根据其特有的 “唔唔唔”标志,这首 《哭皇天》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一起笔,它就交代了时间——一更时辰,交代了含有时间因素的环境——新月照纱窗。这一句很平淡,几乎不带有任何悲喜感情色彩。然而自第二句起,笔锋陡转,哀怨顿生:“虞美人在谁家双劝酒?唔唔唔,不思还乡。”虞美人,一种曲调名。双劝酒,即你劝我,我劝你,二人对饮的意思。句中的 “家”也不是现在说的家庭,而是指某一青楼妓院。这一句不仅点明了少妇产生哀怨的原因,也间接刻画了一位放荡的纨绔子弟的形象: 他离家出走,不事正业,在虞美人声中,沉溺于温柔乡,醉生梦死,不思归家。
“骂玉郎性情反”一句表明了少妇极复杂的心情。既然是“骂”,却又称之为 “玉郎”,可见 “骂”非真骂,实际是怨,而怨又因爱而生;又爱又怨,又爱又骂,这正是她矛盾、微妙的心态。“性情反”,囊括了 “玉郎”的今昔。不难想见,喜结连理时,他殷勤体贴,知冷知热;如今却不知在哪里揽娇拥玉,对酒当歌,以至乐不思蜀了。可少妇呢,年纪轻轻就独守空房,受尽相思苦,遭尽孤零罪。骂 “玉郎”是 “铁打心肠”,也正因为如此。
最后一部分揭示的是少妇的思想性格。初嫁夫家,“玉郎”对她百般温存,她也以为终生有靠,可以凤凰相谐而飞,情共地久天长了。谁想时间一长,“玉郎”竟另去寻欢作乐,连家也不回,害得她得受相思苦,凤凰相谐已是泡影,地久天长也是幻想了,她怎能不眼泪汪汪?然而她毕竟不过是封建社会的弱女子,事虽至此,她也没有我们所期望的那种觉悟,“愁也自己当,闷也自己当”,正反映了她那种逆来顺受的柔弱。兀的,“怎么的”,意思带有表示惊讶、疑问的语气。叨叨令,曲调名,元代关汉卿的 《窦娥冤》中就有以 “叨叨令”为名的曲段。此处指情歌也难以慰藉少女。对她来说,相思割不断,情丝割不断。一个 “想”字,再次证明了前 “骂”是假,思念才是真,其情可怜,其心可悲!
《哭皇天》是比较别致的俗曲,特别是其中的“唔唔唔”,令人如闻其声,如见其形,使民歌更具感染力。不仅如此,在各个层次部分中,以 “唔唔唔”为界,前是阐发,后是归结;一前一后,构成因果,结构紧凑,颇耐品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