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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命中的史景迁

史景迁更聚焦于个人,或试图通过个人视点来观察历史,被归类于“讲故事”的传统史学,和八九十年代中国思想文化界所寻求的东西并不是很契合。

2021年12月26日,我们夫妇俩正准备和次日要离家的女儿一起吃晚餐,突然收到友人通过微信送来的消息:《著名历史学家史景迁去世》。当妻子庄玮读出这段新闻后,我本能地嘀咕一句:什么?接着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这几天难以集中精力做事。在脑海的空白状态中,与恩师相处的岁月,如电影镜头一样,一幕一幕地跳出……

我开始上史景迁的课,是1995年在耶鲁读硕士的第一年。1997年成为他的博士生,一直到2004年拿到教职、2006年拿到博士学位。两年后,他就荣休。应该说,我大致属于他最后一批弟子了。

我入门时,中国早已经历了“海外汉学热“。很多美国学者研究中国的著作,被翻译成中文热销,唯独不见史景迁的书。但是,他在英文世界的声望早已如日中天。当时西方的中国史或中国研究,还相对冷僻,他知名度则远远超出自己领域,有着公共知识分子的影响力。一般美国读者如果对中国有什么兴趣的话,能说出的第一个作者大概就是史景迁了(再老一代的则是费正清)。所以,中文世界对他的冷落有些令人不解。但是,进入本世纪后,他的著作就如井喷一般被翻译成中文,影响巨大。看他去世的中文报道下面的留言,有些读者称自己是读他的书长大的……

中国读者何以经过八九十年代的无视后,在本世纪突然发现了史景迁?这个问题十分复杂。我个人观察,八九十年代,中国思想文化界关心的是所谓“大问题”,比如“中国为什么长期贫穷落后”?中国人看自己的历史,是否有盲点?西方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和问题意识,怎么运用于中国史的研究?所以,那些追踪宏观问题并运用了很多西方社会科学方法的著作,就特别引人注目。相比之下,史景迁更聚焦于个人,或试图通过个人视点来观察历史,被归类于“讲故事”的传统史学,和八九十年代中国思想文化界所寻求的东西并不是很契合。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中国的思想文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因为长期居住在美国,没有发言权。这里不妨隔靴搔痒地提出一个假设,就教于国内的读者们。

八九十年代的思想文化界,“问题意识“聚焦于国家、民族和文化命运:要找出路、求答案。本世纪的文化公众,则远远超出侠义的思想文化圈。他们并不是那种等着“被告知”的群体,更珍视个人层面的聆听。国内有些评论归纳得相当精到:史景迁著作的一大好处,就是把个体的命运放在优先的地位,然后才是社会。这是否更符合新一代读者的精神面向?

这个问题,涉及的不仅仅是对史景迁学术成就的估价,更关乎中国最近四十年的文化流变。我脱离了严格意义的学术圈已经有大约十五年,对这两方面都缺乏说话的资格。所幸的是,中国读书界对史景迁的学术已经相当熟悉。这几天看了不少中文的相关评论和报道,学到很多东西。这里,也许是为了纾解失去恩师的悲哀,仅从个人的角度,把浮现在脑海中的一点一滴记述下来,试图勾画史景迁的一个侧影。

我第一次见到史景迁,正处在留美头两年的挣扎中。

我1994年到了纽黑文,并非去耶鲁读书,而是探亲。当时庄玮刚刚进入耶鲁日本文学的博士课程,我半年后和她团聚。那个年月留学,多半是身无分文,就如我最近在北大同学群里回顾的:“刚来美国时,我的美国梦,就是贫困线上的生活。当时耶鲁奖学金中的生活费,比当地贫困线的生活费低一点点,9600美元,贫困线好像过万了。我探亲,就靠配偶的这点生活费,两个人分一个人贫困线以下的生活费,过得也不错。当时总想,要是到了贫困线,那将是多么丰衣足食呀。真希望在贫困线上读一辈子书,做一辈子学问。”

幸运的是,我作为学生家属,可以在任课教授的准许下旁听。我就借此先旁听了人类学系萧凤霞教授的讨论班,并在她的支持下,1995年进入东亚研究的硕士课程。硕士课程只有两年,我一年之内就必须想好下一步申请什么博士课程,因为申请本身的周期就半年左右,在硕士第一年后就要马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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