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们不是兽，我们也无法成为神，我们是中间的那个“人”。我们不能听命于腺体的自动分泌，安然于构筑“猪栏的理想”；但同样，我们也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到神灵的手里，而忘了自己的双脚，正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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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圈很奇妙。两天不刷屏，里面就会挤满未读信息。现在号称“吃货”的特别多，满屏满屏地发饕餮图；还有一类，信宗教讲灵修，整天围绕灵性教导和开悟。有时暗想，当口欲者遇见那些灵修者，又当何论呢？
吃货们合理甚至放大这口唇的欲望，他们被捆绑在腺体的自动分泌里，在这个理想缺席的时代，恣意妄行，让吃文化的版图不断扩张，进入空前的美食帝国，挤压与吞噬曾经盘踞心头的诗书礼乐。
其实这也无所谓，问题是，这满桌佳肴，有多少菜品，能真正领受到被食用的尊重呢？大多数都被倒掉，成为主人盛情的饰品。
那些菜们，在进入垃圾桶前，必定满怀屈辱。
食品是可见的物质形态。另一端的灵修群体，他们在讲能量。可悟，不可见。有个朋友几年灵修下来，据说已到了神知之境。我刚提起一个人名，她打断我，慢，我胸口疼，这个人心轮没开，堵得厉害。我大为惊异，问她什么原理。她说每个名字都有一个能量，在宇宙中产生频率振动，当她的物质体接收到时，就会产生反应。
那么我呢？我问。她看了我一眼，嗯，你的喉轮，还有这儿，她指指我的胸口，心轮也有些堵。我告诉她，我最近眼睛有点不舒服。她让我闭上双眼，将手心盖在我眼皮上，好点吗？她问。好点了？我接受暗示。
她说这叫能疗。当治疗师修行到一定程度时，他的光明能量能起到治疗作用。
好吧，我信。
但当她说起自己的开悟经历，并声称要找一个同样开悟的男人，再生一个开悟的孩子时，我立即觉得这不太靠谱。她已经四十岁了，依然人海茫茫，而且很显然，从她的语气里，世人都太污浊，能量不干净。所以她每次进入公共场合，都要进行能量清理，以免一身晦气。
好吧。很多讲能量的人都这样，害怕“负能量”，住个酒店，进个饭馆，都要点支香或洒点香喷进行能量清理。
修行久了，不是越来越清醒，反倒是离尘世越来越远，仿佛真有个神仙国度，也真有仙灵指导，到处求上师，找道场，循“天理”灭人欲，只求时日以待，能驾鹤西去。紧接着，人不吃饭能生存；意念决定一切，能任意改变物质形态；冥想光和爱，你就能得到疗愈……围绕这些“中心思想”的团体越来越多，大家欢聚一堂，庆贺这无欲亲神的美好时光。
这些人当然离吃货远远的，他们大多吃素。他们也远离欲望中的挣扎与苦痛，因为他们有条稳妥的路径，只要遵照上师与神灵的启示，他们就能进入永恒的喜悦国度。他们信奉那些美好承诺和别人勾画的至乐蓝图。
可是，我多么想说，这些蓝图，是你的吗？这条路径，你审视过吗？
亲爱的，我们不是兽，我们也无法成为神，我们是中间的那个“人”。我们不能听命于腺体的自动分泌，安然于构筑“猪栏的理想”；但同样，我们也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到神灵的手里，而忘了自己的双脚，正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上。虽然大多时候路面崎岖，我们的双脚会被烙得很疼，但正是这些疼痛，才让我们感知到自身的存在，不是吗？每次疼痛都是一堂课，一堂通向自身的课，除了向疼痛学习，除了学会从里到外地认识自己，我们没有别的路径。
当然，这些都是过程。我们曾被欲望主宰，我们曾经寄求神灵，但最终，我们还是会回到中间，这个既沉重又轻盈，既脆弱又坚强，既卑微又高贵的，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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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涵
心理咨询中文网主编。文字工作者，曾先后为各大时尚、纪实媒体《时尚先生》、《时尚健康》、《女友》、《心理月刊》等撰稿。
